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向博召與吳惠蓮,靳揚直直走到床邊,眸光低低看住了何曉歐。
向博召詫異地擰起眉,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吳惠蓮拉住,示意他噤聲。
一室的靜謐中,靳揚緩緩抬起手,撫向了何曉歐的臉頰,將一縷碎發掖到何曉歐的耳後,仍流連不去。
修長的指間,盡是小心翼翼的嗬護,如同在觸碰一件珍寶。
走出何曉歐所在的病房,向博召很是吃了一驚。
空氣裏滿是劍拔弩張,十來個人分成兩隊,彼此間對峙著,誰也不肯相讓,可是很明顯,占了上風的那一隊,是靳揚的人。
難怪靳揚會不受阻礙地走進病房,向博召恍然,不由得看向靳揚。
迎上向博召的目光,靳揚開口道:“我來照顧她。”
視線交錯間,向博召微微一笑:“憑什麽?”
靳揚也勾起嘴角,氣勢絲毫不輸屬於向博召的中年男人特有的沉穩,然後清晰開口:“憑何曉歐是我的女人。”
向博召的笑意更深,淡淡道:“可是,我是她的父親。”
“是。”靳揚的眼裏現出嘲諷。“一個消失了二十多年的父親,一個不能保護她的父親,一個給她帶來傷害的父親。”
“你……”
向博召的臉色一沉,明顯是動了怒,一旁的吳惠蓮急忙拉住向博召,阻止他再說什麽。恰在這時,向博召的手機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向博召的神色變得複雜,對吳惠蓮低聲囑咐了幾句,向博召離開了。
向博召的車子直接開到了郊區的一個僻靜的小區。
房門打開,出現在向博召眼前的是一片狼藉,瓷器的碎片,割爛的沙發,甚至窗簾都被扯了下來。
擰緊眉頭,向博召抬腳朝屋子裏走去。
“先生。”一個中年婦女模樣的工人走出來,臉上現出為難。
向博召點一點頭,走到了裏麵的一間臥室前,沉下一口氣,慢慢打開了門。
一個雙手被繩子縛住的女人縮在角落,聽見有人進來,一雙充滿忿恨的眼瞪向向博召。
正是綁架何曉歐的女人。
“吳怡,你這是何苦?”
向博召歎了一聲,苦澀地開口。
吳怡發出幾聲滲人的冷笑,口中喃喃道:“我要殺了你們……是你們害了我……”
向博召招招手,剛剛出現的工人走上前。
“她要是再發瘋,就喂她吃安眠藥。”
身子掙了掙,吳怡喊道:“你敢!向博召你不是人,你敢這樣對我!”
“我有什麽不敢的。”向博召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看著吳怡道:“你差點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兒,事到如今,我有什麽不敢的,我隻恨,我容忍你太久。”
望著向博召決絕而去的背影,吳怡不甘地叫:“向博召,向博召你站住……”
然而回答吳怡的,隻有工人無可奈何的聲音:“太太,你別叫了,難道你真的想吃安眠藥嗎?”
靳揚與吳惠蓮一直守在醫院。
何曉歐昏睡了整整一天,醫生看著何曉歐不忍地搖頭:“什麽人這麽狠心,居然把一個女孩子折磨成這樣,她就是清醒過來了,也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晚上,靳揚的電話響起。
接過電話,靳揚握了握何曉歐的手,回了靳家大宅。
靳李悠美一臉急切地等著靳揚,迎頭就問道:“到底怎麽辦?”
不同於靳李悠美的急切,靳揚不在意地回道:“你看著辦好了。”
“你……”靳李悠美愕然:“你就這樣不關心?”
靳揚的眼裏現出深切的痛意,看住靳李悠美答道:“我關心的那個人正躺在醫院裏。”
靳李悠美的心“突”地一跳,明明靳揚近在眼前,可是仿佛他們之間,已經永遠無法靠近。
暗暗下了決心,靳李悠美道:“好,既然如此,我做了什麽,你也不要怪我。”
聞言,靳揚倏地一抬眼,靳李悠美生生地吸了一口氣,扯出笑容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說的是孩子的事,你放心,我早就有了教訓,你看中的人,我不會為難的。”
眸中的寒意漸漸斂了去,靳揚開口道:“那就好。”
靳揚再趕到醫院時,恰好何曉歐剛剛醒過來。
“靳揚……”
何曉歐的目光越過向博召和吳惠蓮,看向推門而入的靳揚,手也朝著靳揚伸了出去。
這一刻,何曉歐的眼裏隻有靳揚。
吳惠蓮扯了扯向博召,將向博召拽了出去。
看著靳揚站到床邊,何曉歐把靳揚的手拉起來,將自己的臉埋在靳揚溫熱幹燥的掌心裏,輕輕摩挲著。
房間裏很靜,隻有何曉歐滿足的喟歎聲輕輕響起。
靳揚坐下去,把何曉歐攬進懷裏。
好一會兒,何曉歐才開了口:“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靳揚的身體一僵,轉而放鬆下來,手撫上何曉歐的頭發,出口的聲音裏滿是疼惜。
“傻瓜。”
“嗯。”何曉歐揚起臉,想要笑一笑,眼睛裏卻盡是苦澀。“怕是我真的要變成傻瓜了,那些人,不知道給我注射了什麽東西,我總是覺得昏昏沉沉的……”
心髒一陣抽痛,閉了閉眼,靳揚伸出一根食指,按在何曉歐的唇上,阻止了何曉歐繼續說下去。
“不會的,你不會變成傻瓜。”
在何曉歐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靳揚開口道:“就算你變成傻瓜,也不要緊,我就變成一個喜歡傻瓜的男人好了。”
抓緊靳揚的外套,何曉歐再次喟歎,好幸福!
隻不過是坐起來說了幾句話,何曉歐已經覺得疲累。
趴在靳揚的肩頭歇了一會,何曉歐道:“可是,我還不知道到底是誰綁架了我。”
靳揚沉默,轉而微笑:“你放心,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
“嗯。”何曉歐點頭,聲音低了下去。“我好累呢……”
看著何曉歐睡著,靳揚坐在床頭,一動不動地待了好久。
後來,是徐後磊走進來,在靳揚耳邊低聲說了什麽,靳揚才匆匆離開了。
靳揚去了另一家醫院,靳李悠美出了車禍,人被送到了那裏。
第二天上午,靳揚再去看何曉歐時,隻看到一間空了的病房。
徐後磊抓住一個經過的護士詢問,護士訝異地表示,病人剛剛出院了啊。
靳揚的眸光一閃,嘴角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薄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去查。”
“是。”徐後磊應道。
很快,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加拿大華人圈的頂級富豪向博召,移居到了安城,城外的一所城堡級的豪宅,就是向博召的新居。
站在寬敞得過份的大廳,向博召對吳惠蓮說道:“我不能再錯過你,我要給你們母女最好的生活,我要我的女兒,再不受一點委屈。”
“不。”吳惠蓮平靜地搖頭。“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我已經老了,沒有力氣改變,我也不想改變,至於曉歐,就看她自己的意願吧。”
“不可以。”
向博召握緊吳惠蓮的手,不由自主地散發出強勢的氣場。
“我們的人生還沒有結束,我不想帶著遺憾進入墳墓,難道你甘心,就這樣孤獨終老?”
抽出自己的手,吳惠蓮道:“我去看看曉歐。”
看著吳惠蓮的背影,向博召隻覺得有無力的挫敗感包圍了自己,不過,他告訴自己,凡事要努力,不能輕言放棄。
看見吳惠蓮推門進來,何曉歐懊惱地叫道:“媽,我是怎麽了,怎麽就記不起靳揚的電話號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