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口沙冰
中午吃盒飯時，沈望予上了趙生的車，坐在趙生和李允之中間聽他倆左右夾擊給他傳授片場經驗。
這倆人在演技上麵基本上沒什麽可以指點沈望予的，主要教沈望予的是如何更加輕鬆的堅持一整天高強度的工作還有一些別的知識。
李允之笑道：“我之前去拍一個懸疑片，因為角色需要，我不得不在地上滾十幾遍還要找鏡頭。”
這種事情沈望予也遇見過，之前因為沒有收入，他被迫去武打片做死千百遍的龍套，講實話，武打片裏的這種龍套基本都是beta，就他一個Omega。
要不是人手真的不夠，他又便宜，導演還不會要他。
隻不過後麵沈望予去找了片子回看，發現有不少龍套演員都很會找鏡頭，隻有他一個人是埋頭苦幹。
事實就算是在《風起》這部片子裏沈望予也因為沒有及時找到鏡頭而被喊停過。
這點是沈望予最苦惱的事情。
他以前演過的那些角色雜而小，需要他的時候鏡頭自然就會對著他，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如果搶鏡了反而會被一通罵。
趙生說：“其實很簡單的，你在開拍前就先找好攝像老師的位置，一般都會有一個攝像老師專門拍你。”
沈望予點了點頭，的確，他在開拍前隻會看一下周圍的場景確認自己的走位，但從來不會關注攝像老師。
各自的助理拿了盒飯過來，坐在車門旁的兩位打開車門。
車門一開，他們就感受到了夏日的炎熱酷暑。
雖然今天是陰天，還有點降溫，但也架不住他們穿著長衣戴著假發，尤其是沈望予穿的還是緊身的勁裝，不像趙生和李允之那樣可以不穿褲子一撩衣袍露出大長腿涼快。
李雋將粥遞給了李允之，由李允之代為轉交。
沈望予一打開蓋子就沉默了。
以往他都是簡單的白米粥，最多也是帶著一點點雞肉絲的雞肉粥，可今天，那簡直就是豪華大餐。
白米粥裏浮著不少鮮蝦蟹肉，這夥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李允之和趙生還好了。
本還想嘲笑沈望予幾句的趙生看了一眼，也瞬間沉默了。
沈望予偏頭去看還站在外麵的李雋：“雋哥……這份粥王導知道嗎？”
李雋還沒說話，李允之就微訝道：“難不成是你今天表現太好了，所以王導獎勵你的嗎？”
沈望予：“……我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嗎？是不是王導還要給我貼朵小紅花？！”
幾人失笑，沈望予卻是瞥見了李雋略帶緊張的神色，他頓時就明白了。
事實上他不需要看李雋的臉色他也能猜到一二。
肯定就是某位說一不二的總裁安排的了。
沈望予在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這幾天跟邵原一起吃飯究竟是對肉表現出了多大的欲望才能讓邵爸爸插手他們劇組的夥食啊？！
沈望予痛哭零涕。
他在邵原心裏的印象肯定又下降了一二三四五個檔次。
沈魚魚很難過。
沈魚魚要堅強。
沈魚魚堅強不起來。
在這樣下去，他追人的道路就會越走越偏。
話雖如此，沈望予還是心滿意足的吃完了這頓豪華午餐。
他本來還以為離開了邵原後他的生活又會過的清貧呢。
隻是……
沈望予下了車：“謝謝趙哥、允哥。”
趙生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點了點頭，李允之則是笑了笑。
沈望予找了個角落蹲著給邵原發消息——
【魚：邵總，海鮮粥是您安排的吧？】
【魚：其實沒必要這樣。】
他還沒說完，那頭就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沈望予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四周，確認了沒有人後，這才接起了邵原的電話：“邵總。”
邵原那邊很靜，應該是他一個人在酒店裏麵辦公：“嗯。你不吃點肉身體不行。”
沈望予小聲逼逼：“可我以前窮的時候連著吃半個月泡麵也活下來了……不說這個了，主要是邵總，您這一餐給我安排的價格肯定不低吧。”
他回味了一下那入口的鮮美感，饒是他不懂這些，也能嚐出來那碗粥的價值：“您這樣差別待遇太明顯了，別的演員心裏肯定會生出幾分不滿的。”
邵原沉默片刻，語氣平淡：“是我考慮不周。”
以為他不會再插手他的吃食了的沈望予猛地點頭，卻是壓低了聲音：“但我還是很謝謝邵總您的，畢竟是這麽美味的食物。”
邵原在那頭又是應了一聲。
然而這次要忙的不是邵原了，而是沈望予。
王導見他一個人蹲在這，直接拿著喇叭喊道：“沈望予！吃完了就過來拍戲！ 趁著這個天氣合適趕緊給拍了！”
沈望予被吼的一縮脖子，語速飛快道：“邵總，王導在催我了，我先掛了。拜拜~”
邵原在電話那頭沉默，原本想要說的話全部憋在了心裏，隻能聽見耳邊一聲“嘟——”然後寂靜下來。
邵原麵前坐著的幾個邵氏集團總部的高管麵麵相覷，隻覺他們邵總最近陰晴不定的很。
明明剛剛在看到消息時展現了一瞬的愉悅，卻又在掛了電話後露出了逼人的氣勢。
沈望予在今天要拍的戲份並不是連貫的，寧遠年少時的片段雖然不多，但也的確不隻是一兩個片段這麽簡單。
他是男二不假，但也正因為他是男二，在這部劇裏麵，是通過他年少時的經曆來刻畫出這個時代的悲劇。
寧遠在最初的目標是行走於江湖之間行俠仗義，成為漂浮於人世的一根草。
他從未想過自己要幹什麽大事業，隻喜歡做他的閑雲野鶴。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頭腦能做什麽，也很明白以他的本事如若配上一把利刃，那他們定能傾覆這王朝。
可寧遠並沒有這樣的野心。
隻是這個時代是悲哀的。
寧遠因自己的仗義導致了外姓王一脈的報複，師門被滅，獨留他存活。
自那以後寧遠便舍棄了手中的劍，進入溫王府邸，做那頃刻間攪弄風雲的幕僚。
王導寫的劇本很喜歡用場景襯托，而他本人又不喜歡特效和過度的剪輯，所以他們隻能等天。
寧遠這個角色在年少時的確是肆意而又張揚的，但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灰暗的。
所以他們需要陰天，甚至到最後還需要一場雨。
但白天的戲全部結束後，沈望予幾乎累癱。
以往雖然也有他的戲份，但多數都是李允之的鏡頭，要麽就是李允之和趙生，在加一個他跟在李允之身後。
可角色的經曆不同，李允之和趙生雖然會出場，但今天的戲主角都是沈望予。
沈望予真的沒拍過這麽多的鏡頭。
感動又很疲憊。
王導遞了瓶冰水給癱在趙生保姆車裏的沈望予。
幾位主演關係好，趙生的保姆車比較大，空調效果也好，車裏還沒有什麽異味，所以大家經常聚在這裏他是知道的。
王導道：“你很適合這角色。”
他說：“我感覺寧遠就像是你自己，好像他經曆過的你也經曆過一樣。”
王導是指剛才那場戲，寧遠救下的人因為權勢的壓迫而反咬他一口，他雖不可置信，但卻神色冷淡，就像是心死了一樣。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出來，可沈望予卻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像嗎？
沈望予拿著冰水貼著自己的頸側。
的確有一點。
他也曾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前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但他不是寧遠，他不是那種會因為什麽人什麽原因就放棄的人。
即便有人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出自己想要的選擇。
隻不過是換條路走而已。
晚飯也是各自的助理拿過來的。
隻是這次神思恍惚的不隻是李雋一個人了，趙生和李允之的助理也是一臉懵逼。
當粥遞到沈望予的手上時，沈望予一打開，看見裏頭的排骨，頓時陷入沉默。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一旁的王導，就見王導十分淡定的謝過了幫他也拿了一份盒飯的助理。
然後，沈望予看見了他們手裏的黃金套餐。
沈望予：“？？？？？？？？？？？？？？？？？？”
趙生和李允之明顯也很意外，趙生直接道：“老王，你這是砸鍋賣鐵給我們換好夥食嗎？”
王導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是投資方安排的！說是這天氣拍戲太辛苦了，要我們吃好點，別拍場戲瘦個幾十斤。”
王導再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瞥了一眼沈望予。
有種不好預感的沈望予：“……”
趙生道：“說起來我一直想問你了，老王，你究竟拉到了什麽投資方？你這劇本當時可是差點就打算自己掏錢了，現在……看看這服裝，華貴！看看這道具，大氣！簡直就像是被人用金子砸出來了一樣啊。”
王導抬頭看一臉好奇的他們，沈望予卻是清晰的感覺到了王導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幽幽道：“邵氏集團，築夢娛樂的上級公司。”
沈望予：“……”
他就知道！
說起來也是他怎麽就沒有早點發現？！
邵原能插手他們的夥食，肯定和劇組有關係啊！
沈望予內心萬馬奔騰，卻在混亂中生出點點暖意。
邵原為了他一個人改變整個劇組……
雖然很有霸道總裁狗血劇情的風格，可他就是喜歡。
沈望予在這不知還要追尋多久的路上自我尋找一點點屬於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