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之後的幾天,我交了論文,可我一直沒有見過楊泰迪,連短信也不曾聯係一條,仿佛他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我一度以為像楊泰迪這麽自負的人是不會再和我這個拋棄他的聯係的,我與他的關係僅此而已。我的生活又回歸了一種百無聊賴的落寞。因為論文已寫完,實在是沒有事情可做了,工作又沒找,每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等待著離開W城。
頹廢了幾日之後,我終於決定離開W城回到家鄉。
我的家鄉在J城的一個小縣城裏。如果回到家鄉,指定要去J城走一走的,大頭已經多次叮囑了,為了避開這惱人的過去,我七年來都不曾在J城駐足,想不到,七年以後,我又要去麵對,就像我始終要麵對社會,麵對找工作一樣無可避免。
想到去J城就有可能會碰到以前的老同學,碰到林沛東,碰到路宇,心中不免有許多感慨和無奈,要說出來,即將大婚的路宇是我最想見也最不想見的人了。
我花了整整十天的時間來收拾自己殘破不堪的內心,我的不快,不僅來自路宇給我的憂傷,也來自於與楊泰迪分手的憂傷。
七年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又不是真正的鐵石心腸,我又怎會不心疼,我的內心遠遠不如我外表所表現的那麽堅強。而且相去甚遠。
陽曆十二月三十日,大雪,溫度零下十二度,天氣預告上說是極不利於出行的日子,我卻在這一天收拾了自己一大箱子的行囊,戴上防寒的帽子,撐著一把黑色陰鬱的小傘,離開我這個待了七年的城市。
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我頗為酸楚地有些想落淚,至於為什麽,我也不知道,當看著那魁梧地校門時,淚水模糊了雙眼。我真的很不想哭。揉了揉眼睛,轉身狠狠地邁開步子。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小飛……”
我愣愣地站住,因為我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我真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出現。
我轉身,看向楊泰迪。
楊泰迪說,小飛,你真的要離開嗎?
我點點頭,說這裏不是我的故鄉,沒有值得我留戀的地方。
楊泰迪又說,這七年的感情都換不來你的回頭嗎?
我嘿嘿地發笑,七年嗎?七年我不在乎。
楊泰迪說,你真心不在乎嗎?
真心不在乎。
我匆匆轉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楊泰迪一個人在看著我的背影發呆。
我本想堅強地不帶一絲情感地離開,可我轉身之後,眼淚卻不爭氣地唰唰落了下來,讓本就悲催地離別籠罩上一股寒徹心扉的悲傷。
我並沒有表麵表現的那麽不在乎,我真的在乎,比我自己想的還要在乎,就好像我說自己不在乎路宇一樣,其實我一直很在乎,在乎得一回憶就會痛,以至於我不敢去回憶,一躲避就躲避了七年,又比如,我說我不在乎楊泰迪,實際上我真的在乎,我坐在火車上,腦海中一幕幕出現了與楊泰迪曾經的歡樂……
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和楊泰迪經曆的這些,若是不麵對分別,我或許我一輩子都不會想起,這些事也會泯滅在我平淡無奇的生活中,可如今,麵對火車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我突然很容易回憶過去,回憶與楊泰迪的種種。
我從來不知道,我那麽在乎……
第二天清晨,火車終於駛進了J城的車站,站台上早早有焦急的父母在等待,看著他們有些蒼白的雙鬢染了風霜,不知怎的,我的淚又湧了上來。
自從與楊泰迪分手之後,我就特別容易感傷,也特別容易落淚,也許,這就是我的孤寂內心在作怪。
為了不讓父母看到我的不適,我揉了揉眼睛,綻開笑臉去擁抱他們。
父親將我的行李放到後車廂,就開車將我送到了一個j城的小區裏,直到進了那裝修溫馨的屋子,我才知道父母為了方便我以後在j城找工作上班,一年多以前就在j城買了房子,半年前就裝修好,等著我畢業回來一家三口入住。而且父親的生意也從縣城轉移了一部分到j城,以後我們家就在j城生活了,這都是為了我啊,心中為父母的付出感動了一番,父母卻很淡定地覺得這沒什麽。
之後的幾天,除了適應這個新房子,成日和父母在家中張羅著美食,就是要適應這個城市,父母也很很理解地帶我出去逛街,晚上還會去散步,我突然覺得一家三口的日子變得很寧靜,心中無限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什麽都沒有了,可我還有疼愛我的父母,當他們問及日後的工作問題,我都回答得模棱兩可,因為我對未來真心沒有籌劃過,父親說,要不回來在j城找個教師當,女孩子最適合這個職業了。
我很配合的點點頭,對我來說,隻要父母喜歡的,我都可以去做。
後來我就開始張羅著找工作了,都是在一些高校之間徘徊,尋找就業機會,用母親的話說,你就是一匹千裏馬,去找伯樂。
陽曆一月六日,晴。
我徘徊於母校的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投自己的簡曆,畢竟那裏有許多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
那個時候的我,做夢也沒想到,初到j城第一個見到的人會是林沛東。
林沛東已經明顯地長了個,臉上早已脫了那種身為學子的稚氣,多了幾分社會打磨的圓滑。他明顯對我的外貌表示很震驚,看了許久,才呆呆地叫道:“吳……吳藝飛?”
我微微一笑:“是的,吳藝飛,林沛東,你還好嗎?”
“真的是你啊!”他欣喜地回答:“真是女大十八變,我都認不出來了,長高了,長白了,變漂亮了,更會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