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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情字可畏 上

  當空的玄月漸漸地暗淡下去,過了一會便好似被人抹去了光亮一般華光盡失。


  紀征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眸中疑色一閃,跟著便抬手作法飛出盞青燈懸在了亭子上角。


  山間的夜風透脊背的寒涼,青螢的燈火下,亭子裏的人就這麽冷冷的對峙著,空氣凝重得令人窒息。


  紫茵心驚膽怯地立在亭子一角,眼瞅著被施法而僵坐的殷予心裏不由得一陣陣內疚。


  因為她回來後就將瑤說的中毒之事告訴了琰,隨後琰便將殷予傳喚來了此處,要求其入月宮以假作真將瑤調換出來。


  因此,心善的她也便覺得眼前的事跟自己是脫不了幹係。


  其實不然,琰是早就派人去九重天密察過此事。


  隻是紀征老謀深算早已在下毒後就安排好了罪證。因此去的人也就在青鸞房裏找出了證據,半瓶被提取了妖冰草的拂心丹。結合映霞院的煉藥在冊記錄,也就認定了青鸞是凶手。


  若非要說紫茵與這件事的瓜葛,那就是她推進了這件事的提前爆發。這事琰本來還有所猶豫的,在聽完她的話後,他是一點顧忌都沒有了。


  殷予到來後,琰也是說明白了瑤中毒之事,奈何這殷予好歹就是不肯配合。於是,這人便命紀征給他下了魅妖族的冰凍法。


  為逼就範,紀征將這術法用得是非常陰狠。冰凍從兩隻腳開始,逐漸往上冰凍至腰際,再由雙手至肩頭往軀幹漸凍,到再後這殷予便會變成隻剩頭顱會動的冰雕。


  被冰凍的鑽心刺骨那是可想而知,疼痛絕不亞於淩遲,還不見血。說陰狠是一點都不過份。


  下毒已過一刻,這時的殷予腰以下早已成硬邦邦的冰柱,冰凍由雙手已逐漸往肩上蔓延,受影響須發亦漸漸地凝結上了白霜。即便如此,這人還是沒有鬆口的意思,麵色慘白,疼得牙關緊咬作響卻半聲求饒都沒有。


  感慨這人的剛硬,琰是仰麵歎了口氣,隨後看著他說道:“派人從九重天查證回來,我是第一時間告知了他。他卻堅信凶手不是青鸞。方才瑤的原話你也聽了。此事可謂鐵證如山。說不信是青鸞,他就是存心包庇。”


  “不可能,殷予……相信……帝君這麽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所在。你不……要妄加猜測。”


  從被冰凍時起,無論琰說什麽,這殷予是一概不予回應,這會忍痛開口他是聽不得琰說玘的不是。


  聽了他的話,琰是不予認同地搖了搖頭:“好,隨尊神意,就說事實。天妃小產帝君徹夜守護,三界早已遍傳,這事尊神應比琰早知。對這天妃,帝君是真上心啊。這次去釆證,他們也道聽途說了不少與之差不多亂七八糟的事,但必竟是道聽途說,這也就不說了。就說數月前的,青鸞偷盜青玉令,假傳帝旨入岐靈囚室僭奪刺揪精靈根,事後歧靈司刑上稟列敘其數條罪狀,他一句是他的意思就將事情拂了去。你們可知曉?而在這之前還饒過她在凡間作惡。專橫獨裁、是非不分,如是種種,根本就不該是他身為帝君該有的作派。用暮黑囚瑤於長生宮,絲毫不顧及她的意願,這是愛嗎?這是掠奪。現在就已這樣對她,日後還不知會怎樣呢,我真不敢作想。今夜把話也是說盡了,尊神你能忍心看著瑤重蹈天後之路,我是萬萬做不到。出了這樣的事,我絕不會讓她留在他身邊了。幫與不幫,尊神你再好好想想。”


  從言語中的一些事來說,說玘包庇,還真不是冤枉。


  隻是,聽罷這種種,殷予還是搖了搖頭。而卻是毫不猶豫的。


  凍成這樣,好話歹話也是說了一籮筐,這時的琰也是沒了耐性,抬頭看了紀征一眼。


  紀征會意,當即飛身提起殷予,手起手落便敲斷了其一條腿。


  冰凍的腿,落地發出了一陣碎瓷聲。疼痛就不用說了,但殷予也隻是悶哼了一聲,更別說會就範。


  琰示意著將人放回了原位,接著嘴裏是冷冷地飄出了仨字:“想通否?”


  殷予仍是搖了搖頭。


  不用琰吩咐,紀征是再次提人,仍是手起手落,碎瓷聲過,這殷予的另一腿也成了落地碎片。


  “應還是不應您看著辦!紀征,執事他是鋼筋鐵骨,你悠著點,這回一截一截的來!”


  這次的琰,看著殷予是露出了冷洌的狠勁,不等其回應直接便示意紀征接著動手。


  紀征可不會善心,得令三次抬手就欲削殷予之手。


  就這時,紫茵飛撲而上,雙手擋住了紀征下落的手掌。


  在九重天跟著殷予這兩三個月,殷予對她還是挺和善的,偶爾還會指點她修行什麽的。她是實在不落忍,眼睜睜看著這殷予再被毀去雙手。


  “聖尊,求求你放過尊神!”


  “起開!”被纏擋,紀征嗬斥了一聲。


  對於紫茵的求情,琰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見此,紀征當即便掀開了她,由於用力過猛,掀得她是撞在了石桌上,磕的額頭直冒血。


  不過,紫茵並未罷休,顧不得疼痛轉身就用身體護住了殷予雙手。


  “謝紫茵……善心,各為其主……你就別管……我這老頭子了。”


  殷予也非鐵石心腸的人,隻是秉性剛強,認定了的事他是絕不會更改。見這紫茵為救自己受傷,過心不去,也便忍痛開口說了這麽一番話。


  紫茵搖了搖頭,抬頭就央求起了近在眼前的琰:“聖尊,紫茵求你了。紫茵知道聖尊也是不想傷害尊神,隻是一時氣極。聖尊您想想娘娘,他日娘娘若知您為她這般傷害尊神,她該多傷心啊。在娘娘心裏,您比誰待她都好,她是比誰都愛惜您的名聲。娘娘心裏是有聖尊的,隻是她把您放得很深很深,無人能窺視……”


  “讓開!,要不然連你一起!”


  見她喋喋不休,紀征是極不耐煩,意想阻止。


  而琰麵對眼前這求情,也是麵色如舊,並未支聲,隻是在這時轉眼把目光落在了殷予身上。


  不過,紫茵是相當的機靈,察覺到有一絲機會的她理都沒理紀征,轉頭便求起了殷予:“尊神,紫茵求求您了,你就應下吧。那毒就是天妃下的,天妃也不是第一次害我家娘娘了,娘娘的眼疾就是她推撞受傷所致。這一次兩次的,紫茵也不知道帝君是怎想的,就這麽偏向著天妃。尊神,紫茵求求您了,紫茵知道娘娘的心思,她是極不願待在帝君身邊的。一直都是你們幫著帝君在逼她。你們一個個長跪不起,連天玄尊神也逼她進長生宮,逼得娘娘都快瘋了,砸爛了房裏所有的物件。她是被你們硬生生逼著才進的長生宮啊!紫茵也不瞞尊神,來落月穀前,我偷偷問過長生宮的小童,他們說時常聽到娘娘與帝君爭執。為避著帝君,娘娘還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尊神,娘娘她是沒有一天不想離開九重天這個囚她的牢籠。您就幫幫娘娘吧!紫茵求求你了!”


  話到傷心處,紫茵是聲淚俱下,直到話畢,人也哭成了淚人,紅腫的雙眼看著這殷予是滿心的祈盼。


  論說這一番話是很難不讓人動容,隻是這殷予是吃了稱砣鐵了心,聽罷也就是輕歎了那麽一聲,而對於話中之事是一言不發。


  “尊神,紫茵求求你了。”看著他,紫茵是又求了一遍。


  夜越來越冷,風裹挾著山間的寒意肆掃亭中,掀得幾人衣袍一陣翻飛,懸著的青燈亦是突明忽暗。


  紀征當即便又變幻出了幾盞一模一樣的青燈,懸浮在了亭子各角,燈火滋滋作響。不過,轉眼後風是靜了下來。


  殷予抬頭掃了一眼對麵亭角的青燈,搖頭將自己束發的祥雲紋木簪子甩落在了桌上:“紫茵啊,你……是個善心的孩子,這木簪子……就送你吧!此物曾是天帝囑咐我送人的,是……一件可喚風呼雨……又可凍海成冰的寶貝,隻是那人……嘔氣不要,天帝就送給了我。法訣……聖尊也是知曉的,大戰在即,就……送你保平安吧!”


  忍痛斷續著言語這貌似無關緊要之事,這人是壓根就沒想過要幫忙。還想點醒琰。


  聽此見此,琰是一聲苦笑。


  沒錯,他就是殷予口中的那個嘔氣之人。當年他因調皮搗蛋時常被天帝罰進火龍穀麵壁思過,但為護他在裏頭不被火物灼燒,天帝私下便托殷予贈送這祥雲簪,而他是心裏有氣一直沒接受。


  麵對寶物,紫茵搖了搖頭:“紫茵謝尊神好意,紫茵隻求尊神幫幫我家娘娘。”


  聽得,殷予歎了口氣,便如先前般不再言語了。


  為求助這事,這一晚上,這主仆倆是費盡了口舌。


  紀征是早忍不下去了,見此是一把就扯開了紫茵,拖拽著想將人甩去亭子角落。也不等琰是個什麽意思,一門心思隻想對這殷予下手。


  “尊神,紫茵求您了,您就應了吧!”不甘心,紫茵哭喊著又求了一回。


  奈何殷予是置若罔聞,閉著眼眸,安之若泰的等著這紀征轉身後的殘忍。


  不過,事情並未發生。


  紀征欲動手時,琰叫停了他,命其撤去殷予身上的冰凍法後,還給了血草仙丹與其敷服。


  事畢,紀征作法收走了地上的碎肢,不甘地退去了一旁。


  或許是念及天帝時的舊情,又或許是怕瑤日後知曉,琰這次是近乎低聲下氣懇求起了殷予。要他看在瑤腹中孩子的份上,暫時幫上這一回,待孩子平安落地,瑤若有意回九重天,自己便負荊請罪送人回去。說完這事,接著就為自己先前的舉措是真誠致謙,言語到時自己會上重天接受刑罰,話畢還起身給殷予深鞠賠禮。


  這時,紀征是攔住了他:“尊主,使不得!”


  琰搖了搖頭,拂開紀征後是彎腰深鞠了三禮。


  神族法度森嚴,尊卑等級也是尤為講究,琰的身份地位僅次於玘,若論威望,那是可與玘並駕齊驅,如此放下身段不可不謂誠心至極。


  沒奈何,就算如此,殷予還是沒有要應下的意思,還愛理不理的,閉著眼恰如那泥塑木雕。居傲的不行。


  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樣,看得邊上的紀征是氣不打一處來,恨得牙癢癢。


  琰接著又說道:“方才之事讓尊神受苦了,尊神有氣琰能理解。身為執法者,琰知法犯法理因罪加一等。法不容赦,琰本應這會就上九重天伏法。隻是眼下多事,望尊神寬容我幾日。至於被毀的雙腿,尊神放心,紀征醫術不輸妖尊,其手中的續筋藤和再生草就可讓你完好如初。”


  續經藤與再生草皆是九幽之物,為證自己所言不虛,說罷琰也便讓紀征拿出了這兩樣稀罕物,放在了石桌上。


  兩仙草的樣子與名字是非常的貼切。這續經藤是一根五六寸來長的空心藤蔓,玉白帶粉之色,形狀細長卷曲,又如攀爬植物的卷須。


  再生草貌似平常藥草,隻是莖葉色澤是透明的,也沒有經絡。說它與名字貼切就是置它於石桌時,這藥草的葉子便一直在生長與脫落中循環。長出來又掉,掉了又長,速度也是奇快,拿出來這一小會工夫就反複生長了幾十次。


  見得,一旁紫茵是暗暗地舒了口氣,忙對仍閉著眼的殷予說道:“太好了,尊神您看看,這草可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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