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異動橫生
顧青袂隱了身形，卻是一直都不曾離開的。
不知是被他料到了還是為何，夜半間，古裳的狀態倒不是很好。
身體上一陣疼痛感傳來，古裳睡得很沉，隻感覺蝕骨般的疼痛襲上了全身各處，她的眉頭緊皺著，額頭上已經泛起了層層細汗，但她卻一直沒有醒來，雙手抓著被子，緊緊扯著，一副極度難受的樣子。
顧青袂現了身形，站在床邊，看著她，微微皺了眉，看得出他眉目間無法掩去的心疼，他伸手，輕輕握住了古裳緊抓著被子的手，兩指相觸間，一道柔亮的白光自顧青袂的指尖慢慢進入了古裳的身體。
身上的疼痛似乎是減弱了一些，但壓上心頭的那股恐慌感卻是越加的濃烈了起來，古裳不住的動著身子，隱隱的，似乎能看見一道紅光閃開的裂縫，在她的身體裏蔓延。
顧青袂的瞳孔驀地就緊縮了。
怎麽會這樣，他已經花了最大的努力，他以為，至少還能有一段更加長久的歲月，可是如今在眼前撲麵而來的事實，卻讓他不得不去正視，沒有更多的時間了，他和她，或許終究沒有長久相伴的機會。
顧青袂嘴角一抹苦笑，他輕輕掀開了被子的一角，然後和衣躺下，這邊將被子再給弄好了，又把古裳的頭稍微抬高了些，順著空隙將手伸了過去，然後輕輕一攬，古裳整個身子就靠了過來。
顧青袂的一手圈住，把她抱得更緊了些，古裳的眉頭依然是皺著的，不知是受了什麽夢靨的侵擾，這一下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她整個身體，似是覺得安心了一些，她拱著身子往裏頭蹭了蹭，然後就在那一瞬間，她猛地驚醒，睜開了眼睛。
自從醒來之後，每日夜裏，她都會遭受方才那般的折磨，那蝕骨蝕心的極致，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或許說，是她不敢去想。
“別怕，我在。”顧青袂看著她眸子裏充滿了驚恐之色，不由的心又是一陣抽的疼，他拍了拍古裳的背，想讓她平靜安心下來。
周圍屋子裏是漆黑的一片，古裳抬眼可見的，是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麵容，她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房間裏，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伸手便攬住了顧青袂的腰，緊緊的抱住了。
隻有這份實實在在的感覺，才能讓她感到安心。
“天魔兩脈，遇獲新生尚短，難免會不穩定，過段時間就好了。”顧青袂怕她擔心，便在她耳邊低低的這樣說道，古裳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平靜而沉穩的呼吸，溫熱的傳在她的頸邊。
是因為還不穩定嗎？
古裳的眸子裏帶了疑惑，父君說，這一切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那想來不該有這些零零碎碎的遺落之事，一樣又一樣奇怪的症狀，可是――
古裳的疑惑之意撞進顧青袂的深遠的眸中，他的眼神堅定，有一種不容人懷疑的深邃，她看著，覺得安心了許多，便也不再去想那些奇怪的事，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了。”
“接下來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顧青袂看她麵容舒暢了下來，也是心裏鬆了一口氣，便開口問道。
古裳的臉貼在他的胸口處，聽他這麽說，咯咯的笑了，待笑夠了才說道：“以後的日子可還長著，想去什麽地方都行。”
命格賦予神魔長久的壽命，讓他們得以在世間永久的存活下去，在以後無盡的歲月裏，還有悠長的時間，讓他們一起走過四海八荒，看過三界眾生。
“我隻是怕。”顧青袂低喃出聲，卻還是叫古裳聽在了耳朵裏，她抬頭問道：“怕什麽？”
顧青袂搖頭，聲音輕鬆：“沒什麽。”
古裳倒是又細細的想了一番，然後弱弱的說道：“我想去神界看看。”
“之前雖然也去過兩次，但是都沒能好好的看仔細，這回我想四處都去走走看，同時也看看母親以前生活的地方。”古裳這樣解釋道。
顧青袂幾乎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就答應了下來：“好，明天就去。”
古裳覺得甚是滿意。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古裳一醒來，摸著身邊的被子空蕩蕩的，她揉了揉頭，也是想不起來昨天晚上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然後她便下了床，出了房門去。
一出門她抬頭看去，腳步就怔在了原地，再不能邁出一步。
院子裏兩個身影，一個顧青袂，一個晉衡，兩人圍著樹下的書桌相隔坐了，看起來沒有什麽硝煙的意味，古裳看著，卻還是忍不住揪著心擔心著。
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古裳想用靈力去探聽，但想到麵前這二人都不是什麽好糊弄的主，一定會感知到靈力的波動，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努力把感知都聚集在耳朵上麵，但真是一個字都聽不見。
說了有好一會兒，晉衡起身離開，顧青袂竟還是向他笑著點了點頭，古裳看著晉衡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跑上前去，在晉衡方才坐的地方坐下，開口就問道：“你們說什麽了？”
顧青袂輕笑不語。
古裳見他這樣可就更著急了，伸手不輕不重的錘了他一下，微怒道：“快說呀。”
“我們約好了，有時間再戰一場。”顧青袂漫不經心的說道。
還戰？那真是要命了。
古裳眉頭皺上就要說他，但轉頭一想，父君之前和她說的那些話，該是不會動這樣的念頭了，抬眼再看顧青袂眼眸間那一閃而過的笑意，馬上就知道了他是在騙她，麵色一沉，說道：“過會我就斷了你斷魂的劍脈，一個手中無劍的戰神，可叫人看笑話。”
“那劍可沒什麽用處，你要是要，怎麽著都行。”顧青袂完全沒受她這話的影響。
古裳一時被他的話堵住，不知該怎麽說，氣惱著也煩自己說不過他。
顧青袂看她這樣子，覺著著實有趣的很，但又怕她真生氣，便也不再賣關子了，開口說道：“他說，若是我以後不能好好待你，就是掃空神界，也不會放過我。”
古裳心裏一暖，麵上卻是沒表現什麽，哼了一聲道：“說了那麽久，就說這點？”
顧青袂並沒有避諱，直接就點點頭：“是還有。”
古裳立馬睜了眼睛，忽閃著閃著期待的看著他。
“這個，不能說。”顧青袂一句話出來，古裳差點沒一個術法出來撬開他的嘴，但想來這樣的行為實在不好，便隻能生生的忍了下去。
怎麽感覺一個兩個都能結成盟然後把她晾一邊了呢？
古裳也不再去管這些了，往周圍都看了看，回頭問道：“元笙不在嗎？”
“他昨晚就同臨玉子回去了，他畢竟，還是不能離開太久的好。”顧青袂回答道。
這點古裳自然是了然的，不過對於那小子悄無聲息就走了還並沒有和她說一聲，她想著，下次回去再找他算賬。
“走吧。”顧青袂起身拉了拉古裳。
古裳沒有動，疑惑的擺擺手，不明白他要做什麽。
“不是說去神界嗎？”顧青袂提醒她。
古裳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然後一跳就起身來，跑進去和晉衡說了幾句話，接著就拉著顧青袂上了雲頭。
時隔三百年，再次來到神界。
對於神界這樣的上界之地來說，三百年的時光，不過是眨眼一瞬，幾乎是沒有什麽的變化，但是心境，卻是大有不同了。
古裳停在了毀心門外，往裏頭瞧了一眼，抿唇想了想，開口問顧青袂道：“我需不需要幻化一番？”
“幻化什麽？再像上次那樣嗎？”顧青袂說到這，似是想起什麽嘴角蕩開一個舒暢的笑意，看著古裳說道：“奇奇怪怪的，又是不認路又是迷路的，還衝來敲門，真是.……”
古裳聽他說著，臉有些微紅，輕斥道：“你早就認出來了，還耍我!”
顧青袂點頭，當時她盡管是另外一副麵容站在他眼前，但他看見她的第一眼，便已經認了出來，那種熟悉感，不是一張臉就可以糊弄過去的，隻是他不過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倒就是想看看她要做什麽。
顧青袂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好了，就像現在這樣便可，你是我顧青袂的妻子，不需要躲躲藏藏，該怎樣就是怎樣的。”
他知道她在顧忌著什麽。
畢竟她的身份還是魔界的人，神魔對立，長久之事，之前因為她，整個神界，眾神請命，要顧青袂入了忘憂，忌的就是她這個身份。
但是現在，他顧及的隻有眼前所有，眼前之人，不管他人目光如何，都不是他要在乎的。
古裳點點頭，忽得捕捉到他話中所言，低聲不屑道：“連堂都未曾拜過，可不能讓你隨意安名分。”
“說的有理。”顧青袂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回頭目光投進她的眼底，笑道：“那便補上。”
古裳低頭，倒是把自己周身打量了一番，接著點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