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高二的第一個月過去了,我和黃岩一直相處得很和諧,每天有說有笑的。但我怎麽也沒想到這樣平靜的生活竟是暴風雨的前兆。
有天課間休息。黃岩突然問我:“我可以看一下你寫的詩歌嗎?”
“當然可以。”我邊說著邊把本子給了黃岩,可是我覺得很奇怪,一向沒什麽文學細胞的黃岩怎麽也看起詩歌來了?不過我也有些忐忑,因為裏麵有些詩雖然沒指明,但確實是寫給他的。
黃岩很快就看完了,他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我小心翼翼地問他:“我想請你在這個本子第一頁簽上你的名字,行嗎?”
黃岩點點頭,拿起筆來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這是一個很平常的動作,但我還是覺得很幸福。不過這種幸福就持續了一個下午,因為晚上黃岩就進入了沉默狀態,不再理我了。
我差點歇斯底裏了。黃岩不僅不理我,還故意把我們倆的桌子拉開,中間出現了很大一條縫隙,我們放在桌上的書、筆、尺子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我每次想把桌子拉回來,又被黃岩拉走了,兩個人像是打“拉鋸戰”似的,我感覺這樣很無聊。
放學的時候,黃岩扔給我一封信,麵無表情地說:“回家一個人好好看看。”
說完,他就走了。
回到家後,我怕這封信被媽媽看到,就打著手電筒在被窩裏看。看著看著,我的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掉下來。我不敢相信,黃岩會說出這麽冷酷的話!
黃岩在信裏說:要知道我和傑倫一樣,喜歡像徐若瑄那種類型的女孩。以後你有不會的數學題可以問其他同學……
這不明擺著是歧視我嗎?竟然連數學題都不願意幫忙解答了……我反複把這封信看了好幾遍,我不想責怪黃岩什麽,也不想破口大罵他是大壞蛋,隻是感到傷心,傷心,傷心……
我們這種狀態已經保持一個星期,或許連班主任都發現不對勁了,因為他“無緣無故”地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報告。”
“進來吧!”
我走進來,站到老師辦公桌對麵。由於緊張,我緊咬著嘴唇,背後的手不停地顫抖著。
“朱顏,又快月考了,你要認真準備啊,爭取在保持期末考試名次基礎上,更進一步。”
“老師,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班主任抬起頭來,與我“八眼對視”,他的語氣一下子溫和了許多,他說:“朱顏,你能不能告訴老師,你和黃岩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你們以前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據我觀察,最近你倆有點不對勁……”
我差點哭出來:“老師,是……是他無緣無故就不理我的。”
“這樣啊。嗨,高中生鬧點矛盾很正常啊,過幾天就好了。你們還是要以學習為重,不要想太多。不過,你是對他有點意思吧?”
我崩潰地想,完了,老師怎麽知道?我的手心一下子冒出許多汗。
“不用緊張,我也是從你們這個年齡段過來的,什麽事不知道?不過你最好記住老師一句忠告,高中時期的戀愛,大部分是有花無果的……”班主任的表情又嚴肅起來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辦公室的。腦子裏全是班主任最後說的那句話。
晚上自習前,班主任又在班裏把這句話強調了一遍,班裏的同學都在底下小聲議論起來,隻有我和黃岩一句話也不說,各做各的作業。
我想,不理我就不理我吧,反正“有花無果”。再說,我這朵“花”連開都沒開,就被黃岩那封信的寒流扼殺了骨朵。
月考很快來臨了,高中生的生活就是這樣,充斥著上課——複習——考試——講卷子——上課這樣的循環。我倒是不怎麽緊張,因為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對考試沒了感覺。
排名出來後,我考了全班第二,而黃岩隻考了全班第九。黃岩這是怎麽了?我很納悶。
也許是因為成績的緣故吧,那天晚上黃岩的狀態真是無比恐怖。他呆坐在座位上,兩眼血紅,狠狠地盯著他的卷子。我不明白,平時一向淡定的黃岩這次怎麽能這樣?這隻是一次月考而已。我正收拾書包想走,突然旁邊“嘩啦”傳來一聲巨響,我扭頭一看,原來黃岩把他自己的書立推到了,書全部掉到了地上,然後他開始用腳不斷地踢那些書。
徐慶強和另外幾個男生看這情況不妙,走過來試圖拉黃岩回宿舍,但黃岩連宿舍都不肯回,徐慶強隻好拉著他坐到教室最後麵的位子上,讓他自己安靜一會兒。
我心裏怪不是滋味的,但我不想流淚。我隻是覺得自己在這裏呆不下去了,於是我背上書包飛快地走出了教室。
從這件事以後,我就意識到黃岩平靜的外表之下隱藏著危險的因子,我開始覺得他有點可怕了。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躲開他,還是希望黃岩能和我恢複交流,怎麽說我們也是同桌嘛。雖然他在信裏那樣說我,但我決定還是原諒他。
然而黃岩確實也有所“良心發現”,不再把我當空氣了。
晚自習的時候,黃岩把一張紙條放在我的桌子上。我打開一看,那上麵寫了三個字:對不起。我不禁扭頭往左邊一看,黃岩的臉竟然紅了。他臉上那些青春痘現在看上去特別滑稽。我笑著搖搖頭,繼續寫作業。雖然我沒有說什麽,但心裏高興極了。
雖然我和黃岩就這麽“和好”了,但我隱隱覺得,我們的關係還存在著一些細小的裂痕。因此我常常祈禱這些裂痕不要再次釀成大的傷口。而彌補這些小裂痕的法寶就是傑倫,他出新專輯了——《11月的肖邦》。
“我們一起去買《11月的肖邦》好嗎?”這天中午快放學的時候,我小心地問黃岩。
“那個……好吧。”黃岩竟然答應了。
為了避免被班裏的同學看見,我們倆等到整個教室空了才出發。走出校園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感到天是那麽得藍!長久以來的壓抑一下子都化為烏有,快樂的旋律彌漫在空氣的每一個分子裏。我心情很好,不停地和黃岩說著話,但他一直很沉默。
買到專輯以後,離上課還有很長時間。於是我說:“我不回家了,我們在外麵吃點東西吧。烤地瓜怎麽樣?”
黃岩反複看著他手裏的傑倫專輯,低著頭對我說:“我就不吃了,你要想吃就自己買吧。”
我搖搖頭,去買了兩個烤地瓜,遞給黃岩一個,他沒接。我頓時感到剛出校園時的那種快樂一下子凝結成了尷尬的冰。
這是又怎麽了?我不知道這次又會出現什麽狀況,不過我還是從徐慶強那裏知道了答案:我們又要調座位了。
由於我們高一(5)班是一個較為民主的班級,班主任在調位方麵力圖征求全班同學的意見。晚自習之前,徐慶強拿著記錄本走到黃岩和我麵前,笑著說:“你們倆……有調位意向嗎?”
我沒說話。黃岩笑著對我說:“你看看,咱倆做同桌快一年了,你也應該試著和別的同學相處一下嘛。如果你不習慣,咱倆再申請調回來,你說行嗎?”
我想,這個黃岩什麽時候開始會體諒別人的想法了?於是我隻好說:“好吧”。黃岩就在本子上簽下了他的名字。
徐慶強又去問別的同學了。黃岩用手托著下巴,似乎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他竟然又對我說:“要不咱們別調了吧?”
我真被黃岩搞暈了。他腦子裏究竟裝著什麽?但我沒有表現出我的疑惑,還是說:“好吧。”不過我很慶幸:黃岩終於不會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