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縱使外殿的聲音此起彼伏, 也是宋知鳶期待已久的場麵,不過在大致清楚了劉瑾對周芷的處置後,她隻覺得身上疲憊的很, 竟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以至於在宋知鳶再次醒來之後,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一時竟分不清現下是當日還是次日。
隻一個激靈, 她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奈何月份太小了些, 她一時分不清孩子在不在。
也就是方才的動作太急了些, 待緩過來之後宋知鳶隻覺得嗓子幹渴的難受。
“水……”宋知鳶嚶嚀出聲。
下一刻便有一湯匙舀了一勺清水送到她有些幹裂的唇邊。
拿著湯匙的手骨節分明,她一時失神順著那修長白皙的手向上看去,偏巧在劉瑾淺色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看夠了嗎?”
這是宋知鳶頭一次聽到劉瑾用不帶任何感情, 冰冷的語氣同她說話, 叫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隻見劉瑾將盛了清水的瓷碗往案桌上一放,許是沒有控製好力道,“哐當”一聲,瓷碗中的水濺出了大半。
宋知鳶:???
若說方才宋知鳶因著才醒, 還迷迷糊糊的, 現下則是完全清醒過來了。
因著不清楚劉瑾是因著什麽原因這般,她耐著性子問了一嘴:“殿下?”
似是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劉瑾偏過頭去不看她,手緊緊的攥起露出手臂上青筋無數, 連同眼角都微微泛了紅。
“若非今日香梨過來稟報, 我還真沒有想到。”
“宋知鳶,你到底有多麽恨我,以至於忍下心對我們的孩子……”
剩下的那些話,劉瑾實在是說不出來, 也不忍心說出來。
即便是到了這種時候,他還是舍不得對她說上一句重話。
話語因著極力的壓抑與忍耐,變得沙啞。
聽劉瑾這般說,宋知鳶也是明白了,原來劉瑾同她一樣都是重新活了一輩子的。
既然他早就知道,這些日子還同她演著這場虛情假意的戲,是覺得上輩子將她戲弄的還不夠嗎?
霎時間被欺騙的憤怒,上輩子的憎恨,連同被眼前這人耍得團團轉的羞辱一並衝上了她的心頭。
“嗬。”這段日子的一幕幕景象在她腦海中閃現,宋知鳶不由得嗤笑出聲:“事到如今殿下還同我演什麽呢,我有多恨你,你自己不清楚?”
“哦,也是。”宋知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現在殿下還不過是區區一個諸侯王,還要仰仗我安國公府的勢力。”
這話說的就有些刻薄了,可她宋知鳶偏要戳他的痛處。
“阿鳶。”劉瑾無奈的喚了一聲,平日裏醉人的桃花眼這會兒也黯淡了色彩,他定定的看著宋知鳶啞著聲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
“或許說出來讓人不敢相信,但就當時的我來說,這是對你最可行的一種保護方式。”
“卻沒想到隻能保護得了你的人,卻叫你的心受了千瘡百孔。”
“保護?”宋知鳶顯然是被劉瑾給氣笑了:“殿下口中的保護,我可受不起。”
“是派了人寸步不離的守著我,監視我。枉我這麽多年拿她當做妹妹一般,沒想到原來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還是在安國公府毫無利用價值後便棄之草芥,不顧事實叫全府上下蒙冤入獄。”
亦或是將她的愛意隨意的取走,任意的玩弄,而後肆意的踐踏。
提及了舊事,宋知鳶心口堵的厲害,連帶著說話的聲音愈發的尖利,顯然是發了狠。
奈何現下她身子虛弱的很,光是抬抬胳膊便費了好大的力氣,故而滿腔的憤恨叫她死命的咬住了嘴唇,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了被褥上。
“阿鳶,我沒有.……”
劉瑾才想要解釋一番,宋知鳶發狠的出聲:“你沒有什麽,上輩子害死了阿翁多還不夠嗎。”
話音未落,她費盡了力氣從身側抓起了枕頭朝劉瑾砸去。
枕頭不重,宋知鳶的力氣也太小,以至於劉瑾並沒有傷到哪兒,可他分明覺得這枕頭格外的沉,沉到了他心裏。
“上輩子嶽丈沒死。”劉瑾木然的從椅子上起身,雙手按住了情緒失控的宋知鳶的肩膀。
“你放開。”宋知鳶伸手想要打掉劉瑾的手,哪知劉瑾的手在她肩膀上抓的更緊。
“阿鳶,你冷靜點。”饒是宋知鳶拚命地想要掙脫他的桎梏,劉瑾還是騰出一隻手取了帕子仔細的為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珠,他歎了口氣道:“我心悅你並不比你心悅我早。”
“劉瑾,我怎麽可能喜歡你?”宋知鳶語氣裏不屑的拖著腔調別開了臉,生生叫劉瑾拿著帕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隻見劉瑾眼裏閃過一抹痛色,旋即又將現下不安分的宋知鳶擁進了懷裏:“可我歡喜你,自年幼時在深宮中初見便歡喜。”
宋知鳶莫名的有些發愣,一時失神竟也不鬧騰了。
“可你我的身份終究是特殊,若是我對你前進一步定會給你我招致災禍,本以為冷落你便能避開父皇太子的緊盯,沒成想……”
後麵的話劉瑾並沒有說下去,宋知鳶隻覺得肩頭一陣濡濕。
待反應過來後,宋知鳶想要掙開他的懷抱,可縱使她使出了多大的力氣,終究是掙紮不開。
“再讓我抱抱。”劉瑾啞然出聲:“嶽丈也沒有蒙冤而死,本想著待我回宮根除了那些亂臣賊子再同你說的。”
劉瑾頓了頓,歎息道:“至於香梨確是我送到你身邊,但這麽多年來香梨同我說的關於你的消息僅今日一則,她是替我照顧你的,並非什麽眼線。”
宋知鳶趁著劉瑾不設防,猛地將他推開,別開臉沉聲道:“殿下那些話拿去騙騙三歲孩童,說不定就有人信了。”
許是早已平複了心頭的情緒,眼下宋知鳶極其平靜道:“若非你今日同我說道,我也是要離開的。既然眼下說開了,明日我便啟程回京,也省的你演戲太多了演不下去。”
“阿鳶,我沒有同你演戲。”見怎麽解釋都解釋不清楚,一向自持穩重的劉瑾現下也發了慌,眼角泛紅手指哆哆嗦嗦的顫著,甚至連說出來的話也帶了顫:“阿鳶,把孩子留下。”
“好不好?”
“不好。”
宋知鳶這句話如同晴天的一道霹靂,生生叫劉瑾心頭的希望與期待化為了灰燼。
宋知鳶一邊的唇角勾起,反問道:“劉瑾,你憑什麽?”
他憑什麽?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過,明明一切都是因著他先前錯誤的觀念產生的誤會。
可小姑娘為什麽不信他。
劉瑾張了張嘴,竟不知從哪兒說起,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伸出顫顫的手,哆哆嗦嗦的覆上宋知鳶柔弱無骨的小手急切道:“阿鳶,不管我們之間如何你都不要傷害孩子好不好?”
“我再想想辦法,我.……我一定會找到證實的方法的。”
“你不要放棄我,不要放棄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宋知鳶還記得上輩子世人對劉瑾的評價:性情涼薄,手段狠厲。
而這位未來的皇帝,此刻正倉皇無助的攥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懇求她。
宋知鳶微微閉了眼睛,緩緩的蜷了手指,而後使了狠勁從眼前人手中抽出,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不好。”
眼下正是初春,連外頭吹過來的風都是暖的,可劉瑾覺得壓抑的厲害,全身從頭到腳都漫上了一層冷意。
這兩個多麽簡單,簡單到隻需要上下唇碰一下便可抽離,簡單到現下宋知鳶和劉瑾的關係,一碰就散。
許是方才下了大力氣,宋知鳶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而後便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卑微劉狗,在線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