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紅色的花瓣鋪滿了整個地麵, 再往上看,由低到高的十數個椅子大小的台子,依次排開。
每個台子上都放了同樣的托盤, 唯一有些神秘的便是托盤上蓋了紅色的帕子。
宋知鳶皺著眉看向站在她身側,現下正定定看著她的男人。
後者向她使了個“進去”的眼神。
“不知道該不該說。”宋知鳶吞吞吐吐的遲疑。
許是覺出宋知鳶不會說什麽好話,劉瑾牽起她的手往裏麵走去, 淡淡道:“那就不說。”
“打開看看。”還未走幾步,他們便到了第一個台子旁邊。
宋知鳶依言揭開托盤上蓋著的紅帕子, 下麵是一方木盒, 木盒裏頭放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我與你初識時你才五六歲的光景,在那之前你的生活裏沒有我。”
“但是我想。”劉瑾略有些拘禁的撓了撓頭,如同幾年前的溫吞鄰家少年一般, 臉漲的通紅道:“我想在你之前的那些年歲裏也留下關於我的記憶。”
宋知鳶輕輕摩挲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微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傳到心頭,不由得怔愣。
見宋知鳶長時間不說一句話,劉瑾又牽著她往前麵那方台子走去。
這次,宋知鳶沒有伸出手揭開帕子。
劉瑾便握著她的手, 將托盤上的紅帕子掀了開來。
是一串放置於瓷盤上的冰糖葫蘆。
“聽頤和說你小的時候喜歡吃冰糖葫蘆, 常常因為吃不到哭鼻子。”劉瑾想象著那時的場麵,嘴角不由得勾起淺笑, 看著身側的小姑娘。
她小的時候的確愛吃冰糖葫蘆,每次阿娘有空帶她去集市的時候總會給她買上一串, 那時便是她一天中頂幸福的事情了。
後來阿娘走了, 她便再也沒有吃過。
如今想來,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了,都忘記了個中滋味。
宋知鳶鼻頭不由得一酸。
身側劉瑾本就打量著小姑娘是否心喜,見她眼眶開始紅了, 手足無措的從懷中抽出帕子道:“怎麽好端端的掉金豆豆了。”
因著心頭揪著,他都沒有注意到在問出這句話時,他的聲音是發顫的。
宋知鳶的情緒起的快,落的也快,她本不欲同劉瑾說什麽心裏話,便隨意的指著糖葫蘆找了個借口,抽抽搭搭道:“哪有這麽難看的糖葫蘆。”
“糖稀都沒有澆好,殿下是存心買來膈應妾的嗎?”
聽得劉瑾嘴角一抽,行吧,他學了半個下午好容易才做出來最成功的的一串,就這麽簡單直白的被小姑娘嫌棄了。
“那咱們再去看下一個可好?”劉瑾難得的好脾氣,曲了曲腿同宋知鳶的身子平齊,哄著她。
“我困了。”宋知鳶揉了揉眼睛,作出一副困倦至極的樣子。
說感動是真的,說喜歡也不是假的。
不過她實在是沒有興趣再去看劉瑾為她準備的這些東西,她隱約的猜了出來,這幾日劉瑾是因著給她準備這些東西才格外忙。
可即便這樣又如何?
難道這樣就可以洗幹淨他上輩子對她造成的傷害了嗎?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微不足道的甜棗未免也太遲了些。
劉瑾見宋知鳶這般心頭雖有些急躁,不過小姑娘既然喊累了,他總不能硬逼著小姑娘陪他看完。
“那便將這些生辰禮送到你院裏,等你有空了再打開可好?”劉瑾心頭不安的摩挲著宋知鳶的指尖。
不知怎的,他有種預感,總覺得宋知鳶不會打開。
便又重複了一遍:“一定要記得打開。”
宋知鳶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敷衍的點了頭。
“阿鳶,我總說不會委屈了你,但是事實上卻是叫你受盡了委屈。”見宋知鳶應了聲,劉瑾這才繼續說道:“先前的事情我自知沒法彌補,但此後定不會叫你再受委屈。”
宋知鳶略一思忖,確實。他劉瑾自打年少時就對她愛答不理,年少時宋知鳶跟在劉瑾後麵,可劉瑾並沒有正眼瞧她,可憐她當時心思簡單容易受傷,著實是叫她受盡了委屈。
不過上輩子劉瑾對她愛答不理,這輩子又這般突然轉了性似的大獻殷勤,宋知鳶思忖著,大概也就是想要拉攏安國公府的勢力,順便治好了眼睛吧。
從前劉瑾覺不出她好,定然是因為眼睛不好使。
總之,這人心思彎彎繞繞的也多,以後小心防備著就行了。至於那生辰禮,看了也是徒增煩惱,還不如不看。
遷往封地的那天天氣很好,除去年後看花燈那一晚,宋知鳶在府上憋了有小半年,難得的出了這四方的院子,心情也跟著一下子明媚了起來。
因著劉瑾身份的關係,大清早的便趕過來一群人過來送行。
宋知鳶草草的略了一眼,劉頤和在這人堆中格外的出眾。
然而如今因著身份有別,再加上先前的事情,宋知鳶實在沒法同她好好的道個別,便在劉頤和也看過來的時候急忙的偏了頭。
再看時,一白袍小公子正站在劉頤和身旁。
宋知鳶認得,這白袍小公子便是容丞相的小兒子容休,看上去年紀小,可他心頭的彎彎繞繞可不少。
也因著這樣的緣故,容休在人前人後也是兩個樣的。
不相熟的以為他是個風度翩翩的青年權貴,哪成想這廝平日裏在府上調皮的很,活脫脫一個孩子王。
“時辰不早了,美人快些上轎吧。”香梨拿出湯婆子塞到宋知鳶手中,順著她的視線朝著遠處看了一眼,小聲嘟囔了一句:“太子都沒過來,長樂公主怎麽還來了?”
宋知鳶這才後知後覺瞧見了站在了一旁,略有些拘禁的劉鸞。
若說劉頤和是明豔不可方物的美,看久了就覺得少了些味道。比起劉頤和,劉鸞反倒更勝一籌,她的明豔是由內而外的,自然而然的叫人覺得此女可擔大任也。
隻可惜,是個命比紙薄的。
宋知鳶依稀記得上輩子前腳才迎了長樂公主回宮,後腳便有匈奴的使者前來求親。
隻怕當日皇後能沉得住氣叫劉鸞能夠平安抵達京都,便是為著這一茬吧。
可憐她劉鸞白白生的這麽好,有個做太子的哥哥,奈何太子並無實權,眼睜睜的由著旁人擺布,從狼窩進了虎穴。
宋知鳶輕歎一聲,旋即上了轎子。終歸過好自己的日子要緊,旁人的事情她縱使有心也無力。
代國在京都南邊,朝代國的方向去時,沿路的冰雪也漸漸的少了些。
是個暖和的好去處。
宋知鳶畏寒,故而到了暖和的地兒心裏頭也跟著歡喜。
若不是快要抵達封地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腹痛,被診出已經有了身孕,她現下本應該心頭暢快的坐在宮殿外頭曬著太陽的。
先前還在京都的時候她就覺得身子不爽,是比平日裏更犯懶了些。
本以為是因著天愈來愈寒冷的緣故時常犯困,哪成想竟是有了身子。
如今已經一月有餘。
宋知鳶下意識的將手撫上肚子,分明先前周芷給的鐲子她是天天戴著的。
上輩子她整日裏拜送子觀音,尋了些秘術好叫自己有身子能夠劉瑾,直到在冷宮閉了眼睛都沒有盼來子嗣。
現下她不想為劉瑾誕下一兒半女,整日裏戴著藏有麝|香的玉鐲,反倒懷上了?
宋知鳶不免覺得好笑,旋即直愣愣的盯著腕上的玉鐲。這玉鐲種質細膩通透,顏色上也是極正,這麽一看倒還真的瞧不出裏頭藏了玄機。
可宋知鳶取下來仔細瞧了瞧,先前玉鐲上不容易被察覺的瑕疵,現下也沒有了。
難不成這輩子周芷並沒有往玉鐲裏放東西?
那也不能啊,分明初戴上那日她還仔細的聞過,饒是再刻意的去封住了麝|香的味道,玉鐲上還是有那一絲致命的氣味的。
可現下卻是什麽味道都聞不出來,什麽小瑕疵也看不到了。
仿佛這就是極其普通,再自然不過的鐲子。
莫非是被人掉了包?這一念頭才閃過宋知鳶的腦海,她便急忙搖了搖頭否定了這一猜想。
畢竟能換掉這玉鐲的且淩駕於周芷之上的,隻有劉瑾一人。
但是,絕不可能是他。
罷了,現下糾結玉鐲中是不是藏了麝|香也是徒勞,眼下關鍵的是她懷上了劉瑾的孩子。
這個孩子不能留。
宋知鳶的纖手再次下意識的撫上小腹。
誰都可以,劉瑾不行。
上輩子雖說劉瑾並沒有明確的下令處斬阿翁多,也並沒有直接下旨將她賜死。
可她和阿翁多都是因為劉瑾而死。
她又怎麽能心甘情願的為這麽一個無情的殺手生兒育女?
她要將上輩子傷害過她,傷害過安國公府的人,一筆一筆的將賬算清楚。
連同劉瑾。
就算劉瑾乃九五之尊她奪不了他的性命,也要讓他嚐嚐被人傷害的滋味才是。
思忖到這兒,宋知鳶驀的咬了咬牙,一狠心將手中的玉鐲砸到地上。
“阿娘對不起你。”宋知鳶沉聲落淚。
既然裏麵含有麝香,那便借著麝香的作用來失去這個孩子吧。
況且這玉鐲是先前周芷送來的,這樣一來將事情推到周芷身上,連同前些日子搜羅的證據一並算上,也不虧。
玉鐲“啪”的應聲落地,不出所料的碎成了幾部分。
意料之外的,並沒有像上輩子一般濺出麝香的粉末,也沒有上輩子那般散出異香,更沒有上輩子那般景象壯觀。
作者有話要說:小宋:在線求個洗眼液,劉瑾那玩意把我low到了
感謝7.23日“一顧清秋”老板澆灌的41瓶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