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天之死
合上秘籍,韓瓊的心情就如同剛剛沐浴完卻又被人潑了一盆洗腳水,滿腔熱血被一朝撲滅!
本以為得了此禦刀決可以縱橫臨淵,笑傲西穀,稱霸五域!誰曾想,這禦刀決竟是一個名為王小龍的仙師胡亂撰寫的。
“王小龍”就這個名字在大街上抓壯丁一抓一大把,能是個正牌仙師嗎?
“唉……”韓瓊歎了一口氣,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強上許多。
猛然間,一股絕強的氣勢席卷而來,猝不及防之下,韓瓊憑借自身身體強度硬剛了這股氣勢,吐了一口血,趕忙運起體內紫火之氣抵抗,可惜紫火之氣雖強,與這股絕強的氣勢比起來不過是螳臂當車,韓瓊又一次飛了出去,撞在門窗之上。
梅太妃氣歸丹田,緩緩收功,睜開了雙眼,看到被她崩飛的韓瓊,歉意地一笑:“對不住了韓仙師,太久沒運功,一時沒忍住。”
韓瓊狼狽地爬了起來,瞪了一眼梅太妃,卻愣住了。
此時,梅太妃早已不是之前那般容顏枯槁,看上去就像一個三十多歲的美豔婦人,風姿卓越,氣質孤傲,臉如蜜桃,眸若秋水。
“梅太妃,你……你……你……”韓瓊驚的說不出話來,方才還是一個年約六十的老嫗,這才幾個時辰,就變成了年方三十的美婦!
不過,從梅太妃那眉眼可以看出,她當年當得起萬載千秋這個詞。
“不要再叫我梅太妃了,今非昔比,就叫我梅姑姑吧。”梅畫屏淡淡道。
“是,梅姑姑。”韓瓊點點頭,又問:“不知梅姑姑接下來有何打算?”
“打算?”梅畫屏雙眸中浮現迷惑,偏頭思考了一會,搖了搖頭。“我沒什麽打算!”
“既然如此,在下鬥膽,請梅姑姑來我安平宮暫住。”韓瓊低下頭來,心中暗自忐忑,這梅姑姑可是個決頂高手,請到家中坐鎮,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梅畫屏打量了一下韓瓊,點了點頭,“也好。”
待快到午時,韓瓊已是腹中饑餓難耐,便提議離開養心殿,前往安平宮。
梅畫屏欣然接受。
雖是白天,但以梅畫屏的武功,進出皇宮就如同走自家府邸,閑庭信步,格外悠閑。
殿下禁軍千千萬,簷頂高手任逍遙。
待飛掠出皇宮之後,韓瓊便在街市之上發現一個奇怪的景象,所有的百姓們都急匆匆地往一個方向奔跑,也不知是何事竟然如此令人追捧?
韓瓊隨手攔住一挎著藍子的老漢,問:“老伯,發生了何事,大家夥都急匆匆地前往何處?”
“哎呦!小夥子,你不知道嘛?前方有一囚犯要被當眾處斬,老漢這一筐爛菜,急著扔呢!”說罷,老漢繞開韓瓊,跟著人群湧動而去。
“哎!老伯,那囚犯犯了何罪?”韓瓊扯著嗓子喊。
“聽說殺了人。”
“囚犯?殺人?當眾處斬?不會是“她”被抓住了?”想到此處,韓瓊也急切地跟隨著人流奔跑。
梅畫屏見韓瓊急切地跟著人群而去,猶豫了片刻,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來到臨淵中心,刑場之上,一位男子跪在刑台上,身著白色囚衣,滿身血漬,散亂的發絲蓋住麵容,令人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四周不斷有爛菜葉和臭雞蛋砸向男子,男子垂頭散發,任憑爾等狂風暴雨,卻是屹然不動。
一位龐大腰圓的漢子扛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立在一旁,滿臉橫肉,雙目盡是冷光。
“聽說那位膀大腰圓的漢子就是臨淵城第一劊子手萬人斬!傳聞他刀法極快,被他斬過的人沒有一個說痛的。”一個身穿布衣的胖子緩緩說道。
另有一折扇輕搖的公子哥驚歎道:“這萬人斬竟如此厲害?那今日這囚犯算是三生有幸了。”
“我呸!你們兩個傻子,人都死翹翹了痛不痛的誰知道?”背後又一尖細的聲音響起。
“聽說腦袋離開身體後,意識還能存在十息左右,方才湮滅。”一位老漢煞有其事道。
聞聽此言,韓瓊神色一怔,循聲看去,竟是之前那提著一筐子爛菜的老漢。
這次處斬的監斬官,是鎮東大將軍宮牧白!此時,宮牧白安坐於監斬台上,閉目養神,
對周圍的一切嘈雜之聲充耳不聞。
“安靜!!!”一位副將站於邢台之上,掃了一眼台下的人群,高聲喝道:“可有人願給這位壯士送酒肉餞行?”
眾民眾默然無語,神情麻木。
倏然,一位帶著湛藍色麵具的女子躍上邢台,無視眾人詫異的目光,將隨身攜帶的食盒放於囚犯麵前,拿出裏麵的酒肉,給囚犯食用。
“原來是他!”韓瓊恍然大悟,穿過擁擠的人群,爬上邢台。
帶著湛藍色麵具的女子正是藍萱,她今日來此,便是為了給馬破天吃一頓斷頭飯,畢竟曾經並肩作戰,當盡其所能!
韓瓊的突然出現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宮牧白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為疑惑道:“韓仙師不是閉關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出關了?難道是因為修仙太過枯燥,想來法場透透氣?”
“本尊仙術已然小成,今日剛剛出關,準備遊覽一下臨淵的風景名勝!”韓瓊意氣風發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韓仙師真是好雅興,穿著一身破布爛衫遊覽風景名勝不說,竟然還能遊覽到法場來。”宮牧白瞅了一眼狼狽地韓瓊,皮笑肉不笑道。
“長生之道,不在於服飾的華美,而在於對新奇事物的探索,聽聞臨淵處處好風光,連法場上的邢台都是用千年天蠶木所製,血不染色,刀不留痕,本尊自然要來看看。”韓瓊笑了笑,隨口胡謅了一句。
錚!宮牧白長劍出鞘,單手握住劍柄,高高舉起,向下一刺!
哢嚓!千年天蠶木轟然碎裂。“看來傳聞有虛,韓仙師失望了吧”宮牧白風輕雲淡道。
“還好,至少明白了這個傳聞是真是假,也不虛此行。”
“韓仙師,既然法場也看過了,就請移駕別處遊覽吧,莫要耽擱末將監斬。”宮牧白麵無表情道。
韓瓊將自己背上的銀刀鏘的一聲拔了出來,手指輕撫刀身,緩緩開口:“本尊今日來此,還有一事。”
宮牧白衣衫無風自動,渾身氣勢突然暴漲,雙眸冰冷而無情,聲如寒鐵:“韓仙師,末將不允許任何人藐視大蕪律法!他並非你仙門弟子,還請不要為難末將。”
星空境的威壓席卷而來,韓瓊隻覺得有一座大山壓在自己身上,渾身骨骼被壓的咯咯直響,腰身漸漸彎下,雙腿也逐漸彎曲,腳下邢台寸寸碎裂。
轟!體內的紫火之氣感受到外來威壓,變得狂暴起來,遊遍韓瓊全身,來幫助韓瓊抵抗這股威壓。
韓瓊雙眼隱隱有紫火繚繞,下沉的速度驟然一降,但依舊無法停止,畢竟,紫火隻有心生境的實力,對抗星空境不太現實。
梅畫屏不知何時來到韓瓊背後,伸出一隻玉手,緩緩印在韓瓊後背。
宮牧白冷冰冰的神色驟然一變,驚訝地看著韓瓊身後那個陌生的婦人。
轟!宮牧白與韓瓊之間數十塊天蠶木板怦然碎裂,導致半邊邢台塌陷。
在場眾人皆大吃一驚,鎮東大將軍果然不同凡響,僅僅靠威壓,就能將眼前的天蠶木碾成粉末。
“呸!”一聲呸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馬破天狠狠地吐了一口,偏過頭去,恨道:“大帥待我等恩重如山,何曾虧待?生死之際,我等當以完成大帥所托為首要目的。你卻為苟活於世而背叛大帥,投靠這北疆妖人?
藍萱歎了口氣道:“馬統領,大帥給我下達的任務是……”話未說完,已被馬破天打斷!
“滾!離我遠些!”
藍萱嬌軀一顫,卻隻是輕歎一聲,並未解釋什麽,提起食盒便向台下走去,韓瓊見狀,靈機一動,攔在了藍萱麵前,微微一笑,主動握住食盒。“我來吧。”韓瓊輕聲道。
藍萱猶豫了一下,便鬆開了食盒,跳下邢台,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韓瓊望著藍萱消失的背影,又低頭瞅了一眼自己懷裏的食盒,無奈地笑笑,走到馬破天身前蹲了下來,將裏麵的酒取了出來,遞給馬破天,好言勸道:“馬兄,良禽擇木而棲,你這又是何必呢?隻要你點點頭,您隨時都可以成為本尊的流影仙童!”
馬破天冷哼一聲:“廢話少說,拿酒來!”
韓瓊歎口氣,將酒遞給馬破天。
喝了一口酒後,馬破天哈哈大笑,雙眼中辛溢滿了悲壯之色。
“韓仙師,午時快到了,就不要耽擱犯人的行程了。”宮牧白坐回椅子上,閉上雙目,淡淡道。
韓瓊不死心地又說了一句,“馬兄,本尊可沒有起死回生之術,想想你的父母妻兒,你若就此去了,他們該如何生活?”
“大帥知遇之恩,不得不報,我之父母,大帥自會接過去贍養,我之妻兒,大帥自會替我好生照料。”馬破天脫口而出。
“馬兄,隻有活著才能為鎮南王鞍前馬後不是?人若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韓瓊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馬破天幹脆閉上雙眼,緘默不言。
一位副將看了一眼日頭,躬身來到宮牧白身旁,提醒道:“大將軍,時辰已到,該行刑了!”
宮牧白豁然睜開雙眼,麵無表情地拿起桌子上的令牌毫不遲疑地扔了出去!
咣當!令牌在空中飛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後與地上的令牌影子完美重合在一起。
韓瓊無奈地退到台下,直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那令牌一般轟然墜落,像是丟失了什麽。
劊子手噴了一口酒在明晃晃的大刀上,然後雙手握住刀柄,將大刀高高舉起。
看著那明晃晃的大刀,寒意從韓瓊心底滋生。
嗡……大刀似在呻吟,表達它即將飲血的興奮!
一股寒風吹過,馬破天滿頭發絲隨風舞動,露出了他那張了無牽掛的臉,劊子手雙目一凝,大刀呼嘯而下!
一顆大好頭顱衝天而起,鮮血濺滿了邢台。
韓瓊別過臉去,隻覺得那把刀就像是斬在自己心上,隨之帶來的是無邊無際的空蕩與失落。
城外荒野,雜草叢生,桐花綻放,馬破天的屍首被韓瓊葬在此地。
沒有神秘古樸的輝宏墓室,也沒有北冥木製的棺材,有的隻是一捧黃土,一條路邊撿拾的扁擔。
扁擔上用黑炭寫了九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南井名士馬破天之墓”
韓瓊跪在墓前,長籲短歎,悲乎哀哉,而梅畫屏立於韓瓊身後,隻是靜靜地望著這一切,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
倏然,梅畫屏的耳朵動了一下,側目瞄了一眼遠處。“有人來了,不下十人。”梅畫屏提醒道。
韓瓊感覺莫名其妙,伸長脖子看了一下遠方,眼中噴火道:“本尊正在與馬兄話別,誰若惹我,我便殺誰!”
一道紫火自韓瓊掌心緩緩燃起,令人心悸的溫度四散開來,四周的花花草草驟然一矮,皆變得無比蔫吧。
地麵開始震顫,馬蹄聲漸漸逼近,韓瓊極目望去,一隊人馬出現在視野裏。
當先一人,豐神俊朗,英武不凡,腰間一把龍鱗劍,正是鎮東大將軍宮牧白。
宮牧白驅馬來到此地後,翻身下馬,亦跪在馬破天墳前,與韓瓊並肩而跪,叩首一拜。
宮牧白這般作為,搞得韓瓊甚是詫異,“大將軍,你這是何意?”
宮牧白麵有悲戚之色,望了一眼南井的方向,悵然若失:“我與馬兄在獄中相談甚歡,引以為平生知己,怎奈何……分屬於不同陣營,於公,他殺了無數大蕪將士,其罪當誅,於私,他不肯拜你門下,超脫大蕪律法,我便沒有理由放過他。”
“可悲可歎可惜可憐……”韓瓊搖頭輕聲歎道。
“韓仙師,有一個消息,您需要提前知道。”宮牧白突然道。
韓瓊思考了一下,輕聲問“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宮牧白毫不猶豫地答:“壞消息。”
“那還是別說了!”韓瓊搖搖頭,站起身來,按了幾下跪麻的雙腿,“馬兄屍骨未寒,這對本尊的心境已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創傷,今大將軍又有一壞消息相告,壞上加壞,豈不是亂本尊心神,稍有不慎,長生恐變長哀矣!”
“今日不說,明日也會傳遍臨淵城。”宮牧白淡淡道。
韓瓊哼了一聲,拂袖而去,走了三步之後,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好奇,滿不在乎地說:
“本尊心境如雪山冰石,那則壞消息,也可說來聽聽。”
宮牧白早有預料地笑了笑,“明日,鎮南王就到臨淵城了。”
“鎮南王?哦……什麽!!!鎮南王趙晟來了???”韓瓊猛的轉身,心頭一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