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因著上次開口引了劉瑾的不悅, 這次鄭晗說話時小心的打量著劉瑾的神色。


  見劉瑾並未有什麽反應,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可是在哪看著的?”周芷似是略有些驚喜,握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鬆了鬆。


  哪成想鄭晗卻有些遲疑:“這.……”


  “這.……”才一開口, 便偷偷的看著宋知鳶。


  許是覺出投過來的視線,宋知鳶捂緊了手爐溫聲開口:“鄭妹妹可莫要說是昨兒個在我房裏看見的。”


  宋知鳶拿帕子掩了唇輕笑打量著臉色泛白的鄭晗。


  “昨兒個妹妹過來小聚。好巧不巧,妹妹端茶的時候手抖, 竟把衣裳都給沾濕了,這寒冬臘月的, 我瞧著也是憂心。”


  宋知鳶懶懶的掀了掀眼皮, 偷偷的瞥了眼劉瑾,見劉瑾倒是沒看她一眼,隻緊緊的蹙眉。


  “昨日多謝姐姐, 隻是……”


  鄭晗的話還沒說完, 便被宋知鳶出聲打斷。


  “隻是什麽,嗯?”宋知鳶攏了攏坐皺了的衣裳,不緊不慢道:“隻是妹妹走後,我在自個兒的內室裏尋著了個金質的印章。”


  說到此處, 宋知鳶從椅子上起身, 對著劉瑾和周芷行了個禮:“殿下,娘娘, 妾從未見過殿下的印紐,也渾不知印紐什麽樣子。”


  “若非今日娘娘描述, 恐怕妾到現在也不知竟被別人給陷害了。”說到動情處, 宋知鳶竟還落了淚。


  見自己的心尖尖落了淚,劉瑾心下忽的一動,先前心頭的氣頓消。


  若不是現下人多,他定是要好好哄上一番的。


  他早知宋知鳶自小便對朝堂之事不怎麽感興趣, 平日裏除了學些禮儀便是拉著劉頤和看話本子。


  這麽一說,不認得印紐也是情理之中。


  “宋姐姐怎可血口噴人,惡人先告狀?”見情況不對,鄭晗趕忙跪下,抹了把眼角道:“妾自進府以來從未見過殿下。”


  這話說的著實是事實,但是現下說出來怪沒麵,尤其是當著昔日裏她瞧不上的一眾家人子開口,鄭晗此番倒是豁得出去。


  “試問,妾身從來近不了殿下身,又如何能取得到印紐?”


  鄭晗字字扣住宋知鳶方才話裏的漏洞,此刻卻是鎮靜異常,全然不符上輩子那個沒腦子的草包形象。


  聽得宋知鳶心下一沉,旋即眯了眼睛,禁不住多打量了鄭晗一番。


  “若是姐姐在妾換完衣裳出去後發現多了枚印紐,為何又不急著找殿下物歸原主,而是等府上開始尋才這般?”


  “分明是宋姐姐見我要將她的事情抖落出來,才搶先一步冤枉妾身啊陛下。”這邊鄭晗哭的梨花帶雨,實在是叫宋知鳶好生佩服。


  “哦?照你這個說法,我若私藏了印紐,又怎麽會叫你看見?”


  “況且我先前也說了,我並不認識印紐。”


  宋知鳶不願理會她,又恃嬌扮弱的對上劉瑾深邃的眸子:“我也好久沒見到殿下了。”


  劉瑾放在案桌上的手指忍不住的顫了顫。


  平日裏對他撒嬌也就罷了,現下這麽多人在場還這般,實在是叫他想狠也狠不下心來。腦子裏混成一團,心裏隻有一個將她吃幹抹淨的念頭。


  “罷了,怎麽說成了私藏印紐。”周芷見事情稍稍敗露,連忙來打個圓場:“不過是不小心遺落到哪兒了。”


  “既是如此,想必印紐落在了宋美人的院子裏,殿下若不派人先取過來?”


  平日裏但凡有什麽事情,周芷都會事先問一下劉瑾,然後再做。自然,這一次也不例外。


  宋知鳶聽出周芷欲將鄭晗陷害她的事情強行壓下,倒也不急著去糾正。


  畢竟單憑這件事也著實扳不倒周芷,若是非要刨根問底下去,隻怕周芷起了疑心會更加防備了。


  見劉瑾應了後,宋知鳶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妾方才聽了殿下的描述,可不就是屋裏鄭姑娘落下的物什,早就想叫香梨取過來了。”


  “找著了便好,不過是誤會一場也無需追究了。”似是為鄭晗撐腰一般,周芷站起來親自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鄭晗,轉頭對著劉瑾笑道:“妾尋思宋妹妹也沒有私藏印紐的目的,難不成還會私傳信件亦或是偽造殿下的文書嗎?”


  這話說是開玩笑,實則一個字一個字的砸在了劉瑾的心頭。


  這一來,是前些日子宋知鳶與左承宣私傳了信件。二來,便是幾日前宋知鳶給安國公府寫了信。


  雖說他並不在意宋知鳶寫給安國公府信件上的內容,也沒有截獲信件勘察的意願,但是現下這種情況被周芷提及,他總覺得刺耳。


  這些□□堂之上他的黨派明裏暗裏的受到了彈劾,安國公竟袖手旁觀不聞不問。說實話他並未在意安國公府是否在他的事情上出力,但是此次安國公府置身事外,總叫他覺得不舒服。


  因著左承宣一事,劉瑾心頭對宋知鳶存了疑。又因著雪天亭中一事,叫他心頭別扭了好幾天。眼下又是私藏印紐一事,他本是不願意懷疑宋知鳶的。


  “殿下,雖說香梨姑娘知曉宋妹妹將印紐放在了何處,不過還是殿下指派個妥帖的過去取吧。”周芷望了望已經轉身要離去的香梨,勾了勾唇道:“印紐落在了宋妹妹房裏,總歸宋妹妹是避避嫌的。”


  劉瑾未作聲,隻將視線放在宋知鳶身上停了片刻。


  把宋知鳶看的心裏發毛,她還從未見過劉瑾這般上上下下打量的眼神。


  仔細一想,似乎無論是上輩子這輩子,年少時亦或是年長,劉瑾雖對她不怎麽樣,但見了麵也是帶著笑的。


  再看這周芷說什麽避嫌,把宋知鳶給氣笑了。先前周芷說不是私藏,如今又說什麽避嫌,明裏暗裏的暗示一眾人說宋知鳶私藏了。


  眼見著香梨要走出書房,劉瑾朗聲:“站住。”


  待香梨腳步停了後,劉瑾指了指周芷身後的芙蓉,卻沒有看向後者,冷聲道:“你去。”


  這是劉瑾明擺著不信宋知鳶,對她心生防備了。


  霎時間宋知鳶隻覺得心頭憋屈,便又重新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抿了口茶才稍稍順了氣。


  罷了,總歸日後不被劉瑾相信的情況多了去了。


  看來是這陣子表現不夠,總得好好的拴住劉瑾,讓他為自己做事才是。


  宋知鳶視線無意識的一掃,瞧見鄭晗還是有一會沒一會的掉著眼淚,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


  “好了,莫哭了。”周芷有意無意的提及鄭晗,倒顯得是宋知鳶欺負了鄭晗似的。


  隻聽周芷緩緩說道:“到底你也受委屈了,本宮便將你先前念想了許久的字畫贈你吧。”


  “多謝娘娘,妾不委屈。”那鄭晗也是做足了受欺負的小白花模樣,眼眶紅紅全然不符先前的仗勢欺人的模樣,這會兒回話的時候還抽抽搭搭的打著細嗝。


  惹得劉瑾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周芷見劉瑾多留意了鄭晗,心上一喜,轉而又像個和事老似的安撫宋知鳶,同她說這話:“本宮先前可曾聽說你為殿下縫了件衣裳,據說樣子是極好的。”


  “娘娘謬讚了。”宋知鳶垂頭,並不想將話題進行下去:“妾無能,最後也沒能繡成。”


  卻看周芷佯裝驚訝道:“先前本宮瞧著都要完工了,玄色花綾的,樣子極好,又怎會沒能繡成?”


  “確是沒繡成。”宋知鳶不願多解釋。


  若是繡成了,現下劉瑾不就穿著了嗎,還用得著多問?

  可話聽到劉瑾耳朵裏倒是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數月前他著實見著宋知鳶躲躲藏藏的不知道繡什麽,是完全也不給他看的。


  他心下好奇,趁著宋知鳶不設防悄悄的看了一眼,雖隻瞧著個衣角,但也看得出是個玄色花綾的衣裳。


  因著許久沒見到,他也著實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如今周芷提及,現下他也深感疑惑。


  分明那些日子裏宋知鳶對衣裳上心的很,怎麽說都是會繡好的。


  不過眼下宋知鳶卻說沒有繡好.……

  一個不怎麽好的念頭在劉瑾腦海中浮現。


  那式樣和顏色分明是男子服飾,可宋知鳶並不知道他的尺寸如何又怎會去縫製。


  若說是縫給安國公亦或是宋長仕的未免也太不現實。


  種種可能推使著劉瑾指向唯一的可能性-左承宣。


  可劉瑾實在是不願意去接受這個答案。


  “本宮看那料子也是極好的,若是未繡好,可否拿給本宮看看?”周芷見宋知鳶這般抗拒,深覺此處有些門道,便揪住不放。


  “妾見著繡的實在難以拿出來見人,便悄悄將那塊布料丟了。”這話說的心虛,宋知鳶的音量明顯的弱了下來。


  話音才落,便聽得案桌上“砰”的一聲響,方才還在劉瑾手裏的毛筆不合時宜的落在書桌上。


  這是上座的人擺明了不痛快了。


  把滿屋的家人子們嚇得一驚,卻都不敢出聲,怕引禍上身。


  劉瑾實在是怒極。若是真如宋知鳶所說繡的實在拿出來便給丟棄了,他心頭不舒坦。畢竟在他潛意識裏,隻要小姑娘給他縫的衣裳,都是極好的。


  哪怕將虎紋繡成了小貓,他也是樂意穿的。而且小姑娘竟然要將給他的衣裳丟棄,著實是平日裏太寵著了。


  不過若是小姑娘是繡給左承宣的,這丟棄便成了借口,叫他心下有處火發不出來。


  其實,縱使再不願承認,他私心也是以為小姑娘是選了後者。


  先前因著烏泱泱一群人在總覺得聒噪,現下書房中卻是安靜異常,宋知鳶甚至都覺得安靜的叫身上有些發冷。


  不出一會兒,芙蓉按著宋知鳶先前同她說的盒子裏取回來印紐。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麽了了,沒成想又生起了波瀾。


  坐在劉瑾下首,宋知鳶很明顯的察覺出,當芙蓉將裝著印紐的錦盒呈上來後,劉瑾的臉色卻是下意識的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宋知鳶:鄭晗你家住洞庭湖嗎?

  鄭晗:?沒啊 有事?


  宋知鳶:那怎麽養出來你這麽個碧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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