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於是我就暈暈乎乎地跟著一群喝得東倒西歪的同學們走進了KTV。借著酒勁，很多同學一進包廂就開始吼起來。陳歡歡和韓霜一直在唱梁靜茹、Twins、範瑋琪這些歌星的情歌，翻來覆去就是那麽幾首；大頭一邊扭著一邊唱起了《最炫民族風》，讓我非常無語。我坐在沙發上，聽著這些“借歌消愁”的旋律，感到非常無聊。為什麽“散夥飯”之夜會這麽沒意思呢？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來來來，飛姐，咱們來玩三國殺吧？”徐振龍和另外幾個男生熱情地招呼我。一聽三國殺，我頓時來了興致，就和徐振龍他們一起玩起了這款桌遊。但很快我就發現徐振龍他們的水平實在是太差了，我總是贏，所以一會兒我又感到無聊了，借口上廁所溜到了另外一個包廂。
1點過後，大家的興致減弱了不少，很多人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到了將近3點鍾的時候，整個包廂就隻有我還處於清醒狀態。我雖然頭昏腦脹，但並不想睡覺。閑來無事我亂點了幾首歌唱起來，什麽《青藏高原》《山路十八彎》之類。這些歌曲經我的聲音一演繹都屬於“噪音”級別的，但大家睡得都很“安穩”，竟然沒有人醒來。
後來我嗓子唱啞了，疲憊地把麥克風扔在沙發上，抬起頭注視著包廂的天花板。我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但就是沒有愉悅感。林沛東和路宇已經睡著了吧，他們不來也許是明智的選擇，我想。
從KTV出來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我們一個個拖著疲憊的身軀挪回學校。我這才感覺到自己已經很困了，我必須要睡覺，因為下午我們還要穿學士服照相。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我匆匆洗漱了一下，吃了幾口飯，就和宿舍的同學們一起去照學士服的相片。走到地方一看已經有很多同學穿上了寬大的學士服，戴上了學士帽，顯得“有模有樣”的。但我卻巴不得趕緊照完趕緊離開，因為天氣實在是太熱了，穿學士服等於受罪。
在正式照相之前，我們宿舍六個人合了幾張影，然後大家就分散開找其他同學一起照相了。我不大擅長擺POSE，更不熱衷於找人合影。於是我照的相片很少，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一旁看別人擺造型。大家臉上的笑容都很燦爛，並且平時不怎麽熟悉的兩個人也爭著和對方合影。“早幹什麽去了？”我感覺自己的這種想法有點刻薄，但我確實是這麽想的：該記住的，不管有沒有合影都會記住的；不該記住的，即使在一起的照片再多，也會懶得去看。
我仍然像平常一樣注意觀察了一下林沛東。他還是那麽活躍，熱情地接受其他同學對他提出的合影要求，還做出了一些滑稽的動作，讓我直想笑。路宇正在和大頭一起合影，我突然發現路宇穿上學士服還顯得挺有“範兒”的，再加上他那標誌性的微笑，真的有點像法律界人士。但我再往下一看，頓時又無語了：路宇仍然穿著他那雙夾腳拖鞋。“穿夾腳拖鞋的男學士”，我已經為這個解構的畫麵命好了名。
“同學們，過來照相了！”班長在催促我們。於是我們趕緊整理好衣服，戴上帽子，快步走到實驗樓台階下，按高矮站好隊。攝影師示意我們微笑，微笑，再微笑，我的臉都僵住了。折騰了好長時間，攝影師才喊“一、二、三”，我們應聲答“茄子”。我聽到“哢嚓”聲響起後，長籲了一口氣，心想終於結束了。這厚重又不透氣的學士服，我一秒鍾都不想多穿。至於這結束有沒有什麽更深的意義，我並沒有多想。
回到宿舍大頭開始分發前幾天讓男生給我們寫的同學錄。她遞給我的時候我興奮地接過來，一張一張地翻著看，想趕緊看到林沛東給我寫的留言。但結果令我很失望，因為他說了一堆套話，“感謝你四年中對我的幫助和感情”“希望你早日找到適合你的人”之類。
正在我為林沛東的留言而失落的時候，瘋子不滿地說了一句：“路宇這給我寫的是什麽留言啊，隻有一句話：‘祝你越來越漂亮’”。張小不說：“你這還算好的呢，路宇給我寫的那兩句話是抄的這同學錄上印刷的文字……”
我這才想起我也給了路宇一份同學錄，於是我就從那幾張紙中找寫有路宇名字的那一頁，但找了半天沒找到。因為我記得當時是和大頭一起把同學錄分發給男生的，所以我就問大頭：“路宇給你寫同學錄了嗎？”
大頭說：“寫了啊，雖然他給我寫的留言也很讓人無語，什麽‘頭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我頓時明白了，路宇沒有給我寫同學錄，並且除了我，別人的同學錄他都寫了……
我想路宇可能還在生我的氣，並打算徹底無視我的存在。但就算這樣，四年的同學之情就能棄之不顧嗎？世界上竟有這樣無情的人，連一句話、一個字都不想留給我！我不知道該怎樣來形容我的心情，也不知道怎麽評價路宇的這種行為了。
大頭似乎明白了什麽，於是趕緊勸我：“哎呀，別想太多，路宇就是這樣的人……徐振龍說一會兒請咱倆吃飯，你開心點哈！”
一聽“吃飯”二字，我頓時又來了精神，趕緊去洗了把臉，穿了一下午的學士服，可把我熱壞了。
六點鍾左右，我和大頭在校門口和徐振龍會合，準備去吃飯。徐振龍說那家飯店比較遠，於是我們就鑽進了一輛出租車，聊了一路。我好奇地問徐振龍為什麽請我們吃飯，他爽快地說：“小型散夥飯！”
下車後，我發現徐振龍帶我們來的是一家烤肉店。我小聲對大頭說：“烤肉雖然好吃，但烤的速度趕不上吃的速度啊！”大頭笑著說：“你放心，有徐振龍在呢，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他很擅長照顧女生的……”
果不其然，我們剛就座，徐振龍就忙著為我們端盤子、倒飲料，還幫我們烤肉。我有點不好意思：“徐振龍，你光幫我們烤了，你自己也吃嘛！”徐振龍笑著說：“沒事，沒事，飛姐你多吃點，聽林沛東說你挺能吃的……”
大頭哈哈大笑起來，我感到自己的臉頰很燙，想必已經是通紅通紅的了。我不禁問徐振龍：“林沛東真的這麽說我？”徐振龍答：“那還有假？你們不是一起吃過好幾次飯嗎……”
我不說話了。徐振龍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了開來：“說實話，飛姐你長得其實也不難看，就是需要減減肥……還有就是你太敏感了呀，林沛東一不回你短信你就問他‘在幹什麽’‘去了哪裏’‘和誰在一起’，他每次都和我們在一起玩啊，哪有什麽大事，他說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你這種性格……”
我趕緊追問徐振龍：“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徐振龍笑著說：“按我看，你也別把林沛東太當回事，雖然我們快畢業了，但他也得有了穩定的工作之後才考慮感情問題吧……你不如一段時間之內不和他聯係，利用這段時間來改善一下你自己，然後再以嶄新的麵貌出現在他麵前……嘿嘿，我隻是提供一點個人建議哈。”
我和大頭互相看著對方點點頭，覺得徐振龍說的很有道理。我正想說點什麽，徐振龍又感歎道：“飛姐我其實挺敬佩你的，追林沛東追了三年都沒有放棄……我們男生都挺支持你，但你也要好好愛自己啊！我吧，雖然我還是很喜歡韓霜的，但我被拒絕了兩次就放棄了，我想我真的配不上她……”
大頭趕緊安慰徐振龍：“你別這麽想，也許她隻是覺得你們不合適，你何苦這麽自卑呢？”
徐振龍苦笑了一下：“沒什麽，沒什麽，都過去了。來來來，我們吃肉。”說著他又把烤好的肉夾到我和大頭的盤子裏。我小聲地問了一句：“你和路宇，現在還是不說話嗎？”
徐振龍放下夾子，若有所思地說：“怎麽說呢，路宇這人，其實不壞。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們關係挺好的，他對我也不錯……其實出現今天這種局麵，我也有責任，我不該一時衝動在走廊裏大聲罵他，但我那時候確實認為他喜歡韓霜，‘朋友妻，不可欺’嘛。”
我又問了一句：“那路宇到底喜不喜歡韓霜？”
徐振龍說：“我到現在也搞不清楚這件事。後來我一直想找機會向路宇道個歉，大家畢竟都是一個宿舍的。但男生都愛麵子嘛，一直沒說出口……但我心裏也明白，即使我道歉了，我們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麽好，我了解他這個人……”
大頭接著問：“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不知為什麽，我有種感覺，這句話是大頭專門幫我問的。
徐振龍想了一會兒，然後說：“他其實在學習方麵挺努力的，他雖然不和我說話，但我可以看出他考研期間是下了不少工夫的。他每天都去占座，很晚才回來。可以說，在學習上，咱班沒有一個男生能比得上他。他就是心眼有點小，容易想太多……而且他生了氣也不輕易表現出來，一直憋在心裏……我想如果我是他的話，一定痛苦得不得了，20多歲的人，何苦為難自己呢？”
我突然想告訴徐振龍我和路宇現在也不說話了，但想了想還是沒說。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和路宇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