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抽煙
這晚,奶奶給阮知荷燒了好些她愛吃的菜。看著這些菜,阮知荷心裏又有點內疚,奶奶應該是愛她的,就像她同樣愛她一樣。隻是她們總是把握不好距離,以及討好對方的力度。
她把書包放在沙發上,去廚房裝了一碗飯,奶奶一直跟在她身後,喋喋不休:“菜都冷了,不想吃早點打個電話回來,我就不來燒了……”
阮知荷聽了不耐煩,舀一勺排骨湯到碗裏:“我吃。”奶奶手就伸過來:“先別吃了,我去熱一下,這麽冷冰冰的還怎麽吃啦……”
耳邊終於清淨。阮知荷攤開掌心望著那枚硬幣發呆,是再普通不過的五毛錢硬幣了。
思緒浮動,邵江洲現在在幹什麽呢?
屋裏空調的溫度開得有些高,邵江洲雙腿折疊盤坐在沙發上,大狼狗司令靠著他的腿趴在旁邊,發出微微的鼾聲。
偌大的客廳裏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他環視一周,從雪白的天花板到麵前茶幾的一隻腳,莫名嗤笑一聲。突然地,就覺得有些冷了。
把玩在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手機是阮知荷的,他竟忘了還給她。
邵江洲直接點開短信,絲毫沒有尊重別人隱私的自覺。短信是一個叫章舟的人發來的,章舟,邵江洲眯著眼睛想,好歹想起某個中午坐在阮知荷邊上,衝他伸出手的那個少年。
短信很短,破釜沉舟:狐狸,我以後一定會保護好你!
邵江洲眼裏有光亮暗了又暗,他在這條短信上點下刪除,又點了確認。等做完這一係列動作之後,他突然跳起來,臉色有幾分不自在——自己剛剛到底做了什麽?
周末下午,阮知荷提早到楚涵的店裏。差不多到三四點,很多學生都會回校,楚涵的奶茶店便會立刻擁擠起來。楚涵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
楚涵站在吧台裏,低頭不知道在寫什麽,聽見風鈴響,裝模作樣地喊“歡迎光臨”抬起頭見是阮知荷,馬上解了自己身上的圍裙,從吧台裏推出一個行李箱來。
“你可算來了。”
“你要出去?”
楚涵將鑰匙丟給阮知荷,一邊套外套,一邊拿包,有些手忙腳亂。她嘟囔著來不及了,叫阮知荷走的時候不要忘記鎖門,鑰匙還是老規矩放在花盆底下。
阮知荷攔住她:“你這麽急趕著去投胎?”
楚涵一邊推開阮知荷,一邊推著行李箱往外走:“我要趕火車,比投胎還急!”
“你要去哪兒?”阮知荷追問道。
“去找黑子啊!”楚涵頭也不回地上了出租車,“老娘這回怎麽也要把他帶回來。”
阮知荷看了看牆上的鍾表,將椅背上的圍裙拿起,在身上係好。身後風鈴又響起:“歡迎光臨。”
章舟逆著光站在風鈴下,臉上有一如既往明媚的笑:“hi,狐狸。”
阮知荷也對他笑,心下偷偷鬆了口氣。章舟在冷戰之後又主動投誠了,上周她出事之後,章舟生了很久的氣,也不知道是和她生氣,還是和他自己生氣。兩個人坐一起一直無話,也怪尷尬的。
周一,阮知荷她們班來了一個新的語文老師。新老師還很年輕,長發披肩,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著很刻板。她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龍飛鳳舞幾個大字,章舟拿了一隻筆在手裏轉著玩:“真醜。”
也不知道新老師聽沒聽到。
阮知荷站在風頭,風在走廊裏形成對流,吹得她直哆嗦。班上有男生出來上廁所,經過她的時候都衝她擠眉弄眼,前桌的男生還暗暗地對她舉起大拇指:“狐狸,你真行。”
章舟也出來,若無其事地走近她,快速塞給她一個迷你熱水袋。
阮知荷微微動容。
章舟繼續往前走,假裝上廁所,卻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
語文老師叫阮知荷反省,旁邊班級的同學也打開窗戶,爭先恐後探出頭來看。見到有老師又迅速把腦袋縮回去。
阮知荷心想:要她反省什麽呢,她一直都知道作為學生抽煙是不對的,早讀課上跑到廁所抽煙更不對,她本就是明知故犯。隻是太不湊巧,被語文老師撞見。
她低著頭研究自己球鞋上的蝴蝶結。左等右等,把班主任也給等來:“阮知荷,你到底怎麽搞的?臨到初三了,這麽多事?我看你和前幾屆的那個叫,楚,楚什麽的蠻好,學她不讀書是不啦?你和人家能比不啦?真的是在幹什麽都不知道!”
阮知荷依然麵無表情,這樣的責罵,比起奶奶平時叫她去死的謾罵,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
直到早讀課下課,直到第一節 數學課開始,阮知荷依然站在走廊裏。數學老師是個笑起來像彌勒佛的老頭,很喜歡阮知荷,他招手叫阮知荷進去上課。
阮知荷這才有如大赦,腳都站麻木了。
章舟立馬將自己的水瓶塞給她,輕聲說:“我下課剛裝的熱水。”
講台上,數學老師背對著大家,用手指作圓規腿,在黑板上畫圓。
阮知荷瞧得認真,心裏卻千回百轉地想著其他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隻是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要喜歡他的一切,努力創造與他有關的共同點。她叫楚涵帶著自己抽煙喝酒的初衷就是為了更加靠近邵江洲。
數學課下課的時候,邵江洲的臉突然出現在窗玻璃的另一邊。他用手指敲了敲窗戶,等阮知荷把窗戶打開,遞進一隻手機和一杯熱可可。
“給我的?”阮知荷很驚訝。
邵江洲的臉上依然找不到其他什麽特別的表情:“路上學妹給的。”
旁邊有人撞過來,阮知荷就被擠到一邊。是班上和杜安琪玩得很好的女生,她仰起臉對邵江洲笑:“學長,可不可以給我你的qq號?”
邵江洲也看她,撇撇嘴,有些嫌棄:“醜了點。”
女生臉上的笑便似被人按下暫停鍵,又一點一點瓦解掉落。
阮知荷在一邊抬起頭,恰巧對上邵江洲又向自己看過來的眼睛:“狐狸,別學楚涵那丫頭抽煙,多學點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