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裂開了
最終李書文拿到了四萬元的補償，雖然說不關公司的事，但卻以為李書文怕到時候沒工作，說“拿著，沒事的，等休息好再回來上班。”
穿越過那昏暗潮濕的小巷，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了。
回到那個小小的家中，打開了那昏暗的台燈，吊燈的燈泡已經壞了，李書文還沒有修。
一張床，一個櫃，一個衣籃子就擠滿了這個小家，不過還好的是獨立衛浴。
李書文拿剪刀剪開了紗布，果然又裂裂開了，縫合的針線也被扯斷了，手腕做彎折的時候暴露出可怕的血肉。
“可怕嗎？”李書文自說自問道。
好像很久之前，有個人他的父親說，血肉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無論是爛了壞了也不要怕，男子漢大丈夫摔破點皮算什麽，會好的。
血已經止住了，本來濕潤的藥好像變成了粉末，李書文輕輕一吹，便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隻露出黑色的肉。
輕輕一拉開，便可以看見黑色的肉鏈接著骨頭，血管裏的血在流動跳動著，明明剛才在醫院的時候還沒那麽嚴重。
左手的力量好像更大了，抓起那很久沒有做過菜的平底鍋，輕輕一按，平底鍋癟了。
結實耐用的平底鍋也報廢了，看著平底鍋他就想起曾經美味的食物。
李書文摸了摸結實的腹部，他不餓，前段時間，他一直沒有吃過飯喝過水，他有些害怕，強迫自己吃下了食物，那食物吃起來像是沙粒，粉末，很快他便就吐了出來，但他對血也不敢興趣。
有這四萬塊錢了，加上一些積蓄，其實他可以過的好一些，隻是，美食他已經無法享受了。
戴上帽子，雨還在下。
手上又被李書文包裹了起來，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好像就尋求不到做人的樂趣了。
雨淅瀝瀝的下著，虔誠的信徒還在禱告著，他有了時間，便來尋找著慰籍。
出生時候難產，他平安的活了下來，她媽死了，醫生說是大出血而死，神棍說是耗盡了精氣而死，她的一身血肉都在孕育著李書文。
而父親陪著李書文度過了很美好的童年，叛逆的青年，也沒有等到他孝順他，他就死去了，死在了那場海嘯。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海嘯，那場海嘯讓以前所有的海嘯都仿佛都成了海浪，它撲倒了一座兩座三座.……城市。
他們都說他命硬，克父母克親人，沒有人願意照顧他。
不過也還好那時候的他已經出來工作了，他也沒有麻煩那些親人，也沒必要麻煩別人。
他獨自一人生活了許久。
他也不敢談戀愛，有些微長的頭發遮擋住了裂痕，卻也不掩飾他的帥氣。
他低著頭，隨著大家一起禱告著，隻是雨越下越大了。
“這是神聽見我們說的話了，這是考驗！”
神父是如此說道，就像李書文覺得物理不對一般，也覺得神父說的不對。
這個世界就要被毀滅了。
李書文在心中想到，二十五年前，他第一次這樣認為。
到現在，好像無數的事實在告訴著他，這個世界真在邁向毀滅。
雨下的很大，不夠虔誠的人，開始準備躲雨了，虔誠的人，或許也會因為這場雨淋濕，而感冒。
或許李書文覺得自己不夠虔誠，因為他知道他再禱告也不會有任何用處，他看向天，雷電在雲層中穿梭著，奔騰著閃鳴著。
李書文像是世界割裂開一般，他穿梭在人群之中，卻與他們無關。
淋著雨，也被雨衣隔絕在外，他有些難受，這種難受，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曾經體會過。
李書文站著，感受著雨的不喜，看著大地的不平，水坑沒有人在意，那些乞丐沒有人在意，那些難民更加沒有人在意。
而李書文怎麽樣，亦如沒有人在意。
孤獨，與天一般孤獨。
抬著頭，雨水打濕了，李書文的臉龐，順著皮膚滑落進李書文衣服內，他不覺得寒冷。
看著天空，李書文的眼睛仿佛要穿過雲層，穿過一切阻礙在他眼前的東西，看透世界。
看到了，遙遠的宇宙擁有著邊界，看到了，一顆又一顆星星在爆炸著，然後星係隨後消失。
那是人類至今沒有看到過的地方，人類也從未觸摸到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遙遠，感覺到自己身體充滿了力量。
“啪”脖子上的皮膚破裂開來，一大道口子，噴血而出，隻是雨衣擋住了，順著雨水，滑落著。
“啪”又一處，疼痛使李書文倒在積水之上，這時，雨還在下著，人群湧動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向去，或者很快會有警察發現這裏吧。
疼痛，使的他在抽搐著，鮮血直流染紅了大地，就像他曾經看到的一般。
李書文的身體好像被千刀萬剮一般，明明流的血已經超過人類的最大值，但李書文的世界卻如此清晰，甚至可以感到太空上的流星將要撞擊地球，李書文能感覺到，那可隕石要砸落的地方就是李書文所在的這座城市。
“快走！隕石要落下來了。”
李書文艱難道，隻是他的這幾句話，並沒有人引起恐慌或者在意，他們隻覺得，這個人，是個瘋子！
隕石還沒落下，他們也繼續忙著自己的生活了，李書文能感到海底火山又噴發了，地殼運動板塊更加劇烈了，地震了！
他相信自己！
“快跑！”
李書文身上布滿了裂痕，大大小小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
艱難的，隻能翻身的他，翻身看著天空，從擁擠的人群中，看見了光，那是一顆流星。
這時，所有的人抬起頭，看向了天空，隕石拖著火焰拖著尾巴，在黑夜中如同螢火蟲般明顯。
這時他們相信了，恐懼在短短的兩秒鍾湧上了心頭。
李書文能看清楚他們每一個的臉，知道，我們都跑不了。
依舊沒有人在意李書文，他們向著四處擴散出去，踩踏，推擁，沒有任何用處。
虔誠的信徒，祈禱著。
“神，落下災難了嗎？”
我要死了嗎？
李書文想著。
“彭！”世界安靜了，隕石砸落到這座城市！塵埃向四處擴散席卷大地，宛若核武器爆炸引起的衝擊波一般。
衝天的塵埃和光芒，讓人不敢想象，這是何等的悲哀。
塵埃滿天，久久不散，火焰滿地，無一處安好。
流星砸在李書文他的身上，碎成一片片，散落在身旁。
流星都砸不死的李書文第一次感覺死亡離自己那麽近，也知道，自己要死了。
世界也快要毀滅了吧？好像越來越快了。
李書文迷茫的看著手心上的裂痕，看著千瘡百孔的大地，他知道昨晚死了很多很多人。
他的身旁沒有了人群，有的隻有滿天的硝煙彌漫著，看不見人。
李書文在想，是我害死了他們嗎？我沒有死，他們卻死了，連灰都沒有了。
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雲煙。
天空中，閃發出一道道光芒，那是火箭，李書文雙眼穿透過塵埃，可以清清楚楚看見。
火箭很快劃破天空，突破了大氣層，向著火星飛去，不知道他們要飛多久呢。
看著看著，李書文的眼睛流出了血，裂紋龜裂到了眼球，但他還是可以看見。
但很累，很累，殘破的身軀與流星無關，邁動著因為疼痛在顫抖的腿，忍著無時無刻的疼痛，向禦海長城外走去。
禦海長城，那是一個天才的設計，依靠著山川地勢再輔以大型防洪工程連成線，放棄大部分無法防禦巨型海嘯的近海城市進行內遷，縮小工程難度和時間要求，以求在下次巨浪來襲時，能擋得住片刻吧。
國民需要這些，慰籍心靈，哪怕無用，也能讓人安心。
所以動員了全國之列力，花費了無數金錢，人力物力，總算完成了初級階段。
有錢的人不願留下擔驚受怕的已經飛上天了，有能力的人已經上船了，也隻有國家和政府在苦苦支撐著讓人民活下來。
沒有人知道下一次洪水會何時來，下一次災難是什麽，沒有人能預測，就仿佛真是上天，在懲罰著人類。
李書文覺得或許這就是一個詛咒吧，那個隕石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他，從母親到父親再到那場洪水，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著他，世界並不喜歡他。
李書文沒有意識的，或者說空洞的，走著走著。
遠遠望過去，看不見盡頭的高牆，不知道走了多久，疼痛讓他無法思考，他害怕自己會把災難帶給別人。
但總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個瘟神，所以他想遠離人群所居，尋找一處安樂地，以等待死亡的降臨。
血液還在流著，哪怕血糊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能看見。
我裂開了……
李書文的身軀已經開裂的不成人樣子了，現在連骨頭都有了裂痕，李書文想著，可能真離死亡不遠了。
不知疲倦，隻有疼痛，疼痛耗盡了他的精力，一步一步的走著，走了很久很久，終於走到了這麵高大的城牆麵前。
李書文用頭靠在牆上，用冰涼的牆磚給予自己一點清涼，疼的他就要喪失理智了。
雙腳微微彎曲，“哢嚓。”這是骨裂的聲音。
“砰！”地麵留下兩個腳印，大地龜裂，煙塵四起，李書文如同炮彈一般向上飛行著，高速的風吹襲著，讓他留有一絲絲清明。
很快到了牆頭，手抓住了牆頭，翻越過去，高高的，順著坡度，狠狠的砸落，翻滾，身體卷起了漫天黃塵，砸到了地麵，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