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她的選擇
臨玉子本是想跟著去看看元笙的,但是還沒走多遠,似乎就發現了什麽,便隨著那道氣息走去。
那是……顧青袂。
臨玉子眼眸微眯,看著此時正站在古裳後邊,靜靜看著她的顧青袂,他的眼神裏,仿佛是一種要永世訣別的無奈,可聽說,他不是入了忘憂,失憶了嗎?
顧青袂一直就這麽看著古裳的背影,一動不動的過了許久,直到古裳離開了,他還是站在原處,似乎沒有要動的意思,臨玉子一揮手,就已經出現在了顧青袂的麵前,笑著道:“好久不見。”
顧青袂看著他,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好似並不疑惑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卻是沒有說話。
“我們的戰神大人,永遠都是這副模樣。”臨玉子明顯就是嘲諷的語氣,頓了頓又問道:“你知道她此次目的何在嗎?”
“她要複仇,她要殺了所有害過她的人,或者說,是要他們受盡折磨,生不如死,這一定是你最不希望看到的場麵吧?”臨玉子的語氣那一瞬變得冰冷無比:“可這一切都拜你所賜,若不是你的苦苦相逼,她怎麽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錯了。”顧青袂突然開口,說道:“一個人要做什麽,是她自己的選擇,沒人能左右。”
臨玉子聽了這話,忽然就笑了。
“顧青袂就是顧青袂,就算是忘憂,也左右不了你。”臨玉子一語就點出了真相。
他是戰神,何況隨著元笙的長大,他身體裏的本源之力也在不斷的壯大,區區一顆忘憂的種子,怎麽可能就真的讓他忘憂忘情,他不過是,一直用最陌生的麵目在偽裝自己。
可其實,卻什麽都知道。
顧青袂沒有回答,不知是不明白臨玉子在說什麽,還是隻是一種無形的默認,他轉身便走開了。
走出了幾步遠,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玉樹而立,白色的衣角在微風下輕揚,帶起額邊一縷青絲,風景正好間,他的聲音隨著風而來:“臨玉子,其實是她,選擇了你。”
餘音尚存,但白影卻已消失不見。
臨玉子聽他最後說的那句話,猛地怔在原地,心髒仿佛漏停了一拍,但卻捉摸不透,他話中的意思。
一直在很多年後,他才明白了顧青袂今日話中所言之意,那個時候的他才知道,他所有的付出,甚至比不上他一分,而他顧青袂所能做的和一直在容忍的,也是他們都不敢去想象的,很多的事情,其實不像表麵上看上去的那樣。
可是他們都明白的太晚。
臨玉子,她早就,選擇了你。
顧青袂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間,他的頭發變得雪白,那從頭到尾都讓人心顫的顏色,竟是比一身白衣更加的晃眼。
“都給我滾,滾啊!”蘇綰一回到房間就和瘋了一樣的罵人摔東西,劈裏啪啦一線的聲音砸下,所有人都退到屋外,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
就在屋子裏一片狼藉,屋外安靜無比的時候,一個腳步聲匆匆的傳了過來,來到房門口,毫不猶豫的就走了進去,見著蘇綰跟瘋了似的在砸東西,陶瓷摔下來的碎片劃在手臂上一道血痕她竟是毫無察覺,那人從身上拿出一塊白紗,然後走過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別動我!”蘇綰厲喝了一聲,回頭看見來人眼神似是有所緩和,但還是用著力,想從他的手中掙脫。
“你受傷了。”他也沒有放手,以十分迅速的速度,用白紗在她手臂上圍了幾圈,然後打了個結。
“醉江,你放開。”蘇綰猛地一動,便將手從他的手裏抽了回來,目光冷冷的瞄了那白紗一眼,心情卻不知為何又變得更加煩悶了,咬牙切齒般的說道:“為什麽這麽久了,我連她的影子都未曾見過?”
蘇綰的眼神在那一刻充滿了恨意,幾乎要透過瞳孔穿出她的身體,讓醉江都感受到了一股無比濃烈的寒意,她垂眼,忽然有些落寞:“難道她死了?”
“不,不可能。”蘇綰喃喃自語的否定了這個想法:“隻有我才能殺她,她隻能死在我的手下,隻能死在我手裏!”
醉江看著她,眼神裏似是無奈。
或許找到古裳,已經是蘇綰剩下的最後一點執念了,更或許是,支撐她活下去的最後的動力。
有時候他甚至會希望她不要找到古裳,最好永遠都找不到,因為那樣,她才不會失去對生命和生活的信念,至少,她還是好好活著的,那樣就已經很好了。
蘇綰忽然想起了放在鬆樹林中那人說的話,他說,他的主人,會親自來取她的命。
這幾年來,她結仇無數,更不乏武林中的佼佼高手,她用這樣的方法,來增強自己的力量,然後再將那些被她吸取了內力的人收為己用,操控著他們,讓他們為她找來更多的人,幾乎可以說,凡世之人,沒人可以到了她手下還有命活著出去。
但今日遇見的那個人,蘇綰心裏清清楚楚的明白,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甚至是毫無招架之力,遑論,他的主人呢。
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些,蘇綰才會發那麽大的脾氣。
而此時的古裳,正站在屋後的一棵大樹上,靜靜的看著屋內的一切,手中那朵曼陀羅若隱若現,她就這麽看著,腦子裏突然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自相殘殺,是不是比她親自動手要來的好一點兒呢?
古裳的嘴角,勾起了一個輕輕的笑容。
神界,玉柒殿。
卿疏身上被古裳下了厲咒,在疼過了那幾天之後,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但她卻幾乎是丟了半條命。
顏淮站在玉柒殿前,隔著門往裏看,卻不知是在看些什麽,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正打算離開,忽然不知從哪兒劃過的一道紅光,猛地進入了他的身體,他身子一震,抬眼間,似乎和變了一個人一樣。
本是欲離開的他又轉身回來了,走上前去敲了敲門:“神女。”
裏麵傳來卿疏十分虛弱的聲音:“進來吧。”
顏淮推門走了進去,目光急切,看見卿疏開口就說道:“神女,不好了。”
卿疏心一顫,問道:“怎麽了?”
“方才我接到戰神大人傳來的消息,說是魔帝大開殺戒,重傷了戰神。”顏淮立馬就回答:“而且……戰神他,目前已經與神界失去了聯係,不知去向。”
“什麽?”卿疏一激動,牽動身上的傷口就猛咳了幾聲,顧不得自己重傷在身,一手撐著就站起身來,急道:“我去找他。”
顏淮低頭退到一邊,竟是沒有半分阻止之意。
卿疏靈力所剩微弱,本是連起身行走都困難,可她心裏擔心著顧青袂,還是用了法術出了神界,就在她離開後,一線紅光抽離出顏淮的身體,他身子晃了晃,再抬眼間,看著這周圍,疑惑道:“我怎麽在這?”
那道紅光一直飛到了古裳的手裏,古裳手掌一握,收了那道光,然後她看見醉江正好從下麵經過,古裳一閃而下,到了醉江的身後,腳一落地就伸手打暈了他,將他弄到一邊後,再走出來時,古裳已經變成了醉江的樣子。
蘇綰在剛剛發過一通火之後,現在已經消停了下來,坐在窗邊一句話也沒說,但看得出並沒有消氣,房間裏一些侍女模樣的人正在打掃著,動作小心翼翼,不敢發出聲響,見醉江進來,便行了個禮,又繼續打掃了。
蘇綰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看見醉江進來,便問了一句:“你怎麽又回來了?”
此時幻化成醉江的古裳就停在了原地沒有再前進,說道:“剛才我經過後院,發現了一個東西。”
蘇綰見他神情凝重,便站起了身來,麵帶疑惑。
古裳伸手,從衣服中拿出了一塊鏡子模樣的東西,那鏡子不過半個手掌那麽大,令人驚歎的是它上麵雕刻精細的花紋和透亮的鏡麵,讓人一看就覺得它不是凡品。
“這是什麽?”蘇綰從他手裏拿過鏡子,問道。
“屬下也不知道,但是――”古裳頓了頓,又道:“我發現了它的一些效用。”
怕蘇綰再問起這鏡子的來處,古裳又接著繼續說道:“用自己的血浸於鏡麵之上,再說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它便會顯現出來。”
蘇綰的表情帶著疑慮,也沒說什麽,直接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幾滴血在鏡麵上,然後開口說道:“我想知道殺我哥的凶手在哪?”
這句話說出來的同時,鏡子上明顯的紅光一閃,接著出現的那張麵容,竟是卿疏。
“這――”蘇綰隻道這是什麽破東西,伸手剛想扔了它,古裳急忙攔住:“莊主別急,這鏡子不會有錯的。”
說著,古裳在嘴裏默念了什麽,接下來出現在鏡子裏的,竟是蘇燁。
蘇綰看見他麵容的刹那就已經紅了眼眶,伸手顫顫的想去觸摸,可到指尖的,卻隻有鏡麵的冰涼,接著,畫麵裏再一次出現了卿疏,她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丫鬟模樣,那是……青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