第19章

  蕭行重一身黑色素衣，牽馬走在青陽城最繁華的街上。


  天才放亮，連夜趕路的蕭行重身沾露水，略帶疲憊，倏地看到人們行色匆匆地往一個地方聚集。


  “這位兄台，你們這是……”


  “兄弟，外地來的吧？哎……今天青陽城的大恩人紫菀大夫頭七……”


  蕭行重心猛地疼了起來，越接近真相，那種從骨頭透出來的痛讓他無法承受。


  蕭行重隨著人群走到一處寫著“醫館”木牌的房子前，他立刻認出了是紫菀的筆跡。


  這醫館看上去顯然有些日子了，現在被人們布置成了靈堂。


  蕭行重放下馬，仿佛置於夢中，一條無形的線牽著他往裏走去。


  誰也沒想到，紫菀被當做十惡不赦的罪人處死，在這裏卻有一城的人為她悲慟！

  “你是誰呀？”恍恍惚惚中，蕭行重被人攔住了。


  “我是……”是什麽？原本可能的丈夫？害死紫菀的凶手？

  “……一位故人……”蕭行重滿臉的哀傷。


  紫菀開過的方子，在中藥櫃上親筆寫的中藥名……


  曾經這一切都是多麽熟悉，多麽親切！


  裏麵的氣氛太過壓抑，蕭行重不過待了短短一刻，便受不住了。


  剛出門，一名痛哭的老婦人差點摔倒在蕭行重身上。


  蕭行重扶她坐下來。


  “蒼天啊！我們一家人的命都是紫菀大夫給救的！你怎麽這麽不開眼啊！讓我這糟老婆子替她去死也好啊！”


  “老婆婆，紫菀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哎……”老婦人擦了把眼淚，“當初紫菀大夫聽不到也不會說話，隻拿著一張告示說要找人。那時候啊，青陽城到處是戰亂逃難的人，很快就帶來了瘟疫。滿城的大夫都走光了，紫菀大夫留了下來，救了一城人的命，自己差點染病死掉。她這是活菩薩轉世啊！”


  “可曾知道，她要找的是誰？”


  “那時戰亂，到處是走散的人，誰還記得……不過，紫菀大夫在醫館掛滿了告示……”


  話音剛落，蕭行重又衝回屋裏，翻找片刻，果然從抽屜中找到了厚厚的一疊告示。


  尋人告示上赫然畫著他的畫像，寫著他的名字！


  “哈哈哈！”蕭行重仰天大笑。


  太可悲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原來紫菀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而在他以為被背叛的時候，這個柔弱的女子聾著啞著，滿世界得找他！

  笑著笑著，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醫館裏來吊唁的人把這個瘋子趕了出去。


  蕭行重手裏緊緊攥著畫像，踉踉蹌蹌地走在大街上。


  到現在，之前那些讓他“迫害”紫菀的理由，他統統不信了。


  紫菀一貫的那樣善良與美好，他永遠失去她了……


  蕭行重瘋了，就像一個人突然失去了生的目標。


  ……


  “馬兒啊，你怎麽還不走，去找個好主人去吧，我不配……”


  在青陽城的這幾天，蕭行重拚命用酒精麻醉自己，抱著馬頭說著瘋話，不慎跌倒在地，就著酒勁睡了過去。


  “哎，我說年輕人呐，有什麽想不開的這麽糟踐自己？”一名抽著旱煙的老漢蹲在不遠處看著在泥地裏的蕭行重。


  蕭行重抬眼皮看了一眼，又一副不管自己事的模樣閉上了眼。


  “人生在世啊，就當快意恩仇。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報仇？蕭行重心裏鈍痛，他就該自我了結下去找紫菀賠罪！


  可……


  蕭行重猛然睜開了眼，之所以造成紫菀被害的局麵，不止他的愚蠢，根本是有人暗中處心積慮地安排引導了一切！

  腦海中立馬出現了一個人——秦姝妤！


  蕭行重坐了起來。


  “哎，這就對嘛！你看，”老漢指了指前邊一片荒蕪，“前麵呐，就是萬人塚，兩年前大楚的將士多少人埋葬在這，他們即使想報仇報恩，都沒有機會嘍！”


  等蕭行重回過神來，隻空身一人在這荒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