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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你便是韓瓊

  梅畫屏輕點臻首,“姓宮。”


  “那……那……那宮牧白是?”韓瓊滿臉的不可置信,心中似有一道波濤在洶湧,侵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宣告著如潮汐般的驚訝將如約而至。


  “她的兒子。”梅畫屏答。


  此話猶如一場風雪灌入韓瓊脆弱的心口,將那方寸之地摧的七零八落。一把銀刀重重地插進碎石中,感歎隨之而來。


  “母是赫赫有名的南井劍尊,兒是名震大蕪的鎮東大將軍,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回吧!”梅畫屏輕轉身姿,也不管韓瓊同不同意,一把抓起他,騰越而起,在臨淵城的上空踏月而行。


  一夜無話,盡顯沉悶。


  豎日,暮光剛剛爬上竹窗,一位身手矯健的藍衣女子便溜進了安平宮,與正端著滿滿一盆水的夏依依撞個正著,兩位女子四目相對,皆愣了一下。


  “沒想到安平宮內還有如此美婢!”藍衣女子當即欺身而上,一記手刀切暈了夏依依,並接住了銅盆,水花蕩漾,隻灑了少許於青石板上。


  藍衣女子四下尋了一圈,選了一間最中正的屋子,順著竹窗躍了進去,待雙足點地,穩住身形後,藍衣女子謹慎地打量了一下這間寬敞的屋子,透過昏暗的光線,可以看到正堂裏放了一張方桌,桌上有一壺大概是隔夜了的茶水,刺耳而綿長的呼嚕聲陣陣傳來,茶水表麵被音波震的不斷蕩漾。


  藍衣女子放下心來,躡手躡腳地靠近床榻。


  繞過屏風,藍衣女子立於床榻旁,看著趴在床上睡得深沉的男子,黛眉一皺,伸手將被褥一把掀開,露出了兩天粗糙而長滿汗毛的大腿。


  藍衣女子臉頰微紅,別過頭去,纖纖玉足踢了一下床榻。


  床榻上的男子仍舊沉睡。


  一盞隔夜的涼茶水潑到榻上男子頭上,終究是起了一點效果。


  男子的呼嚕聲戛然而止,舔了舔嘴唇,雙目迷迷糊糊的睜開一道縫。咣當!男子驚坐而起,發現自己周身一涼,低頭望去,被褥早已不見蹤影,自己宛如一隻被剃光毛的小綿羊,不由得向榻裏縮了縮,滿臉驚懼地望著藍衣女子。


  “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你要幹什麽?鐵某守身如玉三十多年,斷然不會屈服於你!”鐵三香雙手抱胸,驚恐地喊道。”


  看著麵前大驚失色的虯髯漢子,藍衣女子的臉色瞬間布滿紅潮。


  羞憤地啐了一口,藍衣女子一把鉗住鐵三香臂膀,用力一擰,薄怒道:“我問你,韓瓊在哪裏?”


  “啊呀,輕點!輕點!胳膊要斷了!”鐵三香放聲哀嚎,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我再問你一遍,韓瓊在哪裏?”藍衣女子柳眉緊皺,又加了一把力。


  “在上麵!在上麵!”鐵三香疼的聲音都變質了。


  藍衣女子秀眸一挑,玉臂用力一拽,將鐵三香一把扯在了地上。“說清楚,什麽在上麵?”


  鐵三香捂著胳膊爬了起來,戰戰兢兢道:“韓……韓仙師在……在房簷上。”


  “那你是誰?”藍衣女子向鐵三香逼近了一步,清冷的雙眸猶如寒冬裏的夜空,令人心中發寒,雙腿打顫。


  鐵三香光著腳倉皇退後幾步,撞在了屏風上,強行裝做鎮定道:“我乃韓仙師特封的仙廚鐵三香!”


  嘎吱,梅畫屏推門而入,看著房內的局勢,淺淺一笑。


  “這位姑娘,安平宮又不是拒絕來客,為何要偷偷摸摸的進來呢?”梅畫屏笑著問。


  看著麵前淺笑嫣然的美豔婦人,藍衣女子的心中又是一震,這韓瓊不僅有年輕貌美的女婢服侍,還有風韻猶存的美婦相伴,當真是快活似神仙。


  藍衣女子神色一動,便欲離開此地,掃了一眼竹窗,縱身躍了出去,卻驚訝地發現那美豔婦人竟就亭亭玉立在自己麵前。


  “安平宮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梅畫屏低著頭,好整以暇地撥弄自己狹長而殷紅的指甲,淡淡輕言。


  “我不想傷人!”藍衣女子冷

  酷道。


  梅畫屏低眉淺笑,嘴角彎起一輪明月,纖細的手指緩緩伸直,修長而晶瑩,聲音也放的很輕:“我也不想。”


  勁風乍起,藍衣女子率先出手,以一記手刀迅速劈向梅畫屏,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這是剛才對付夏依依的招數,彼時靈,此時也該管用,可惜,藍衣女子打錯了算盤,梅畫屏就像一株帶刺的玫瑰,豈是夏依依那般隻會盛開的野花。


  梅畫屏素手隨意一點,巧妙地化解了手刀,並令藍衣女子踉蹌退後數步,麵色極為蒼白。


  強壓下體內翻湧的氣血,藍衣女子麵色沉重地望著梅畫屏,將玉手緩緩移到腰間彎刀的刀柄上,“鏘”的一聲拔了出來!

  彎刀頃刻而出,劃出一場凜冬三月,雪白的刀影劈天蓋地,封住了四方空間,令人無處可逃。


  梅畫屏仍是麵帶笑意,輕輕的一指點去,沒有帶上世間的任何波動,卻抵住了如暴風雪般的刀影。


  就好似春雪遇驕陽,漫天刀影完全潰敗,徹徹底底的被一指點碎,化成萬千碎片,無力墜地。


  彎刀脫手而出,義無反顧地飛上天空,插進了韓瓊的衣襟裏。藍衣女子捂著胸口,扶著欄杆而立,嘴角已有淡淡的血跡。


  這個美婦武功造詣之高,平生罕見。


  屋簷上打坐的韓瓊驀地睜開雙目,斜眼看著自己衣襟上插著的彎刀,嘴角一抖,趕忙從房簷上跳下來。


  藍萱發絲淩亂,俏臉蒼白,倚欄勉強而立,顯然是吃了虧。而梅畫屏衣著得體,臉色如常,就跟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韓仙師有些過於風流了。”梅畫屏意有所指。


  燦燦一笑,將刀遞還藍萱。“你怎麽來了?”韓瓊驚訝問道。


  藍萱貝齒輕咬,接過彎刀,清冷的雙眸掃過場中眾人,黛眉皺了一下,緩緩貼近韓瓊耳畔,悄聲問:“你的這些人可靠嗎?”


  韓瓊點點頭,“都是自己人!”


  “你的金牌打手呢?”藍萱黛眉一挑。


  “金牌打手?”韓瓊滿腹狐疑,什麽金牌打手?突然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你說遊龍仙童?他閉關了。”


  藍萱放下心來,當著眾人的麵從袖口裏拿出一張銀色的令牌,鄭重地交到韓瓊的手心裏。“待明日,自會有臨淵聯絡點的人主動聯係你。”


  韓瓊將令牌拿在眼前,發現令牌正麵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荒”字。韓瓊淡淡地一笑,翻過來一看,令牌後麵寫著“臨淵主事韓瓊”六個大字。


  這令牌可得收藏好,要是被大蕪的人發現,我可就是板上釘釘的前朝餘孽。


  “你新收的金牌打手貌似比上一個強。”藍萱在韓瓊耳畔說完此言,便足尖輕點,飛上房頂,消失不見。


  韓瓊欲言又止,其實想解釋一下,這並不是他新收的金牌打手,隻是暫時居住在此。


  鐺!鐺!鐺!鐺!鐺!鐺……!

  街市上突然傳來震天響的鑼鼓聲。一位粗獷的聲音吆喝道:“八王爺王千蜚重金求子,誰家有未出閣的姑娘,皆可來驛管嚐試,能不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就在此刻!”


  庭院裏的夏依依幽幽轉醒,便聽到了街上的吆喝,神情先是一怔,隨即大喜,匆匆忙忙跑回她的房間。


  “這妮子怎麽了?”韓瓊問。


  “飛上枝頭變鳳凰唄。”鐵三香說出一個理所應當的原因。韓瓊也認可的點點頭,突然?韓瓊又抬起頭來,“不對!依依曾經和我說過,王千蜚是他的殺父仇人!三香,快去攔住她!”


  鐵三香應了一聲,便跑去夏依依的房間,可不大一會,他又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兩手一攤:“仙師,人不見了?”


  “這妮子跑這麽快?”韓瓊眸光閃了一下,瘋狂地跑出了安平宮。梅畫屏卻並沒有跟著出去,而是坐在亭子裏,悠閑地喝茶。她隻在乎韓瓊的生死,因為她有很多事情想問王仙師,而隻有跟著韓瓊,才有可能尋到王仙師,至於其他任何人的生死,都與她無關。


  驛館前報名的妙齡少女早已

  從街頭排到街尾,鶯歌燕舞,燕肥環瘦,各有風騷之態。


  韓瓊舉目一掃,哪裏看得到夏依依的身影,便大喊:“依依!依依!”人多嘈雜,韓瓊的聲音很快被湮滅。得不到回複,韓瓊眉頭一擰,便衝進到隊伍中去一個個扒拉,一張一張臉的看過去。


  “淫賊!”


  “哪裏來的登徒子!”


  啪!!!韓瓊剛剛將一少女的臉扒過來瞅,就被抽了一巴掌。


  歉意一笑後,韓瓊又去挑下一位女子的下巴,看那架勢,勢必要將所有女子的容顏過目一遍。


  一位黑甲士兵拍了拍韓瓊肩膀,“哎,你幹什麽呢的?不知道這些女子都是八王妃候選人嗎?”


  “不好意思,軍爺,我家婆娘背著我偷偷跑來選秀了,我把她領……”話到此處,韓瓊就卡住了。他驀地發現,這黑甲士兵就是昨日城外與他交手的小八。


  “是你!”小八也大為吃驚,“你居然沒死?命還挺大。”


  韓瓊勉強笑了笑,便又開始在花紅柳綠中尋找起來。拔過來一張臉是個陌生的,推開這張臉,下一張臉依舊是陌生的,再換一張臉,韓瓊悚然一驚,竟然是小八那張冷冰冰的臉。


  “大難不死,就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小八冷哼道。


  韓瓊搖了搖頭,反駁道:“軍爺怕是沒讀過書,大難不死的下一句是必有後福,而不是珍惜生命。”


  小八一把拽住韓瓊的衣領,提到自己眼前,惡狠狠道:“現在立馬給我滾蛋!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撲通!小八將韓瓊一把推倒在地,韓瓊還未爬起來,一堆黑甲軍士獰笑著圍了過來,拳腳相加,給韓瓊一頓胖揍!

  韓瓊捂著腦袋蜷縮著身子,忍受著身體外界的狂風暴雨,在心中默默念著,有朝一日,必將爾等除的一幹二盡!

  馬六閉關,梅畫屏不會插手這種事,韓瓊隻能靠自己了。那小八的戰力遠高於他,絕不能硬拚。


  待黑甲軍士們打夠了,便有兩個黑甲軍士便架著韓瓊的肩膀,把他拖走了。


  韓瓊被拖到一個肮髒惡臭的巷子裏後,兩位軍士厭惡地拍拍手,滿臉嫌棄地走了。


  一顆漆黑地頭顱出現在韓瓊眼前,惡淒淒的眼睛眨巴一下,酒糟鼻子一抽,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有缺口的黃牙。


  韓瓊一把撥開這顆惡心的頭顱,忍著疼痛爬了起來,艱難地走出了巷子,舉目一望,一位帶著氈帽的兄台正在摸一位肥胖員外的荷包。


  韓瓊快步跑了過去,一把摟住氈帽兄台的脖子,朗聲道:“蘇兄,別來無恙啊!”


  氈帽兄台肩膀猛的一抖,欲掙紮出韓瓊的懷抱,卻未奏效。


  眼瞅著肥胖員外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氈帽兄台有些急了,低聲吼道:“你誰啊?認錯人了吧,我不姓蘇!”


  韓瓊將氈帽兄台摟至路邊後,便鬆開了他,自顧自地尋思自己的事情。


  “莫名其妙!”氈帽兄台呸了韓瓊一口,轉過身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任何人都沒有發現,氈帽兄台摸走了韓瓊的荷包。


  氈帽兄台來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準備查看他的戰果。將荷包取出,掂了掂,怕是不少銀子,便打開荷包,探頭一看。


  裏麵的銀子赫然不少,但還有一個令氈帽兄台駭然失色的東西,一張銀色的令牌,正麵寫了一個古樸的“荒”字,背麵寫著臨淵主事韓瓊。


  “他就是新來的臨淵主事韓瓊?”氈帽兄台喃喃自語,雙目中滿是不可思議。


  韓瓊正低著頭,滿大街的尋找他的荷包,那裏麵可有藍萱給他的臨淵主事令牌,此物若是被有心人撿到,呈到皇帝小兒那去,恐怕他大蕪仙師便做到頭了。


  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撞進了韓瓊懷裏,並順勢抱住了韓瓊。


  韓瓊愣住,仰頭,拉開距離看向來人,竟是方才的氈帽兄台。“你抱我幹什麽?”


  氈帽兄台神色極為嚴肅,雙臂緊緊箍住韓瓊,沉聲問道:“你便是韓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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