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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麵見聖上

  大蕪皇城定於臨淵城,乃西穀中心之地,此城北有池魚城,南有故淵城,東有羨魚城,西有蒼茫大海與數之不盡的遊魚,可謂富饒天成。


  臨淵城下,文武百官夾道相迎,臨淵百姓密密麻麻地擁擠在去往皇城之路的兩旁,就為了一睹仙師尊容。


  當先進城的是一個騎在赤色大馬上,一身銀色錦服,頭帶紫金冠,虎目濃眉,手持銀色長槍,有萬夫莫敵之氣勢的馬六。


  耀陽之下,萬民所視,馬六挺直腰身,驅馬而過,就如一尊上古魔神降臨人間,嚇的萬民不敢輕言。


  “他便是仙人?仙人好生魁梧,不過那後麵車駕裏坐的是誰?”


  “前麵騎馬的應該是仙人座下仙將,而後麵坐在馬車裏的才是仙人。”眾百姓議論紛紛。


  待馬車進城,萬民歡呼雀躍,張燈結彩,敲鑼打鼓。


  “仙師!仙師!請看我一眼!”


  “仙師!仙師!請收我為徒!”


  韓瓊聽得民眾所言,在車駕裏搖了搖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仙師得有仙師的排場,豈能輕易被凡夫俗子窺探?

  “仙師可有子嗣?妾願助仙師一臂之力……!”


  韓瓊驟然聽得此言,困意全無,趕忙掀開車帳,循聲看去。


  茫茫人海,數千張麵孔,韓瓊根本無法分辨出剛才之言是誰發出的,隻得快速略過一眼人群,看看是否能尋得幾個與仙有緣之人。


  那手拿糖葫蘆的布衣女子真乃人間絕色,雖混於人群之中,一身布衣荊釵,卻難掩其絕代風華,若是心上無人的話,那她便是與仙有緣呐!

  嗯?二樓上的那個軒窗竟有一抹春色入眼,此為何樓?韓瓊轉目一瞧,竟是萬花樓!這可有些不好辦,我堂堂仙師豈能流連於紅羅粉帳,煙花酒色之地?

  韓瓊隻得暗自歎息,無奈地放下車帳,閉目養神。


  隊伍穿過鬧市街巷,終抵達紅牆之外。


  進得皇宮,韓瓊隻得下了馬車,與馬六步走進宮門,二人跟隨一帶刀侍衛左拐右拐,穿過了一道道正紅朱油漆色宮門,方才到了一座大殿前的石階下。


  石階共兩組,每組七十二階,中間連著三米多長的緩台。


  韓瓊一步一步踏上石階,終於窺得眼前大殿全貌。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三個金色的大字的黑色金絲楠木匾額,字為“長生殿”。三個字龍飛鳳舞,分外張狂,顯然是出於名家之手。


  “請交出兵刃!”殿門口一軍士攔住了馬六去路。


  “嗯?你確定是讓俺交出兵刃?”馬六對著殿門口的軍士怒目而視。


  “不交兵刃者不得入內!”軍士一杆長矛橫在馬六麵前。


  韓瓊回頭輕笑,“遊龍仙童,便暫且將皓月亮銀槍交給這位小兄弟保管。”


  “哼!”馬六一把將皓月亮銀槍丟給殿門軍士。


  待進得殿內,更是別有一番氣勢!十八根紫紅色柱子擎天而立,一座金色高台立於大殿北側,台上有一把金色的椅子,扶手上刻有雙龍,椅子上坐著一位清秀俊雅的年輕男子,男子一身黃袍,頭上束發的紫金冠看起來又大又沉,並且還墜著一堆珠寶,頭一動便叮當叮當響。


  男子身旁站著四位貌美如花的執扇侍女,下手站著兩排人,左邊一排人皆穿長袍,溫文爾雅,右邊一排人皆身披輕甲,威風凜凜。


  大蕪的文臣武將!果然是氣勢不凡啊!


  韓瓊站在大殿中央,暗自讚歎一番大蕪的宮殿之後,目光輕蔑地掃過所有人,旁若無人的與身後的馬六交談起來,“遊龍仙童,你觀此凡人宮殿,比之黑金寨如何?”


  馬六隨意地看了看,搖了搖頭道:“看起來富麗堂皇,規模宏達,可這麽大的宮殿卻隻擺了一張椅子,隻能做一個人,太過小氣,不似那黑金寨,寨雖小,但有十幾張椅子,隻要你心存正義,便是兄弟,便可坐。”


  “如此說來,蕪不如匪也!”韓瓊放聲大笑。


  大蕪皇帝王文雄聽聞韓瓊二人所言,便抬眼望向左邊站在最前麵的那位頭發花白的老臣,隻見那位老臣輕輕頷首,王文雄便笑道:“快,給仙師看坐。”


  韓瓊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那位老臣,朱顏鶴發,精神矍鑠,能站在最前排,必定是大蕪丞相李伯樂,傳聞其乃三朝元老,輔佐過現今皇帝的爺爺。


  兩位侍從搬來一張椅子立於大殿中央,韓瓊輕輕一笑,坐了下去。而馬六佇立於韓瓊身後,八尺之軀宛若一尊瘟神,令在場中人皆微微側目。


  一位矮小瘦弱的文官走出隊列,對著韓瓊拱手道:“吏部侍郎賈叔軒鬥膽請教仙師。”


  “請,”韓瓊笑著點頭。


  “敢問仙師,何為人?何為仙?”


  “力不可為,便取乎仙,人若行善九世,亦可成仙,仙若作惡一世,便稱為妖。”


  “聽聞仙師收馬匪為道童,若草寇也可成仙,何來九世行善?”賈叔軒得意地笑道。


  馬六麵無表情地用餘光掃了賈叔軒一眼,仿佛是在說:小子,退朝別走!殿外再嘮!


  韓瓊聞言哈哈一笑,“閣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六雖曾為馬匪,然從不濫殺無辜,終日懲惡揚善,替天行道,重情重義,此為大善也!”


  賈叔軒語塞,歎了口氣退回隊列。


  韓瓊內心暗暗鬆了一口氣,幸虧這些問題他早有準備,早在內心有了答案,才不至於被人問住。


  左列隊伍,又一白麵圓臉的年輕男子出列,對著韓瓊施了一禮。


  “下官禮部侍郎田仲春,仰慕仙師已久,今日幸得一見,實乃三生有幸。”


  韓瓊依舊笑著點頭,可內心已經開始鄙視這個田仲春了,什麽叫仰慕已久?我才出道幾天?總共不足一月,我在韓家做搗藥童的時候你就仰慕我了?這個人的拍馬屁功夫可真是天下一絕。


  “春有一事苦思良久,不得通達,還望仙師解惑。”田仲春憂傷之色甚濃。


  “請速說來。”韓瓊關切道。


  隻見田仲春搖頭輕歎,竟轉過身來背對韓瓊,微微仰頭望向大殿頂端,意興蕭索。


  “本當一生愛佳侶,無端風月亂心曲,”田仲春雙目一轉,略過滿朝文武後,又回過頭來直視韓瓊,憂傷道:“欲攬世間傾城色,怎奈金屋已藏嬌!”


  韓瓊怔住,滿朝文武怔住,就連龍椅上的王文雄都被驚的站了起來!


  眾人看著田仲春,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仙尊,此人方才所言是何意啊?”馬六聽不太懂,見眾人皆怔在當場,便小聲問韓瓊。


  韓瓊砸吧砸吧嘴,“就是想娶妾室,卻害怕妻子不同意。”


  “這廝竟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麵說出這種話來,好生放蕩不羈!”馬六咕噥了一句。


  韓瓊猶豫再三終是站了起來,向前慢慢踱了幾步,對著田仲春讚道,“傳聞大蕪皆忠愛之人,今見閣下表露心跡,實乃真風流人物。”


  田仲春再次拜道:“還望仙師不吝賜教。”


  “這……”韓瓊遲疑了一下,“此閣下家中私事,本尊雖為仙師,卻隻為國為民,以求公正祥和。”


  “仙師但說無妨!”田仲春懇切道。


  韓瓊思慮再三,無奈一笑,“人心隻有一顆,內藏廣袤之情,可以留在自己心中,也可送與他人,但萬萬切記,不可分割,不可同時送與多人。”


  田仲春雙眸浮現出迷惑之色,眉頭輕皺道:“仙師,在下愚鈍,還請直言。”


  韓瓊走至田仲春麵前,略加思索後伸出手掌,緩緩印在田仲春胸膛,閉目沉吟,“你的心告訴我,巴掌之地已許良人,永不收回,旁人可以路過,卻絕不能停留。”


  聽得此言,田仲春的臉上浮現一絲惋惜之色,搖頭輕輕地歎了一聲,“奈何……”便退回了隊列之中。


  見田仲春退下,左邊隊列站在最前麵的老者緩緩站了出來,對著韓瓊作揖,“李伯樂鬥膽請教仙師。”


  韓瓊看著李伯樂,笑,“請講,”


  “敢問仙師,今年歲幾何?”李伯樂捋了捋花白長須笑問。


  “本尊七歲修仙,今已二十有一。”韓瓊應答。


  二十有一?不過一黃口小兒,莫不是以招搖撞騙為生的江湖騙子?如此年輕便為仙師,怎能讓我等


  信服?眾文武大臣議論紛紛。


  李伯樂又問,“仙師可知,老朽天命多少?”


  韓瓊聞聽此言,便仔細看了看李伯樂的容貌,此老頭起碼得七十多了,其麵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精神的很,估計活個七八年不成問題,若是再服用我自主研製的長生丸……韓瓊想到此處,嘿嘿地笑了起來。


  “仙師為何發笑?”李伯樂心下不解,自己方才所言難道有何不妥?這仙師怎笑的如此開心?

  隻見韓瓊四下踱步,又哀歎一聲,搖了搖頭,“人活百年,終有一死,世人總是妄圖長生,天命幾何,早有定數,若違天命,必遭天譴!凡人若想知天命,須待臨終之時,請李丞相十年之後,再來相詢。”


  李伯樂聽後一改之前肅穆之態,眼眶一濕,老淚縱橫,“沒想到老朽竟還有十年之數!”


  “切記,此非我言!乃閣下自悟。”韓瓊提醒道。


  李伯樂虔誠地對著韓瓊一拜,退回了隊列之中。


  此三人已退,不知接下來會是何人?不知到底要多少人與我攀談一番?韓瓊暗自猜測,心中有些擔憂。他已有文思枯竭之感,若再有人問他刁鑽問題,恐怕要出事情。


  “仙師!”大蕪皇帝王文雄喚道。


  “拜見皇上!”韓瓊略施一禮。


  王文雄搓了搓袖子,用餘光掃了掃左右,猶豫再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皇帝這般模樣,韓瓊便知此事皇帝不便親自提出。這是要自己主動開口回答皇帝想知道之事,可誰知道皇帝想知道啥?你這一副扭扭捏捏跟大姑娘似的,難道是……你也想納妾?不對!你皇帝納妾誰敢阻攔?莫非春宵一刻之際不舉?也不對,這應該找那方麵的大夫,找我何用?那究竟是何事呢?

  韓瓊用餘光瞟了一眼別處,看看眾位大臣可有提示,結果韓瓊甚是氣餒,武將皆鐵麵如山,一絲不苟,文臣低眉垂首,盯著地磚。


  就在韓瓊一籌莫展之際,田仲春抬起頭來,對著韓瓊說了一句唇語後,又快速低下頭。


  什麽意思?韓瓊仔細思索,應該是兩個字!難道是……昌盛?大蕪現在已經很昌盛了呀,三十萬的軍隊駐守五地,四千萬的百姓大多數都是豐衣足食,隻有經濟發展有些不平衡而已,西穀,南井甚是富饒,翼橋,北疆經濟一般,東荒……這個地方甚為淒涼。


  應該不是昌盛的意思。韓瓊再轉念一想,此次進宮,我是為了助皇帝小兒修練長生!昌盛.……長生……對!就是長生!


  “皇上,請問您對長生是如何理解的?”韓瓊笑著問。


  皇帝小兒聞言,當即站了起來,“朕……”皇帝小兒頓了一下,“永生不死,與天地爭命,永遠都不會流逝生命!”


  韓瓊笑著搖搖頭,“不對!”


  “亙古不變,達到永存!”皇帝小兒又道。


  “不對!”韓瓊仍搖頭。


  皇帝小兒氣餒地坐了下去,“還請仙師解惑。”


  韓瓊斜仰頭,看著大殿上的房梁,哀聲歎道,“人從一出生,便開始對抗死亡!這世上所有的生命,都在無時無刻地對抗死亡!每個人都在無限地走向毀滅,而每個人,走向毀滅的這個過程都有一個速度,這個速度在仙術的典籍裏,叫做“熵”,而長生,即為與“熵”對抗!”


  皇帝琢磨了一會,抬頭問:“請問仙師,朕該如何消滅“熵”?”


  韓瓊又開始搖頭。


  皇帝小兒見韓瓊搖頭,有些急切道:“難道朕……不得長生?”


  “皇上,熵是不可能消滅的,它隻能削弱。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永生,包括蒼天大地。”


  “那朕……何以長生?”皇帝期盼地看著韓瓊。


  韓瓊高深莫測地一笑,“取紙筆來!”


  兩個侍衛取來紙筆,遞給韓瓊,韓瓊示意馬六彎腰,將紙展開於馬六背上,寫下了長生箴言!


  “田愛卿,取來我看!”皇帝喚道。


  田仲春正站於隊列之中多愁善感,聞聽此言,趕忙過去接過紙張,遞給皇帝。


  皇帝接過紙張,閱後,麵若桃花,喜出望外道:“朕得仙師箴言,何愁大事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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