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子的告白
錢包偷竊事件,雷聲大,雨點小,不了了之。這件事過去很久,依然會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阮知荷:“小狐狸,錢包真不是你偷的?”
“等下次吧,下次就是我偷的了,我要對得起你們的誣賴。”阮知荷早就麻木了,算著方程式,眼皮都不抬一下。隻是有時候,心髒還是會微微抽痛一下,轉瞬即逝,像短暫的幻覺。
章舟在她身邊搖頭晃腦背著古詩,沒一會兒就睡著了,趴在桌子上,口水淌到臉上。
“叩叩”有人敲了敲阮知荷身邊的窗玻璃。阮知荷循聲望去,隔著不太幹淨的玻璃,看見一張陌生還有些可怕的臉。
男生皮膚黝黑,但應該是不醜的。劍眉星目,笑起來嘴角還有一枚梨渦。隻是,在他右邊的臉頰上,有一個碗大的疤,乍一看,還挺嚇人的。
阮知荷推開窗戶看他,少年剛想說什麽,在阮知荷身後的教室裏傳來一聲怒吼:“周婭,你他媽聽個歌還搖頭晃奶?沒瞧見撞得老子把水都灑褲襠上了嗎?”
搖頭晃奶?
“周軍,你丫給我滾蛋!”
男生揶揄道:“你,你們班還挺熱鬧。”
阮知荷不搭腔,她看著他的臉,心想這要在古言裏,他這樣的,一定會戴著一個又酷又神秘的麵具。
男生也不尷尬,右手在褲子上擦了擦,伸向阮知荷:“你就是小狐狸啊,可讓我見著你了,還挺好看。我是黑子。”
阮知荷麵無表情,她問黑子:“你找我做什麽?”
黑子眯著眼笑,嘴角的單隻梨渦搭配著他的虎牙,倒多了幾分可愛:“你有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吧?我也沒有……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在一起。”
麵前的人吊兒郎當,阮知荷最討厭的就是這樣有些油膩的男生。她默然地關上窗,拿起筆重新列方程式,錯過了黑子被氣笑的臉。
黑子自此纏上了阮知荷,用他自己的話,他覺得他和阮知荷是命中注定,他不願意錯過她。
心情好的時候,黑子會給阮知荷帶早餐,在阮知荷的抽屜裏塞各種小零食;心情不好的時候,阮知荷也跟著遭殃。因為黑子會在她的桌子上放一條活蚯蚓,或者在她的筆袋裏放一隻螳螂。
黑子說,小狐狸,我們得夫唱婦隨啊,連心情我們都要一樣。
阮知荷挺無語的,她惡狠狠地嚇唬黑子:“我現在才13歲,殺人犯不犯法?”
黑子笑得奸詐:“不管什麽年紀,殺人都犯法。”
薑,還是老的辣……
楚涵修著指甲,橫黑子一眼:“小狐狸,你可不要怕了他。初中三年,他追過的女生可肩膀搭肩膀,繞學校走一圈了,我就沒見他得逞過。”
黑子不服氣,拉了邵江洲來,梗著脖子嚷嚷:“江洲,管管你家正宮娘娘,瞧她說的是人話嗎?沒追到妹子這事能怪我?還不是那些女生太膚淺,隻有成熟的女人才懂得欣賞男人的傷疤!”
阮知荷咽了咽口水:“那,那我覺得,我也挺幼稚,挺膚淺的。”
黑子撲過來,搶走她手中的棒棒糖。
阮知荷還是挺感激黑子的,要不是黑子,她也沒辦法介入邵江洲的生活。為什麽那麽渴望邵江洲的世界,阮知荷自己也說不上來,她就是控製不住地想來邵江洲的世界看看。
“楚涵喜歡邵江洲嗎?”兩個人的時候,阮知荷問黑子。
黑子挑了一道眉,斬釘截鐵:“必須喜歡啊,想當初為了跟著邵江洲一塊兒玩,她還叫我做她男朋友呢。她說她怕告白了,她和邵江洲連朋友都沒得做…她和邵江洲認識多年了,比我都早。”
阮知荷還是不大理解:“所以楚涵才會忍受邵江洲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的女朋友?”
“應該吧…”黑子好像有些煩躁,把拳頭握得哢哢作響,扔下阮知荷徑自走了。
好不容易捱到周五,章舟在阮知荷的書包裏塞進許多零食,不等阮知荷拒絕:“回家路上吃,你會餓的。”
黑子突然出現在門邊,一把搶過阮知荷的書包斜背在肩上:“走,小狐狸,你黑子哥哥送你回家。”
章舟欲言又止,抿著嘴捏了捏阮知荷的臉:“路上小心。”
章舟變了。到底哪裏變了,阮知荷一時也說不上來,隻是覺得心底發怵。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黑子一直在不停地說話,問阮知荷他除了臉上有疤,長得醜,他到底哪裏不好,阮知荷就是不答應他?
阮知荷低著頭,自顧自想自己的心事。
倏地,黑子拉著阮知荷的手飛快地跑起來,嘴裏罵罵咧咧:“黑爺我這小半年點背啊,送妹子回家還能撞見熟人?”
餘光裏,阮知荷看見一群少年自身後跑來,發型囂張還被染得五顏六色,就像,就像電影裏的古惑仔。
少年們齊齊圍住他們,黑子將阮知荷牢牢地護在身後。但是阮知荷知道,黑子一定緊張極了,他握著她的那隻手被汗水淋濕了。
“你倒是給爺接著跑啊,怎麽,上回打了我的人,這麽幾天就忘了?”為首的少年揚著下巴,他將口香糖從嘴巴裏拿出來粘到黑子的臉上。
黑子不著痕跡將阮知荷往身後藏了藏,臉上有肌肉顫動,口香糖隨之掉落。黑子啐他一口:“黃毛你不就是欺負小爺我這回人少嘛,他媽你有種咱倆單挑啊!”
黑子嘴裏“啊”的餘音還沒散,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人一拳,直接把他打偏了臉。
“啊——”是阮知荷從黑子的身後衝出,猛地踮起腳一口咬在少年的手腕上。變故太快,誰也想不到看著像Holle Kitty的小姑娘其實是蓄力待發的小老虎。還是那被咬的少年率先反應過來,用空著的那隻手拽著阮知荷的頭發,將她甩出去好遠。
阮知荷捂著後腦勺在地上打滾,她覺得自己的頭皮都快被人給拽掉了。
黑子衝到她身邊,聲音顫抖,撫上阮知荷的那隻手也是抖的:“狐,狐狸,你怎麽樣……”
阮知荷抬起頭。黑子以為她哭了,可是她沒哭,她的眼眶明明很紅,眼裏蓄滿了淚水,但是,她就是沒哭。
阮知荷對上黑子擔憂的目光,不知怎的,就笑了。她的嘴裏都是血,又鹹又腥,讓她有點惡心。
那一天,他們還是被人家狠狠地揍了一頓。黑子很努力很努力地將阮知荷罩在自己的身下。等人走了,他再抬頭對上阮知荷的眼,眼睛都被打得和鼻子一塊兒了,這哪裏還是一張臉?
阮知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慶幸劫後餘生:“我以為我們都會死……”
倏爾,她圈住黑子的脖子擁抱他,終於嚎啕大哭。
黑子手足無措,忍著疼吸氣:“我們不會死,我還沒追到你呢……小狐狸,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很勇敢的女孩子。”
那第一個呢?第一個,黑子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