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姨媽
章舟的英語越發差了,英語課上,他不是在英語書下墊一本懸疑小說看得津津有味,就是把手機藏在書下——qq農場的蔬菜能收了,qq牧場有蚊子要打,有大便要撿……章舟說,他不喜歡英語老師,所以他不願意把英語學好。至於為什麽不喜歡英語老師呢,他是這樣解釋的,有些人啊,天生就是相斥的。例如班上的很多女生都討厭科學老師,科學老師也瞧不上她們,兩相生厭。阮知荷想,章舟一定自己都沒搞清楚,他到底是因為不喜歡英語才不喜歡英語老師,或者正如他說的,是因為不喜歡英語老師才厭惡英語。總之,他的英語成績說是全年級倒數第二,都沒人好意思爭那倒數第一。也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懲罰了誰。
章舟自作聰明的反抗,迎來的是他媽媽更有力的反擊——章舟的媽媽給章舟報了周六的英語補習班。章舟說,補習班的英語老師是個黑人,大大的個子,圓圓的大黑腦袋,眼睛大,鼻子大,嘴巴也大,一笑就露出兩排大白牙。末了,他著重強調,那黑人真的黑,就和碳似的。
“那你學到啥了?”有男生問。
章舟訕笑,耳廓微微發紅,頂不好意思的樣子:“難道不是叫我去看黑人的嗎?”
下課的時候,章舟纏著阮知荷給他講英語試題:“jacky
is not old
enough to
take care
of。he is
only four
years
old。a he b
his bsp;him
himself……選c不對嗎?”
“選d,jacky還沒足夠大到照顧他自己。章舟,杜安琪英語那麽好,你幹嘛不去問她?”阮知荷看著章舟試卷上零星幾個紅勾,不免有些咋舌。
章舟笑吟吟:“她教的我聽不懂,你教,剛剛好。”
“我的英語也不好。”
“用來教我足夠了。”
“大姨媽”首次造訪的時候,阮知荷毫無察覺。她一如往常拿著水瓶從外麵裝了熱水回來,正往位子上走,突然有男生怪叫起來:“阮知荷屁股上好大一灘血!”
哄鬧的教室,因著這聲怪叫,迅速鴉雀無聲,大家不約而同向她看了過來。
如芒刺背,像似被人施了定身術僵直在原地。在這一天之前,阮知荷並不知道女生到了特定的年紀,是會開始流血的。沒有人同她講這個,也沒有人告訴過她,當這天真正來的時候要怎麽做。
對於“大姨媽”的認知,她隻是偶爾聽說那個女生近來脾氣不太好,是因為來了“大姨媽”可“大姨媽”到底是什麽呢,她們說得隱晦,她什麽概念也沒有。
麵對各異的眼神,她緩慢挪動步子,繼續向著自己的位子走去。隱隱約約覺得小腹抽痛,心裏湧出巨大的恐慌——自己是怎麽了呢?要死了麽?
好像聽見有女生小聲議論:“她怎麽還坐下了!不用去換……”
要,換什麽呢?阮知荷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麽手足無措過。驚慌,窘迫,害怕,不解,絕望……她突然很想哭,盼望有人能主動救救自己。
很快,初三一個女生,“大姨媽”染了褲子,依然呆坐在位子上大半個上午的消息不脛而走。
阮知荷自是不知道別人是怎麽說自己的,隻是大家的眼神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怪異。杜安琪說:“你們有沒有聞到血腥味?”
阮知荷的脊背便僵了僵,她覺得煎熬,處在水深火熱裏的難受。小腹的下墜和抽痛感逐漸明顯,還有一股難以言說的粘稠。這一次,為什麽章舟不在,或許,他可以幫幫她的……
阮知荷從來沒想過,在她最無助絕望的時候,拯救自己的會是邵江洲。他好像從很遠的地方趕來,一路跑得很急,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她麵前,毫無征兆。
“邵江洲……”邵江洲的黑色外套就自她的頭上罩下,阮知荷聽見邵江洲清涼的聲音略帶小喘:“穿上。”
等她把衣服穿好,邵江洲往她懷裏塞了一隻黑色塑料袋,塑料袋鼓鼓的,塞了很多東西。
他們互相看著,終於,邵江洲挑眉:“你,不懂?”未等阮知荷回答,他便將阮知荷攔腰抱起:“待會回寢室,你要把袋子裏的東西換上……不要怕,從今以後,你就是真正的大女孩兒了,每個女生都會經曆。”
邵江洲的話,阮知荷並不能馬上就懂。她看著邵江洲堅毅的下巴,耳邊是他強勁有力又規律的心跳,漸漸安心——她知道自己不會死。
長大後,阮知荷能很輕易地處理這些事情了,但她依然會不時想起這天,意外溫柔的邵江洲和他因為羞澀微微躲閃的眼神。沒有人知道,那天的邵江洲,對她意味著什麽。
後來,章舟苦笑,有些事就是那麽湊巧,他天天小心翼翼的長久陪伴,終抵不過,一次缺席裏,邵江洲恰到好處的及時出現,出場的樣子光芒萬丈,像個英雄。章舟說,我隻是,命不好……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