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堅持
“聽到了，我的小母獅。”龍衡寵溺的笑道，大手幫她順了順散亂的發絲。
這還差不多。紫戀笑笑，注意力又集中到剛得到的琴上。
她從他懷裏鑽出來，將琴在幾案上擺好，自己在軟墊上坐下，雙手近乎膜拜的撫上琴身。輕垂著頭，她小心細致的調試著琴音，淅淅瀝瀝的音符便她的指端輕輕逸出。
好美的琴！好美的聲音！紫戀欣喜的笑了。
抬頭，看向龍衡，難掩胸中翻滾的激動，她道：“衡，我唱首歌給你聽好不好？專門為你唱的。”
專門為他唱的？龍衡心中一動，“好啊！”他笑答道，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等待她給他的驚喜。
紫戀深吸一口氣，食指放到琴弦上，十指開始緩緩移動。
一串悠遠而飄逸的音符傾瀉而出，仿若天上的仙樂般清晰悠揚，獨特、絕妙。這是一曲他從未聽過的獨特的旋律，卻是異常的悅耳。
她又抬起頭，對著他嫣然一笑。在他還未來得及回應之前，她又馬上把頭低下去，唱道：
細雨飄輕風搖
憑藉癡心般情長
浩雪落黃河濁
任由他絕情心傷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喚回了心底情宿命盡
為何要孤獨繞
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
怎能用隻字片語寫得清寫得清
不貪求一個緣
我想起你的臉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裏柔情似水
今生緣來世再續
情何物生死相許
若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青天動青山駐
陣風瞬息萬裏雲
尋佳人情難盡
禦劍蹋破了紅塵
好象那蒼穹中心不清
縱橫在千年間輪回轉
為何讓寂寞長
我在世界的這一邊
對你的思念
怎能用千言萬語說得清說得清
隻奢望一次醉
我想起你的臉尋尋覓覓相逢在夢裏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裏親切萬千
今生緣來世再續
情何物生死相許
若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今生緣來世再續
情何物生死相許
若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仙劍問情》演唱:蕭人鳳；作詞:賈卓倫；作曲:駱集益）
當最後一個字從她的紅唇中傾吐而出的時候，紫戀再次抬起頭，笑吟吟看著那個呆坐在那裏，不知是感動還是怎麽的男人，揮手為這首曲子劃下最後一串音符。
才放開手，溫暖結實的胸膛便如期而至。龍衡緊緊抱著她，緊張得全身都在顫抖。“剛才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當然”，紫戀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牽起他的手，淡淡笑道，“今生今世，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隻是不知，你可願意與我攜手，走完這漫漫人生路？”
“我……”剛想毫不猶豫的答應，但猛的想起一件事情，龍衡猶豫了。
他不可以。
不好的預感襲來。紫戀心中一緊，不安的叫道：“衡——”
鬆開握緊她的手，龍衡走開幾步，背對著她，冷冷道：“東西我已經叫人給你收拾好了，司徒家的馬車也早在府外候著。你走吧！”
什麽？紫戀一下子站不穩，後退幾步，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為什麽？”她叫。
“你知道的，在這個時候，我不可能對你做出這種無法實現的承諾。”龍衡眼中閃過一絲心痛。即使是背著她，他也可以想象她此時傷心欲絕的模樣。
“隻要你願意，你就可以！”紫戀叫道。她又何嚐不知他在顧慮什麽，但是，她以為……
“我不可以！”龍衡轉身，看著她，堅定的搖頭。
“從知道事實真相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在籌劃著怎樣報複回去。我能活到今天，全是靠著這口怨氣！隻是那時我手上沒有多少實權，我便裝做什麽都不知道，接下了新皇的軍令，接替了父帥的位置，出生入死為那對母子打江山。六年前戰事結束，兵權已全數掌握在我的手上，我本想那時便動手，但考慮到軒兒還小，一旦我失敗了，我是必死無疑，他又無人托付，我便再次放棄了計劃，等著他長大。”
“如今，不管時間還是現實條件都已經成熟，太醫估計，皇上最多活不過半年，我已經等了十一年，再也等不下去了！我一定要讓他在斷氣之前眼睜睜看著他犧牲所有得來的江山被我一夕之間，全部毀掉！我要讓他到了陰曹地府依舊不得瞑目！”龍衡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惡狠狠道。
“你就一定要起兵，顛覆天下嗎？要報複那對母子，除了動武，就別無他法了嗎？”紫戀反問道，“你想過沒有，一旦發起戰爭，受苦受累的，永遠是最底層的老百姓。薛家的人，不管是勝是敗，一直都是躲在幕後出謀劃策。除非到了最後你旗開得勝，否則他們都不會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她的話，在龍衡堅定的內心引起一絲波動，但他沒有在麵上表現出來。
“你也該知道，一旦你一出動了，不止一直對建祥虎視眈眈的鄰國會趁機出兵，騷擾邊疆，內部有心覬覦天下者也會伺機作亂，其中肯定不乏渾水摸魚、大發國難之財者。到時候內憂外患，不一而足。而且，你想過沒有，你顛覆了這個天下，誰又來平定它？平定之後，你又該何去何從？千瘡百孔的天下，新帝又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用多長時間才能將它恢複如初？算來算去，深受其害的，照樣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龍衡一動也不動地站著，任由她說。他一直沉默著，不發一言。
紫戀走過去，拉著他的胳膊。痛心疾首的道：“十一年前的那場噩夢，毀了你的家，僅留下你和軒兒相依為命。但現在若是你再起兵，那麽又有多少個家庭會為此四分五裂？你自己的切膚之痛，還要在多少人身上重演你才會善罷甘休？你不是最清楚那種心痛如絞的感覺的嗎？為什麽你還要用同樣的方法來傷害別人？”
“你知道嗎，當得知羅家一家五十餘口被殺的時候，我心中有多惶恐嗎？至今，我還在為那無辜喪命的五十多條人命自責不已。是，我恨羅江，恨他強奪走我最寶貴的自由，還怕我壞他的事要來陷害我，我真的恨不能殺了它全家！但……”她哽咽著，脆弱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下雙頰，“當羅家真的覆滅的時候，我又彷徨了。除了羅江和羅平，其他的人都是無辜的呀！對你來說，殺害你全家的主謀是薛太後母子，你又何必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之民與水火之中？這樣的話，你和那對母子又有何區別？”
龍衡的拳頭握緊，手上青筋畢露。咬咬牙，他冷漠的道：“這個我不管。”
“好，我們暫且不說這個。”紫戀吸吸鼻子，妥協。她手指指著自己的胸口，“那我呢？你打算把我怎麽辦？你把我當什麽？又把昨夜當什麽？”
“我……你是有主見的人，後來的路怎麽走，你自會安排。”龍衡道。他一甩袖子，“不管怎樣，我心意已決。”
“就算我回去被父親逼著改嫁他人你也不管？”紫戀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他知道她不會的。
“是嗎？”紫戀怔怔問道，“你真的心意已決，非如此不可？”
“正是。”龍衡定定道。
“就算我求你也不行嗎？”她哽咽道，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淌個不停。她不要，不要剛剛明白自己的心意便又被心愛的人拋棄。這樣的生不如死的感覺，她不要再經曆一次。
“不行。”龍衡冷冷道，強迫自己對她從不外露的哭泣的可憐模樣不做任何表示。
他冰冷的嗓音，無情的言詞，仿佛一把利刃，刺穿了她脆弱的心髒。
好痛！心中從來沒有這麽痛過！
“好的，我知道了。”為了報仇，他竟然願意舍棄一切，包括她。即使她拋下尊嚴，哭著乞求他，他還是不為所動。看來，她是太高估自己了。
忍著揪心的痛楚，嘴角泛起一絲輕笑。紫戀回頭，不再看他一眼，道：“隨兒，拿了包袱，我們回家去！”
走過他的身邊，她揚起唇，勾起一抹冷然的微笑：“龍衡，我告訴你，一旦我走了，便再也不會回來。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幹！隻是，希望你不要後悔。”
說完，握緊了拳頭，強吞下不甘心的淚水，她決然而去。
站在窗前，龍衡失神的望著掛在中天播撒著燦爛金光的太陽，心中五味雜陳。
堅實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雷道在他身後站定，恭敬地垂首道：“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