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遊龍仙童
請仙大軍已至翼橋域的中心，也就是整個大蕪的中心。
翼橋！
韓瓊自幼生長在北疆，並未去過其他地域，今至翼橋，自然要一覽翼橋最久負盛名的建築了。
可當韓瓊放眼望去的時候，卻怔住了。
映入眼簾的除了一座有著數丈之高的巨大祭壇外，什麽也沒有，四周光禿禿的，很是荒涼。韓瓊看不到翼橋，便問宮牧白，“翼橋在何處？”
宮牧白遲疑了一下，“稟仙師，末將聽聞翼橋坐落於祭壇之上！”
“一座橋居然建在了祭壇上麵？”韓瓊一邊驚歎於當世竟有如此能工巧匠，一邊就要登上祭壇，一覽翼橋風采。
宮牧白與所有軍士自然要跟隨。
韓瓊遲疑了一下，“爾等原地待命。”
眾將自然止步。
待韓瓊一步步登上祭壇之後，卻發現祭壇頂不過方寸大小，沒有香爐等祭祀用品，隻有一位老道盤坐在地，當韓瓊看這位老道第一眼的時候，他就隻有一個感覺，老！太老了！這個老道起碼得有一百多歲了，白眉白發白胡須，坐在那裏，宛若石像，若不是老道的嘴唇微動，韓瓊都以為這老道坐化了。
老道身旁除了一口井之外，隻剩下了石縫中的絲絲雜草與被烏雲遮住了半邊臉的孤陽。
“拜見道長！”韓瓊朝老道拜了一拜。
老道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韓瓊。
韓瓊悚然一驚，那是一對飽含無盡歲月的眼，滿是滄海桑田，日月輪轉，自己與其對視，竟有寂滅之感，感覺自己刹那間蒼老了許多。
韓瓊趕忙晃了晃腦袋，驅逐出不適之感。
老道微微一笑，“韓施主，貧道在此等候多時了。”
韓瓊一驚，“道長怎知我姓韓？”
“翼橋告訴我的。”
“翼橋，？在哪裏？我怎麽沒看到？”
“這口井，便叫翼橋，隻要你想知道什麽，看向這口井，都會得到答案。”
韓瓊半信半疑地走向這口井，伸出手摸了一下井壁，入手清涼，厚重敦實，隱有水擊之聲。
韓瓊遲疑地看向老道。
老道笑著點了點頭
韓瓊側耳，便聽得潺潺的流水聲，嘩啦嘩啦！甚為悅耳。
不知我能不能長命百歲！韓瓊暗自想到。
這時，韓瓊突然在井裏看到了一副驚悚的景象，自己身穿仙人道服，被綁在火刑架上，而周圍站著一幫人，他們人手持一把火，獰笑地丟向自己！而自己在大聲呼救，卻無一人施以援手，他們隻顧放聲大笑，欣賞自己的絕望，並且這些人全是生麵孔！
韓瓊嚇的退後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上冷汗直冒，“這……這……這是什麽？”
“這是宿命！”老道平靜地說。
“不……不可能，這些都是假的！莫要蒙騙我！”韓瓊掙紮著站了起來，來到老道麵前，憤怒地嘶吼。
“韓施主，大蕪皇宮養心殿東麵牆自左數第三排第七塊磚後，有一件東西，可保你半生安穩。”老道又悠悠開口。
韓瓊驚訝道:“你……你是什麽人？為何會在此地？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韓施主，天命使然，莫要辜負。”
“天命？”韓瓊哈哈大笑，“你這老道以為我是三歲孩子嗎？且不說天命是否存在？光那井中景象，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大蕪並無火燒之刑，我之死法太過荒謬。”
“蕪傳世四十七年，滅其者，唯君與旭耳。”老道意味深長地笑道。
韓瓊微驚，“蕪既滅於我手，那我滅於何人？”
可老道就如入定了一般，不再與韓瓊交談。
見老道閉口不言，韓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對著老道拱手一禮，便快步下了祭壇，看到祭壇下的宮牧白與眾軍士之後，韓瓊突然說道:“大將軍，如果有人藐視仙威，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宮牧白冷冷一笑:“藐視仙威者，殺無赦！”
韓瓊滿意地點了點頭，“祭壇上有一老道，藐視仙威，還請大將軍執法！”
宮牧白聽聞此事，便提劍氣勢洶洶地上了祭壇，可不大一會，宮牧白就下來了。
韓瓊觀他
龍鱗劍，並未有絲毫血跡，正欲發問，卻見宮牧白已先疑惑道:“仙師，祭壇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啊？”
“嗯？不可能！”韓瓊倍感驚訝，這祭壇隻有一條道可走，而這條道一直有軍士在道口把守，祭壇上居然沒人？難道那老道能長出翅膀飛了不成？
韓瓊不信邪地再上祭壇，果真沒人！探頭往井中望去，除了井水之外就是自己的倒影，難道這老道能飛天遁地？不！絕對不可能，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下井搜查！”韓瓊甚是惱火。
宮牧白眉頭一皺，向身後軍士道:“擅水者下！”
可令人驚奇地是，請仙大軍自從天土山一戰之後剩餘的兩千多士兵，竟無一人擅水！
正憂慮間，忽然聽到軍隊後方有人高呼。
“放開俺！放開俺！”
韓瓊詫異道:“是何人呼叫？”
宮牧白下祭壇去，將呼喊之人提來，是前些天抓住的馬匪馬六！
怎麽把他給忘了？韓瓊一拍腦袋，忽然想起這個人來，這可是他日後的貼身護衛，可不能怠慢了！
“爾等要麽給馬某一個痛快！要麽就放了馬某！把俺整到這祭壇上來，是要搞活人祭祀嗎？哼！即便如此，俺也不怕！”
“鬆綁！”韓瓊揮了揮手。
待鬆了綁，馬六活動了幾下肩膀，仰頭看向韓瓊，“喂，怎麽個意思？”
“本尊觀閣下乃是天降仙童，今若隨本尊進宮修仙，來日必成大器！”韓瓊笑眯眯道。
“呸！裝神弄鬼，招搖撞騙的妖人，你這廝騙的過這幫愚兵，騙不過俺！”馬六狠狠地朝韓瓊呸了一口。
韓瓊身手將臉上唾液抹淨，可憐地看了馬六一眼，長歎道:“馬六啊，你有三過！”
馬六斜視韓瓊，“你這妖人且說說，我何過之有？”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血液唾淚，亦受之父母，你朝我吐液，就是棄父母授予之物，此為不孝順，大丈夫安能如此？”
馬六默然無語。
“你一杆長槍縱橫天下，天下間少有敵手，想必傳你槍法之人定是希望你日後能走正途，可你呢？竟在天土山落草為寇，你可對得起你師傅對你的厚望？”
馬六長籲一聲。
“當今皇帝乃仁義之君，今日，我欲帶你進宮助皇帝修長生之術，此為助一人而造福萬民之功績！你卻拒不接受！試問你可問心無愧？”
“俺……”馬六躊躇再三，終是一生長歎，拱手對著韓瓊一拜！
“馬六願降仙師，為仙師披荊斬棘，至死方休！”
“快快請起，從今日起，你便是本尊座下仙童，賜號遊龍童子！”
“謝仙師！”馬六再拜。
“今有一事，還要勞煩遊龍童子。”
“仙師請說。”
“本尊懷疑有奸邪之人藏於井中，還請仙童下井一探究竟！”韓瓊摸了摸下巴。
馬六二話不說，順著井口便跳了進去。
咕咚一聲，馬六跳入水中，隨之而來的便是長久的寂靜。
靜待一會，宮牧白已有不耐之色，“仙師，這馬匪該不會借水之利，跑了吧？”
韓瓊搖頭，“本尊仙童，豈是背信棄義之輩？”
說是如此，韓瓊內心卻已動搖，這馬六若是借此機會跑了，他上哪再去尋一如此厲害的仙童去？
倏然，破水之聲響起，馬六從井中躍了出來。
韓瓊大喜，“遊龍童子，有何發現？”
“井下有一顆巨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整個井底，俺皆此光亮發現了一座沉入水底的石碑，遊至近前，發現上麵有一些字，寫著:翼橋老道撥雲霧，天降遊龍助瓊仙！
“如此說來，這些都是天意，那老道定是天上真仙所化！”眾人驚歎不已。
“老道士何在？”韓瓊隻在乎這個人，至於馬六所描繪的井中之事，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並未見到。”馬六搖了搖頭。
韓瓊思襯了片刻，突然下令，“大將軍，命人在祭壇附近仔細搜索，一定要找到一個老道士，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宮牧白心下可是相當困惑，
這老道若真是天上真仙，我一凡人怎尋得到？仙師乃陸地真仙，尋一天上真仙，豈不是比我容易？我若上陣殺敵，絕不含糊，可這尋仙之事，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眾將士已將祭壇附近搜尋了一遍又一遍，仍是一無所獲，這可把韓瓊愁壞了，這好端端的一個老道士，怎麽就憑空消失了呢？他的話可是字字誅心啊！
“大將軍，把祭壇拆了！”韓瓊滿臉猙獰。
“仙師！萬萬不可，祭壇乃翼橋泉眼所在，若是拆了，必會引來洪災，將翼橋之地盡數淹沒！事關翼橋八百萬百姓的性命，還請仙師三思！”
“竟有此事？”韓瓊握了握拳頭，複又鬆開，長長地歎了口氣道“罷了，我們走吧！”
坐在馬車裏，韓瓊腦海裏不停地回想起祭壇上發生的事，事關自己將來的生死，他豈能毫不在意？最後要燒死他的那些生麵孔，韓瓊已深深印在腦海裏，若有幸見到，自己定要先下手為強！
韓瓊才不信命，他隻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任何人都不可以左右他的生死！
而為了抵抗這所謂的天命，韓瓊已想好了他要做的第一步。
蕪傳世四十七年，滅蕪者，唯君與旭耳！這是老道士說的原話，那麽，意思是自己和另一個名字帶旭的人滅了大蕪，覆滅一個王朝，必起兵戈！
大蕪皇帝定不會將這大好江山拱手想送，父輩留下的基業一寸也不能丟的道理韓瓊還是懂得，韓瓊想了想，自己對統兵打仗一竅不通，此旭必是擅戰之人！為了阻止蕪滅，阻止自己滅亡，此旭得死！想到此處，韓瓊喚了聲:“大將軍！”
宮牧白騎馬來到馬車旁，略躬著身詢問道:“仙師有何吩咐？”
“大將軍，你可識得名字帶旭的人？”
宮牧白毫不遲疑道:“仙師，末將識得名字帶旭之人不下十個，不知仙師想找何人？”
不下十個？韓瓊眉頭微皺，這可有些難辦，他總不能把世上名字帶旭的人都殺了吧？
“能征擅戰之輩！”
宮牧白略一沉吟，搖了搖頭。
“沒有？那富甲一方呢？韓瓊期待道。
宮牧白繼續搖頭，“也沒有。”
“那有什麽？”韓瓊怒。
“宮廷禦廚李旭，皇帝內侍朱子旭，養馬官田旭……還有我的將軍府管家宮旭。”
韓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大將軍所說的這些人，不過尋常人士，皆非一方雄主，安能滅了大蕪？
“罷了，你去吧！”韓瓊無奈地擺了擺手。
行軍十日後，請仙大軍離西穀隻剩下不到十裏之路，一隊人馬從道旁密林之中衝出，攔住了請仙大軍！
為首之人身披錦繡征袍，如飛馬桃花，姿容姣姣，風華絕代，竟是一女將！
韓瓊正在想這女將是何人的時候，宮牧白已與眾將士下馬拜道:“參見公主！”
唯有韓瓊與馬六呆呆地站著，這英姿卓絕的女將便是大蕪公主？
“仙人何在？”大蕪公主昂首喝問。
韓瓊略一思量，“本尊曾有幸與仙人同枕席耳，略擅長生之道，不敢妄稱仙人，也就半仙之力。”
“汝等一鄉野匹夫，招搖撞騙之輩，也配稱仙人？”
韓瓊麵不改色，這種質疑他的言論他早就聽膩了，早已想好如何回話，可怎料此女不待韓瓊說話，已提劍衝殺過來。
“殺！”大蕪公主手持一把湛藍色細劍，矯喝一聲，縱馬直奔韓瓊車駕，俏臉上盡是殺氣。
眾將士怎敢阻攔？皆退避開來，使得大蕪公主如入無人之境，片刻便殺至韓瓊近前，沒有絲毫遲疑地一劍刺向韓瓊！
“爾等一市井小人，竟也敢自稱仙人，妄圖欺我皇兄！給我死來？”
韓瓊冷汗刷的就出了一身，可他深知自己不能躲，自己身為仙人，豈能懼怕凡人刀劍？馬六這廝呢？怎麽還不動手，我收你為仙童，是讓你給我收屍的嗎？
“吼！！！”馬六爆喝一聲，聲如雷霆，穿雲裂石！公主胯下戰馬被驚得揚起前蹄，放聲嘶鳴！
戰馬受驚，大蕪公主安能坐穩，直接栽下馬來！
“公主！”宮牧白趕忙飛奔過去，及時將公主淩空抱住，二人四目相對，都瞪大眼睛望著對方那羞赧與略帶欣喜的麵龐，良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