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仗力行凶

  第二天澹台明誌服完了第六劑藥,蘇晏晏便跟他一起去韓宅,請韓改之幫他調理氣血。然後韓改之取了琴來,彈了一曲琴音。


  蘇晏晏隻覺他儀態風雅,宛如坐於雲空之巔,在一旁托腮看的出神,直到他彈完起身,才半開玩笑的道:“韓公子服務真周到,治完病還可以聽音樂。”


  韓改之道:“這曲子名為止水曲,功能安神定息。我稱之為琴療。”


  這也行?蘇晏晏很是佩服。韓改之聲音帶笑:“另外還有一個,名為黃粱曲,可以讓人做一個美夢,姑娘想不想試試?”


  她直截了當的,“不想。”


  他微微偏頭:“為何?”


  “因為夢會醒啊!”蘇晏晏道,“一直喝黃蓮,也未必會覺得苦,如果喝過蜜糖再喝黃蓮,就忍不了了。”


  韓改之默然,蘇晏晏道:“對了,韓公子,我家皇帝讓我委婉的試探你一下,你要不要留下來當國師?”


  韓改之失笑:“這個試探,果然很委婉。”


  蘇晏晏攤手,他沉吟了一下:“我不會留下來,更不會做國師。但是你可以告訴皇上,我不會與陌氏皇族為敵。”


  這個結果,已經比預想中好些了,蘇晏晏點了點頭,看了澹台明誌一眼,他盤膝在榻上,仍舊入定未醒,但是看上去臉色已經好多了。


  韓改之道:“他隻怕還要一個時辰才會醒。”


  蘇晏晏點了點頭,覺得這人十分周到,他似乎並不是多話的人,可是每當她想知道什麽,總是不等她問,他就開口說了。


  她跟他還不到可以開玩笑的交情,她又不願扔下美人師叔先走,於是就有點無聊,幸好韓改之正倒茶瀝水,動作舒緩,好像兩人不說話也並不會尷尬。


  不一會兒,他把茶杯移到她麵前,蘇晏晏謝了,便問:“陌三哥說玄門之力無窮無盡,比他的力氣更大,所以他才會輸,是這樣嗎?”


  韓改之道:“並不是。要論力道絕大,我相信三王爺乃當世第一人。”他頓了一頓,有些沉吟:“武道之道,乃是與天爭鋒,甚至可以說是逆天而行……但玄門,卻是順應天道,其實我也未必比三王爺強,但是在比武過程之中,我所做的一直是順勢,耗力極少,自然餘力便足……”


  講了許久,他忽然留意到蘇晏晏的眼神:“怎麽?”


  蘇晏晏猛然回神。迅速別開眼看著窗外的天空,好一會兒,才將湧起的淚逼了回去,低聲道:“對不起。”


  他剛才手指輕撫杯子的動作,實在像極了陌輕寒。他每當想事情的時候,就習慣的手指撫過杯子,可是他們的手卻不像……蘇晏晏低聲道:“抱歉,韓公子,你剛才的動作,讓我想到我一個朋友。”


  韓改之沉默了許久,緩緩的放下杯子,“你這個朋友,既然如此掛念,如許……情深,那麽,冒昧請問,為何不在你身邊?我很想知道你的想法。”


  蘇晏晏有點兒發愣,他的聲音非常安靜溫柔,讓人生不出半分抗拒。她低聲道:“我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明白。”韓改之溫言道:“我覺得既然兩情相悅,長相廝守才是最好的選擇。”他頓了一下:“你已經不喜歡他了嗎?”


  “不是的。”蘇晏晏輕聲道:“我很喜歡他,從開始,到現在,我可能一輩子都會很喜歡很喜歡他。”他默然,蘇晏晏怔忡許久,才續道:“但是我永遠不會跟他在一起。”


  他輕聲道:“世上從沒有無法解決的阻礙。”


  “是,”她長長的吸了口氣,“世上沒有無法解決的阻礙,隻除非,這個阻礙在我心裏。”


  她微微一笑:“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以前,我所想像的幸福,是永遠跟他在一起,做什麽都好……現在,我所想像的幸福,是知道他在某一個地方,過的好好的,那樣我也會覺得安心。我覺得就這樣過一輩子,也很不錯。”


  他沉默了很久:“如果是他做了錯事,難道不能原諒他嗎?”


  “不是的,這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蘇晏晏很認真的道:“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兩人相處中的第一次衝突,決定之後的相處模式,也暴露人的潛意識。所以隻有一次也沒有,跟很多次的區別。而不會有一次,兩次,三次……這種的區別。”


  她靜了一息:“我不想我們成為怨侶,我希望他就像我剛剛認識的時候那樣,潔淨美好,讓我心底永遠保有一份希望。”


  他微微低頭,許久才道:“我不知道你看的是什麽書,學的是什麽樣的學問……但我不認為書上寫的,就能代表全部。何況,有時候心中所想,與行為也許不一樣,最常見的,例如‘恨鐵不成鋼’?”


  “不,”蘇晏晏正色道:“我是一個苛求的人,我希望他心裏對我好,麵上也要對我好。但如果一定要把心裏想的,跟行為分出一個輕重,我寧可要行為上的好……在我眼中,如果一人為了救我而傷我一指,我即使感激他,也絕不會喜歡他。但如果有人心中恨我入骨,麵上卻對我溫柔周到,我可能防備他,但我不會討厭他。”


  他愣了許久,才再度開口,聲音溫柔:“不能試一下嗎?你隻是猜想會這樣,就立刻逃的遠遠的……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事情沒這麽糟?”


  “吃一塹長一智,”蘇晏晏道,“我已經試過了,不想再多失望一次。”


  她頓了一頓,努力隱忍,神情還是帶出了些憤怒:“我真的,真的很討厭別人對我惡言相向,背後嘲諷,我真的真的很討厭男人仗力行凶。”


  仗力行凶?韓改之驚怔看她。蘇晏晏說完了,卻忽然覺得無力:“我不是說他。我是說……抱歉,我失態了,我想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情。”


  她吸了口氣,站起來:“我出去等。”


  他看著她的背影,許久,許久說不出話來。


  接連兩天,蘇晏晏每天都陪澹台明誌過來治傷,澹台明誌入定的時候,兩人便聊聊天,有時候甚至待在韓宅吃過午飯才回宮。


  晚上在桑榆宮吃飯,又是四人都在,慕容葳蕤忍不住道:“我覺得韓公子這個斯斯文文的樣子,怎麽也不像能打的過三王爺的啊!”


  蘇晏晏簡直無語:“慕容葳蕤!你這句話真的已經說了八百遍了!你沒說煩我都聽煩了!”她斜了陌縱橫一眼,簡直萬分不滿:“整天三王爺三王爺,就不能多學學我?”


  慕容葳蕤道:“學你遊手好閑?三天打漁兩天曬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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