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出遊
不是她的懶病突然好了，也不是她突然變得喜愛運動，而是她被逼如此。
主要原因是她的同居人，清燕。那人天天有事沒事便在那裏傷春悲秋，彈琴吟詩。這倒也沒什麽，人家賴以吃飯的家夥，多多練習以防生疏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她小姐能不能不要從早到晚的這樣啊？再美的東西看久了聽久了也會審美疲勞的。
一直聽著免費的音樂免費的詩文，紫戀頭幾天還挺享受，但日子一長，那琴聲便和魔音沒兩樣了，沒完沒了的詩文也像老和尚的經文一般對她的耳膜糾纏不休，難受。紫戀想問，難道她不累麽？
實在受不了了，派人去和她的丫頭說一說，能不能叫你家小姐歇一歇，我想睡個好覺。
那如意拿眼睛橫一橫隨兒，很鄙夷的說道：“你們這班俗人，哪裏懂得琴棋書畫裏深藏的奧妙？就會扭扭腰賣賣笑，淺薄至極，和你們住在一起，真真是折辱了我家小姐的身份！”
清燕倒是沒有說什麽，她不見客時便一直坐在內室焚香讀書，很少出戶。倒真像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有幾次她和紫戀在樓裏相遇，紫戀好心情的揚手和她打招呼，她卻仰著下巴一聲不吭的從她身邊走過，仿佛紫戀主仆不曾存在過。
如意還動不動就抓住機會嘲熱諷她們隻是舞姬，身份低賤，不要妄想攀上她家小姐。
幾次下來紫戀也惱了，遇到她也一樣不理不睬的，懶得再和她有什麽交集。
樓裏伺候的丫頭們看到了，便叫她們不要在意，隻說清燕是落魄的官家小姐，不管以前在家還是現在在春風樓都是被眾星拱月慣了的，為人太過清高自傲，看不起別人。除了她自己一直帶著的如意，其他人都不怎麽喜歡她。其它的，其實還好。
紫戀每天除了練舞睡覺吃飯，其他時間都很無聊，便把麗媽媽派來伺候她的丫頭召集起來，叫她們把春風樓裏的八卦講了個遍，講得好的有賞。這樣熱鬧了幾天。
但也僅僅是熱鬧了幾天而已。八卦很快被講完，白日裏清燕的穿腦魔音又越來越恐怖，鳳凰樓裏真的是呆不下去了，她又打起出去閑逛的主意。
聽說羅平因為那事，被他父親罰麵壁思過半個月，這便表示半個月之內他是不能出來為禍人間了，紫戀好說歹說又把蝶依拉出了去。
這次她們打扮得更加普通，一身粗布衣裳，長發隨便梳成一個髻，插上一根木釵完事。不描眉不畫唇，還在臉上點了幾顆黑痣。經過這麽一改裝，她們差點對著鏡子都認不出自己是誰。這樣打扮，應是萬無一失了吧？
行走在大街上，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這種感覺，真好！
碧城特產是魚。因為臨江，這裏的淡水魚品種繁多，而且都是量多質好，許多人都以捕魚為生。
因為是原產地，這裏的魚價格低廉，肉鮮味美。碧城人都愛吃魚，會做魚。凡是路過碧城，有條件的，必定要嚐一嚐這裏的魚，否則真是枉來了碧城一趟。
聽說，芙蓉樓裏的魚是做得最好吃的，但一般人根本吃不起。紫戀現在算是一位小富婆了，但她的錢是留著環遊世界的，不是用來吃吃喝喝的。鳳凰樓裏的一個小丫頭告訴她們，在芙蓉樓旁邊的一條街上，有一家王記酒樓，那裏的魚做得不比芙蓉樓差，但價格卻差了將近一半。紫戀便決定，到那裏吃魚去。
在街上走走停停，東看看西瞄瞄，混到日頭開始西斜，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蝶依便循著小丫頭指的路徑帶領紫戀去找那個王記酒家。
那個酒家很好找。它的門口掛著一個酒黃的幌子，上麵大書“王記酒家”四個醒目大字，旁邊是一家饅頭店，蝶依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個幌子。
走到門口，二人正要進去，卻聽見隔壁饅頭店一陣喧嘩。回頭去看，剛好看見那饅頭店的老板猛地把一個姑娘推到大街上，嘴裏嚷著：“沒錢還想吃我的饅頭？做夢！”
那姑娘爬起來，又走進去，低聲下氣道：“老板，求求你了，你行行好，我家姑娘兩天沒吃飯了……”
“你家姑娘吃沒吃飯幹我何事？”老板打斷她的話，把她又推出去，道，“若是我見誰兩天沒吃飯都白送饅頭，那我一家老小還活不活了？去去去，別擋著我做生意！”
那姑娘又湊上去，繼續苦苦哀求，那老板則再接再厲的把她推出們去。這樣一來一去，門口一下子就多出了一圈來看熱鬧的人。
紫戀聽著那姑娘的聲音，怎麽都覺得耳熟，便問蝶依道：“蝶依，你有沒有覺得那位姑娘的聲音，有一點熟悉啊？”
“是有點。”蝶依點頭道。
但是誰呢？腦海裏隱隱的有一個印象，但主仆二人一時都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直到那姑娘轉過頭來，麵朝她們--
“小姐，她是紅玉！”蝶依叫道。
“紅玉？”紫戀一驚，她不是藍沁的貼身丫頭嗎？怎麽到這裏來了？她在這裏，那藍沁現在又在哪裏？
急忙的，她走過去，護住紅玉，對店家道：“你不給就不給，說這些話做什麽？日子不好過，大家都知道，你又何苦和一個可憐的姑娘過不去呢？”
把紅玉拉到一邊，她又問道：“紅玉，你來這裏做什麽？你家姑娘呢？”
“姑娘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叫紅玉？”紅玉看著紫戀，一張陌生的樸素臉蛋，很迷茫的問道。她不記得她見過這個人。
“我是--”紫戀剛想說自己是司徒明鏡，但蝶依扯扯她的袖子，指指自己的臉，她馬上明白過來，便把紅玉拉到一邊的小巷子裏，擦去臉上的黑痣，一張素顏便顯現出來。
“李夫人！”紅玉驚叫道。
蝶依連忙捂住她的嘴。
“佟鏡遙，我現在的名字，李夫人已經死了。”紫戀笑道，示意蝶依放開手，“你怎麽在這裏？藍沁姐姐呢？”
“姑娘她……她……”想起自家姑娘，霧氣浮上紅玉的雙眼，“她已經餓得走不動路了！”
城郊的一個破廟裏。
一個細瘦的身影蜷縮成一團，躲在佛像後。她雙目緊閉，似乎是在睡覺，但又睡得極不安穩，她時常翻動身體，嘴裏發出細碎的呻吟。
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紅玉率先跨進門來，興奮地大聲叫道：“姑娘，你看看誰來了？”
那個身影動了動，不再有其他反應。
紅玉見了，臉上的喜悅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焦慮。她衝到那個人兒跟前，抱起她，搖一搖，那人閉著眼睛隨她擺布，好像一個沒有意識的破布娃娃。
“姑娘！”紅玉心一沉，帶著哭腔叫道：“姑娘，你醒醒啊，司徒小姐來了，她給我們買了好多饅頭，咱們有飯吃了，不會再挨餓了，你醒醒啊！”
紫戀聞聲趕來，穩住她，道：“怎麽了？我看看。”
她沉穩的聲音安撫住了紅玉不安的心。紅玉抬起頭，淚眼朦朧道：“姑娘，姑娘她……”
紫戀蹲下身子在試試藍沁的鼻息，籲了口氣，道：“沒事的，她隻是餓暈了，休息一會就會醒過來的。”
“真的？”紅玉睜大了眼睛看著紫戀。
“當然了，我難道還騙你不成？”紫戀微微一笑，從蝶依懷裏拿過一個饅頭遞給她，“你先吃個饅頭頂頂饑。”
紅玉搖搖頭，緊緊的抱住藍沁，道：“奴婢吃不下，奴婢要等姑娘醒來再吃。”
“傻丫頭，你現在不吃，待會也餓暈了，誰來照顧你家姑娘！”紫戀撇嘴道，把饅頭遞到她嘴邊，“不管有沒有胃口好歹吃一點，藍沁姐姐要是知道你這麽不愛惜身體她也會不高興的。”
紅玉這才小心的把藍沁交到紫戀懷裏，自己接過饅頭大口大口的啃起來。
兩天沒吃飯，她也是真的餓了。這不吃還好，她第一口饅頭下肚，食物的香味立馬引起胃腸的蠕動，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餓呀餓呀，她三口兩口就解決了一個饅頭，還被噎得直打嗝。蝶依一邊拍她的背一邊叫她慢點吃。
過了不久，藍沁悠悠轉醒。
眼睛還未睜開，她已聞到了饅頭的香味。喉嚨動了幾下，她吞一口口水，嘶啞著嗓子叫道：“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