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鋤奸
“在下代號驚雷,身份不便透露,還請各位見諒。”蒙麵男子沙啞道。
一位尖嘴猴腮的主事冷哼一聲,掐著小腰,頤氣指使道:“我等皆坦然相見,你卻藏頭露尾,哪有這個道理,速速揭開黑巾,自報來曆,否則,你就是大蕪派來的奸細!”
尖嘴猴腮之人在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韓瓊注意到過,他叫錢小刀,翼橋荊陽城主事。
“諸位,驚雷乃我心腹,絕對可靠!”陳嬰正色道。
韓瓊突然站了起來,脫口而出:“即是嬰公子發話,那驚雷兄定是自家兄弟,誰再敢懷疑驚雷兄的身份,便是與韓某過不去!”說到此處,韓瓊將手掌舉了起來,冒著淡淡紫火,冷眼掃過在場諸人,寒聲道:“韓某這紫陽八卦掌曾拍死過風止境高手,哪個不服,大可上來討教!”
話雖這麽說,但韓瓊卻一直看著錢小刀。
尖嘴猴腮的錢小刀陰鷙的麵容驟然一冷,雙目死死盯著韓瓊,憋出了一句話。“錢某倒想領教領教!”
“諸位!我們此次聚集在此,是為鋤奸!”陳嬰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便發話了。
藍萱拽了一下韓瓊,秀眸一展,“嬰公子,你可知誰是內奸?”
陳嬰薄薄的嘴唇抿了一下,看向驚雷,微微一笑。
沒有絲毫猶豫,驚雷隱藏在黑巾內的雙眸猛的亮起,伸出一根手指點向韓瓊!
韓瓊心中猛的一緊,瞬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這代號驚雷的家夥果然認識自己,現在是要揭穿我大蕪仙師的身份了?韓瓊指了指自己,錯愕道:“驚雷兄,韓某跟您可是同一陣線的!”
“讓開!”驚雷喝道。
“讓開?”韓瓊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麽,忙退後一步,露出了他身後的錢小刀。
錢小刀無所謂地笑了笑,抱著膀子,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冷笑道:“錢某加入反蕪組織八年,兢兢業業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說我是內奸?你就算汙蔑人也找個資曆尚淺的,喏,比如這位!”錢小刀指了指韓瓊。“你汙蔑我?好,你倒是拿出來證據,你若是拿不出來,就別怪錢某無情了!”
驚雷沙啞的喉嚨發出極為怪異的聲音,“赫赤!赫赤!”隨即從懷中掏出來一封密信扔在桌子上,沙啞道:“我從一信使身上搶奪的半封密信,觀其字跡,是你親自寫給西蕪丞相李伯樂的,自己看看吧!”
韓瓊伸頭望去,隻見信封上寫了四個大字:
“伯樂親啟”
錢小刀的眼神中閃過一茫然,隨即便恢複如常,不屑的哼道:“僅憑一封偽造的書信能說明什麽?”
書信落在桌子上的位置離韓瓊很近……
韓瓊看著書信怔了幾秒,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便緩緩伸出了手。眾人見韓瓊伸出了手,皆不明其意,便盯著他,看他下一步作何打算。
韓瓊掃了一圈,見大家隻是眼神詫異,卻並未出言阻止自己,便放下心來,一把拿起書信,拆開一看,卻發現裏麵一個字都沒有。
韓瓊臉色一怔,腦海裏頓時閃過一場兵荒馬亂。
眾人見韓瓊麵色一僵,心也都跟著一頓。可是錢小刀,仍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任爾等如何汙蔑,我自是清者自清!
見韓瓊愣住,藍萱繡眉微皺,欲偏頭去看一眼信中內容,卻促不料韓瓊突然將信一把拍扣在桌子上,哈哈一笑。
陳嬰突然瞟了沈瀚海一眼,沈瀚海眉毛一挑,倒是瞬間會意,一張肥臉擠出一個極為諂媚的笑容問:“韓兄,不知信上說了什麽?”
韓瓊重重地歎了口氣,一臉的痛心疾首,“小刀啊,你也算是組織上的元老了,信仰應該很堅定啊,你怎麽就……”
錢小刀冷哼一聲,揚起頭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牙縫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混賬!證據在此,死到臨頭你還想抵賴!你敢說這不是你的字?”韓瓊將書信在錢小刀的眼前快速地晃了一下後又很快地縮了回去。
錢小刀的眼神跟著書信轉了轉,仍是一個字沒看到。
“拿來我看!”錢小刀伸手索要書信。
“不見棺材不落淚!”韓瓊搖了搖頭,卻沒有把書信給錢小刀,而是繼續扣在桌子上,笑著問眾人:“諸位猜猜,這個吃裏扒外的叛徒都和那西蕪丞相李伯樂偷偷說了些什麽?”
“定是供出我等下一步行動的具體時間和地點。”沈瀚海嚷嚷道。
“定是向西蕪丞相李伯樂索要錢財布匹美女作為報酬。”君不知補充道。
“以魏某拙見,他八成是向西蕪李伯樂索要高官厚祿!”魏鵬德謹慎地分析道。
“會不會有難言之隱,比如李伯樂抓了錢主事的家人?逼迫錢主事為他們做事?”一位主事憂心道。
“呸!切不可有這種婦人之見!”
………………
眾人七嘴八舌,對著錢小刀一頓痛罵,百般侮辱,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後世千秋子孫。
錢小刀終究是忍不下去了,砰的一下將整張桌子踹碎,癲狂道:“錢某一生問心無愧,可殺,不可辱!”
撕拉——
錢小刀將自己衣衫粗爆地扯碎,露出了背後用刀刻的八個血字:
“誓滅西蕪
血鑄東荒”
韓瓊看著這八個血字,不禁動容,這錢小刀果真是東荒的死忠之人,如此氣魄,令人膽寒。
刹那間的鴉雀無聲,所有人皆陷入了沉寂,沒有人敢相信,錢小刀這樣忠勇之人會投靠西蕪。
陳嬰又瞟了一眼沈瀚海。
沈瀚海一張肥臉頓時布滿愧疚之色,澀聲道:“錢兄一生皆為東荒鞠躬盡瘁,與那西蕪勢不兩立!此信必定是真正的內奸偽造,用於誣陷錢兄。”
“沈兄此言差矣,想必錢小刀與李伯樂信中所言已寫的清清楚楚,任他百般辯解,證據確鑿,又能如何呢?”一位棱目白臉的主事突然插了一嘴。
此人乃西穀羨魚城主事東方煞,韓瓊方才聽他說過。
“那你倒是說說,我信上寫啥了?”錢小刀滿目猙獰,咬牙怒視東方煞。
東方煞脫口而出:“你與西蕪丞相李伯樂相約下次五域主事議會地點必將提前告知,如此,好將我等一網打盡!”
此言一出,驚雷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韓瓊卻是神色一動。二人相視一眼,竟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你放屁!!!”錢小刀暴怒,周身內力運轉,雙手成抓,整個人如一隻猴子跳向東方煞。
“被說中了,惱羞成怒?”東方煞怡然不懼,拉開架勢,與錢小刀打了起來。二人皆有千裏境巔峰,實力相當,打起來也是平分秋色,恐三百招之內難分勝負。
見二人戰的難解難分,驚雷突然動了,如一道鬼魅飄至東方煞身後,一掌印在了東方煞背上。
噗——
東方煞狂噴了一口鮮血,飛撲在韓瓊腳下,麵無血色,雙眸黯然。
當著所有人的麵,驚雷襲擊東方煞,令所有人大為震驚,你就算出手,也應該對錢小刀出手才對,你怎麽對東方煞出手呢?這極其的不合常理。莫非,被錢小刀的血性感染,欲與其一同叛出組織?
出於對驚雷的信任,陳嬰的麵色極為平靜,不論他做什麽,一定有他的道理。
場中還有一人亦麵不改色,那便是從始至終一直閉目養神的金聖陽,他從進來到現在,隻睜過三次眼,剛進來的時候,自報來曆的時候,韓瓊拍桌的時候。甚至,就連錢小刀一腳將整個桌子踹的粉碎的時候,他都沒有睜眼。
以韓瓊之見,此
人定是練了什麽閉目神功,方才會變成這般古怪模樣,生時不敢多睜眼,死不瞑目又如何?
“驚雷……兄!你……你……你這是……為……為何?”東方煞滿臉驚愕望著驚雷,咳了一口血,斷斷續續道。
錢小刀亦是一臉的茫然。
驚雷從懷裏拿出一張白色手帕,擦了擦手,隨即扔到了東方煞臉上,伸手示意韓瓊開始表演。
眾人便將目光聚焦到韓瓊身上,看他作何解釋。
韓瓊靦腆地一笑,先是對著錢小刀躬身一拜:“方才多有得罪,還請錢兄見諒。”
錢小刀沒說話,隻是將衣衫穿上,不解地望著韓瓊,他到現在仍然是一頭霧水,什麽也沒搞清楚,這到底都在玩什麽花樣?
韓瓊拜完錢小刀後,從袖口裏將密信取了出來,張開給眾人看:“諸位請看,這封密信壓根一個字也沒有,白紙一張,韓某剛才所言,皆為演戲。”
錢小刀瞬間石化,他想盡了一切信上可能汙蔑他的內容,卻唯獨沒有算到信上什麽都沒有寫。
“明明信上什麽都沒寫,可東方兄卻如此篤定信上寫了什麽?諸位,您們仔細想想,誰是那大蕪派來的細作?”韓瓊慢條斯理地分析道。
東方煞身軀一震,頹然趴在地上,眼中充滿了絕望。韓瓊與驚雷的配合太過逼真,導致他上了當。根本就沒有密信被劫,一切都隻是:
無中生有,李代桃僵。
隻怪他太過大意,密信乃是夜間用信鴿傳遞,怎會那麽容易被劫到?
隻可惜,錢小刀的心靈受到了創傷,他一直以為半生忠心不抵一封假信,心中甚痛,痛的肝膽欲裂,本想以死明誌,以證清白,怎料一切都是逢場作戲!
東方煞突然撐著爬了起來,爬到陳嬰麵前跪下,磕頭痛泣道:“嬰公子,是煞的錯,是煞一時鬼迷心竅,被財色所動搖,煞知錯了,煞知錯了,煞願從今往後痛改前非,一心向荒,還請嬰公子給煞一次機會,留煞一命。”
陳嬰輕歎,伸手拍了拍東方煞的腦袋,痛心道:“煞,你我相識三年,嬰本以為能與你共創荒之未來,怎料大業未成,你卻中途對自己人下了手。”
東方煞微微搖頭,紅腫的雙眼裏寫滿了懺悔,蒼白的麵龐上布滿了恐懼,雙手緊緊抓住陳嬰的大腿,祈求原諒。
“煞,你之父母嬰會派人好生照料,你安心的去吧。”陳嬰神色稍冷,手上緩緩用力,哢嚓一聲,東方煞猛的顫了一下,四肢無力下垂,一命嗚呼了。
“將東方兄,好生安葬。”陳嬰站起身來,背影竟有一絲佝僂。
君不知差人將東方煞的屍體抬走後,陳嬰便無精打采地揮揮手,示意散會。想來,東方煞的死對他心靈的打擊很大。
韓瓊也順著人群走出密室,來到東起藥行,卻發現一人帶著老鷹麵具正立於門旁。
見韓瓊出來了,此人唯一露出來的雙眸中綻放出一絲神采。“韓兄,借一步說話。”驚雷低聲道。
韓瓊猶豫了一下,偏頭看向藍萱,想征詢一下意見,卻發現藍萱早已不見蹤影,剛剛還在自己身邊呢?遍尋不得,韓瓊隻得無奈地點點頭,隨著驚雷七拐八拐,來到一個炊煙嫋嫋的巷子裏。
驚雷挺立在煙霧彌漫的巷子裏麵,背對著韓瓊,似一株若隱若現的蒼鬆。
韓瓊見對方不說話,便錯了搓手,四下觀察了一下,煙霧彌漫,看不清人煙,若是此時暴起,怕是掀不起半點波浪!想到此處,韓瓊的手緩緩移到背後的銀刀之上。
就衝方才驚雷拍東方煞那一掌之威,其實力怕是不下於風止境。可韓某也不是吃素的!!!
一陣微不可查的清風襲來,撥開霧靄沉沉的煙霧,慢條斯理地穿越到巷子口,極為優雅地撩動起韓瓊額間的發絲。
“韓主事,在下有一事相求。”驚雷突然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