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眼見為實

  這會兒兩人已經站到了族長家裏,陌輕寒用的理由是“秀水鎮周家有事求助。”據他說這秀水鎮的周家太爺,是南鄉族人,他的兒子,是當地縣衙做了師爺,所以才闔家遷居到秀水鎮的。


  不管七王爺是怎麽知道這些的,總之,他們用這個名頭,順利進了族長家。


  等了片刻,就見兩個漢子從廳堂出來,其中一個雙眼泛紅,一瘸一拐的,神情卻有些得意,唇畔甚至還有些冷笑。另一個表情悲憤無奈,緊緊的捏著拳頭。


  蘇晏晏忍不住打量了他們幾眼,那雙眼泛紅的漢子立刻橫了她一眼,一轉頭見到旁邊站著的幾人,卻又道:“長福哥,咱們怎麽說也是自家兄弟,不可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一邊說著,便慢慢走了出去。


  蘇晏晏微微挑眉,那邊已經著人請了他們過去。


  那族長約摸五六十歲,留了一叢花白的胡子。施過了禮,他便道:“你們是周師爺家派來的?”


  “並不是。”陌輕寒十分淡定:“晚輩隻是借了這個名頭,來見族長一麵。”


  周樸登時就是一皺眉,陌輕寒從容的道:“晚生晏公卿,是京城人氏,來此是陪友人探親。”他簡單解釋了幾句,又道:“聽聞青崖山鎮有蛙神族,朝中周閣老,乃至前朝周神醫都是出身於此……”


  蘇晏晏從未聽陌輕寒說過這麽多話。


  他神情從容淡定,吐屬斯文有禮。而且他剛才說過,南鄉族的圖騰是蛙,以蛙為神,自稱為蛙神族,族人大多姓周,而陌輕寒提到的幾人,是南鄉族中僅有的幾個名人。


  一個芝麻大的小族居然出了幾個如此有名的人,這一向是南鄉族最大的驕傲,所以他這麽一說,周樸的神情登時就緩和了。


  陌輕寒這才引到正題,一聽說他們是為了采花賊一案而來,周樸便是一皺眉:“老夫已經叫了周雄回來查這個事,倒是不用煩勞你們了。”


  陌輕寒淡定的道:“小友陌蘇長於此道,且又事涉恩親,隻怕倒能幫上些忙。”他又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周樸越聽越是皺眉:“這周雄,也太草率了!”


  他看了蘇晏晏一眼,有些疑惑:“你叫莫蘇?”


  蘇晏晏這會兒還是打扮成書僮,而且她個子嬌小,看著最多十六七歲,著實不像個能查案的。蘇晏晏也知道自己外表不能服人,便道:“周族長,我雖然年紀小,但對於查案乃至驗屍,都不陌生。”


  她頓了一頓,主動道:“口說無憑,不如我證明一下。”


  周樸道:“如何證明?”


  蘇晏晏道:“方才我們來此,恰好看到有兩位青年出去,晚輩鬥膽猜測,這兩位是因為打架,而被族長訓斥,而且這兩人應該是有舊怨的。”


  她頓了一頓:“我猜,族長一定是信了那灰色衣服人的說詞,所以責罵了藍色衣服的人,對不對?”


  周樸道:“你怎麽知道?”


  蘇晏晏道:“藍衣人膝上有跪過的痕跡,而且肩上衣服,還留著幾點黑印,好像是被族長的拐杖打的。”


  周樸不由默然,蘇晏晏道:“灰衣人應該是很會說話,很會察顏觀色的,而藍衣人卻訥於言辭,我猜,兩人打架,灰衣人一定是把責任全推到了藍衣人身上,所以族長才責罵了他。”


  周樸道:“周鎖的腿都被長福打瘸了,難道老夫還罵錯了不成?”


  蘇晏晏微笑施禮:“周族長,我不敢說您罵錯了,隻把我看到的事情同您說說。藍衣人長福,後腦有傷,看包紮的布,是傷在後腦正中,上部。而且他的手,膝蓋都有傷。”


  “周族長,長福個子比周鎖高,力氣應該也比周鎖大,如果是打鬥中所傷,為何是後腦,又為何如此正中,如此高?所以我認為,是周鎖趁長福不備,自高處擊下,長福猝不及防,向前跌去,右膝跪地,所以右膝有傷,手上應該也有扶著的痕跡。”


  “而灰衣人周鎖,他身上全是汙垢,但這汙垢太均勻,肩、臂、胯骨等凸起處顏色略深,腰部等處卻沒有,這分明是自己打滾造成的,而且他雖然裝作一瘸一拐,但是瘸著的右腿根本沒有受疼怕著地等等的感覺,若是找了大夫過來查查,絕對是沒有大礙的。”


  她頓了一頓:“所以我認為,是周鎖先出手,從背後攻擊長福,長福受這一擊之後,一時不能站起來,便被周鎖踢打,然後周鎖又在地上打滾,偽裝出被打的樣子……”


  她一邊說,一邊回憶方才周鎖的神情,細細推斷他的心理:“他應該會惡人先告狀,來找族長,請族長主持公道,然後族長就把長福找來了。”


  她看了周樸一眼,周樸神情有些震驚,顯然她說對了。


  陌輕寒微微一笑:“周族長,人不可貌相。”他頓了頓:“況且,我們一介白身,此事中全無所求,隻是為了查出真相,讓親人瞑目而已。”


  周樸細細想了想。


  蘇晏晏年紀雖小,卻展露出了驚人的洞察和推斷力,隻是一個照麵,就能把事情推斷的如此精確。隻怕真的能幫上忙。而且陌輕寒說他們並無所求,也就是說,就算這件事查出來,功勞也會放在周雄身上……那麽,讓他們插手有何損失?

  周樸點了點頭,吩咐旁邊人的:“把周雄叫來!”


  旁邊的人急應了,不大會兒,就把周雄叫了過來。周雄一見他們兩人,眉頭就是一擰,向周樸施了一禮:“族長大伯,叫我啥事?”


  他是做官的人,對周樸本來就不如旁人恭敬,現在當著外人,周樸一見他這樣子,臉色就是一沉,道:“這兩位是京城來的,讓他們幫你查查采花賊的事兒!”


  “大伯!”周雄道:“你別叫他們騙了!一個書生懂什麽查案!”


  周樸拍桌道:“書生也比你強!今兒你去陳家,丟的人還不夠麽!我大老遠把你招了來,查了一個月什麽也沒查到!你還有臉說!”


  周雄臉色一黑,怒瞪了他們一眼,蘇晏晏找了找感覺,開口道:“周大人,我們可是一片好心。南鄉族人本來就少,又失蹤了這麽多,到現在全無頭緒,周族長著急,難道周大人不著急?”


  這話著實說到周樸心裏去了,卻也著實戳到周雄的痛處了,這不擺明說他無能?


  周雄怒道:“你們仗著認識個大理寺少卿,就想插手官府的事兒?本官絕不答應!”


  大理寺?周雄不過是個郡太守府的捕頭,居然敢不把大理寺放在眼中?周樸臉更黑了,沉聲道:“周雄!是不是做了兩天官兒,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周雄急道:“大伯!這些事你不懂!不要管!”


  周樸不容置疑道:“不必多說!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大伯,就帶著晏公子兩位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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