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到J城,我的第一感覺就是“熱”。明明還不到五月,街上出現了穿著短袖T裇的男生,穿裙子的女孩。剛從W城那個安靜而又冰冷的地方回來,我竟然有些不適應。
宿舍的人都不在。瘋子她們提前發過短信告訴我,她們都去參加省公務員考試了。林沛東也回了家,同樣也是參加考試。
那麽,這幾天我注定要一個人度過了。我想到聯係路宇,因為他肯定會在學校。前天聽大頭說,路宇興奮地告訴她自己已經被錄取了。但他沒有告訴我,也許他還在生我的氣。
果然,我打電話給他,他仍然不接。
我們倆之間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我開始懷疑起來。難道僅僅是為了“鍵盤事件”嗎?亦或是“韓霜事件”?還是兩者都有?我明白路宇是不可能說出真正的原因的,這個秘密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
我開始有點不安了,因為這次路宇的沉默可沒有前幾次簡單。在他的人人網好友中,我成了陌生人。我再加他,他卻一點回應都沒有。一氣之下,我也把他的QQ拖進了黑名單,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不久之後他也會這麽做的。
我發短信告訴大頭:路宇要和我絕交,他不理我了。
大頭很不耐煩地回了我一條:你倆出現這種情況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神經病,別理他,越聯係他他越得瑟。姐正在家忙著準備考試,沒空和你閑談……
我很失望,因為連大頭這唯一能分析一下問題的人,都沒辦法給我指出一條正確的路。除了大頭,我真的不知道誰還能告訴我,我和路宇這是怎麽了?
無聊加無奈之中,我整天在宿舍裏上網,玩“瘋狂的小鳥”。自從從W城回來之後,我發現自己不知道應該做什麽,因為我的畢業論文已經寫完了,也沒有其他的任務,所以我處於一種生活空洞的狀態。
我在網上閑逛的時候看到了豆瓣的“摩羯男去死去死”小組。這個小組成員發的貼子幾乎都是關於聲討摩羯男的種種劣跡和哭訴自己和摩羯男戀愛中遭到了欺騙和拋棄的內容。看著她們描述的那一個個摩羯男,我似乎看到了一個個路宇。但我又一想,這不對啊,我和路宇自始至終都沒有在一起過,從來都沒有成為戀人關係,我怎麽能用她們的事跡和我們的故事簡單對上號呢?
無解。
天氣越來越熱了,而且是悶熱。J城的夏天總是這麽令人感到不舒服,但我卻無比珍惜這個夏天,因為我知道我即將失去它,連同這個夏天中的許許多多人們。
宿舍裏的風扇吱嘎吱嘎地轉著,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我懶得打掃宿舍,於是桌上、地上的垃圾越來越多。我開始感到孤獨了,宿舍的同學們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和陳歡歡聊天,她說她現在在北京一家公司實習,每天都很忙,要等到論文答辯才能回來。我告訴她我知道的班裏同學的一些狀況,我們不禁感歎現在真是要各自奔前程的時候了。她問起我和林沛東的事,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她說:“你要和林沛東保持聯係啊,就是我們畢業了,也要經常給他發個短信什麽的,不然你們的關係就會越來越疏遠了。”
我說:“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的工作還沒定下來……”
陳歡歡說:“大家都希望你們倆能在一起呢,都三年了,也該有個結果了。反正我覺得就是不能和林沛東在一起也不要跟著路宇,他就是喜歡韓霜,而且他還讓我幫他介紹黑龍江大學的美女,真惡心……”
我沒有告訴陳歡歡路宇和我現在的狀態,但是我也沒有對她對路宇的說法作出評價。現在看來我和路宇的整個故事都顯得十分離奇,在我過去21年的人生中從來沒遇到過這樣一個男生,更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即使是與女生的關係,也從來沒有這麽極端過,我不記得和哪個人的關係是以一種莫名其妙的方式結束的。
終於,宿舍的同學陸續回來了,但她們一回來又開始忙,有的繼續找工作,有的忙著寫論文。林沛東也回來了,他說他的導師也催他感覺寫論文了。所以我還是很無聊。
有天我在小吃街買飯的時候偶然遇到徐振龍,他熱情地和我打招呼,我問他最近在忙什麽,他告訴我他簽了一家公司,做推銷化肥、農藥的工作。我驚奇地問他:“你為什麽要想到去推銷化肥農藥?咱們中文專業的學生能做這個工作嗎?”
徐振龍說:“我感覺這四年我學到的專業知識基本派不上用場啊,因為我本來就不喜歡文學,所以我成績不好嘛。我這人就是喜歡在外麵跑,和客戶打交道,雖然累點,但賺錢多啊!我們東北爺們兒,能闖得很!”說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想,林沛東說過的話說不定真能應驗呢。於是我對徐振龍說:“希望你能成功!”
徐振龍笑著說:“你也是啊飛姐!”
因為大頭考完選調生和公務員之後就沒有再找工作的打算,所以她論文寫完後就也變得和我一樣閑了。我們開始籌劃著出去逛街,因為我們都知道,也許畢業之後,就真的很難再回到J城了。
有天傍晚我和大頭在宿舍閑聊,大頭抱怨路宇遲遲不肯還她法碩複習資料,我說,你應該問他要。大頭就發短信給路宇,催他趕緊把資料還回來。但路宇東拉西扯說些無關的事情,於是大頭火了:“你到底還不還?”
路宇說:“你到我宿舍樓下來拿唄。”
大頭很無奈:“明明是你借的,還要我自己去拿?”
我想,如果我和大頭一起去,不就可以見到路宇當麵問清楚了嘛,所以我就慫恿大頭:“你就答應吧,我要和你一起去找他。”
看著我可憐兮兮的樣子,大頭隻好又告訴路宇:“好吧,我一會兒去找你。”
沒想到路宇竟然警惕起來:“你自己來?”
我和大頭都被路宇的反應嚇了一跳,他也太敏感了吧!竟然能猜到我們的意圖。於是大頭回答:“是啊,就我一個人。”
路宇這才說:“那你一會兒到了給我發短信吧。”
我和大頭出發了。一路上我一直提心吊膽的,不知道路宇會怎麽說。我對大頭說:“一會兒我先在路宇看不見的地方站一會兒,等路宇出來把書給你,我再走過去和他說話。”
大頭懷疑地問:“這能行嗎?”
我說:“估計沒問題。”其實,我感覺這方案一點兒都不靠譜。
到了路宇的宿舍樓下,我先走到一個很難引起別人注意的角落等著,大頭給路宇發了短信。不久路宇就晃晃悠悠地出來了,燈光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臉,隻感覺他的T裇衫很難看,還光腳穿著一雙拖鞋。
我聽不清路宇和大頭的對話,但當我看見路宇把書遞給大頭時,我忍不住走了出來,出現在路宇麵前。
他看到我並沒有驚訝,似乎在他的預料中一樣。但正當我想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他卻掉頭就走。我沒想到他會這樣,於是我很著急地去追他:“路宇,你別走啊,我有話和你說!”
路宇連頭都沒回,他也跑了起來,我追不上他。於是我停了下來,大聲地喊:“路宇,你回來!”
他沒有理我,我就這樣看著他走進了宿舍樓。
我拿出手機,瘋狂地給路宇打電話,但是他都掛了。大頭看著情況不對,也給路宇打電話,他仍然不接。大頭也急了,她發短信問路宇:“為什麽不接電話?”
路宇回答大頭:“曾經我也是不在乎話費的。”
這答案讓我和大頭都匪夷所思,不知道路宇要表達什麽意思。
和路宇溝通的努力失敗了,我沮喪地跟著大頭回宿舍。今晚的月光特別明亮,在我看來它亮得有點可怕,似乎看透了我心裏所想的一切似的。大頭也很無奈:“唉,我也不知道路宇為什麽會這樣,其實我根本不了解他,別看咱三個考研複習期間這麽要好,但我並不了解他心裏的真實想法……總之,你要看開點,就當他有病就行了。”
我無力地說:“可是關於鍵盤的事,我真的對不起他啊。”
大頭說:“你別這麽想,還是自己開心要緊。你總是這樣,有時明明不是你的問題,卻總攬到自己身上,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很複雜,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
我點點頭,覺得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這天晚上我又失眠了,回想起這一年多來我和路宇一起經曆過的事情,竟然有種難過得想落淚的感覺。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是那麽害怕失去他。這種感情很複雜,但我不認為這就是愛情,因為我的心是完全被林沛東所占據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同時喜歡上兩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