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相之城（26）
柏彥川眸色微斂, 正思考著應該怎麽回答, 池也也已經忍不住開口解釋。
“溪格格，我和阿川不是同一個人吖, 我們是同……”
他和阿川都不是人類，不能用同一個“人”來形容啊，物種分類是絕對不能弄錯的。
但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池溪打斷了。
“我知道了。”
池溪收回視線, 心中也覺得有些荒謬。
如果因為柏彥川和池也也身體裏流淌著同樣的血, 就懷疑柏彥川和池也也是同一個人的話, 那他和柏彥川又是怎麽回事呢？
他身上的血, 不也和柏彥川一樣麽？
“救命——”
不遠處, 忽然傳來一陣女人的驚呼聲。
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著方佳芸滿身狼狽的朝著這邊跑過來，一邊跑, 一邊大聲呼救。
“救——”
然而，這一次，卻連一句完整的救命都沒有喊出來，一把飛鏢，忽然就穿透了方佳芸的後腦勺，卡在了額頭上。
方佳芸逃跑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隨後整個身體往前傾，倒在了地上，鮮血從女人腦袋上溢出，不一會就淌成了一汪血泊。
一個小男孩慢悠悠的從後方走過來, 蹲下身，抬起方佳芸的腦袋，把卡在上麵的飛鏢拔了出來，隨後抬起頭來，朝著池溪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惡魔的微笑。
“哥哥，好久不見呀~有沒有想我？”
“一天而已。”
池溪看著小男孩純真的容顏，指尖搭上右手手腕。
“小白在哪兒？”
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正是異種離開後就沒有再出現過的小墨！
“小白躲起來啦~這個女人想要分享小白的生命力，小白可害怕了呢~”
小墨站起身來，抬腳把方佳芸的屍體踢遠了一些，看著池溪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對了，哥哥，照片上的人，找到了嗎？”
如果池溪找到了那個人的屍體和五官，父親把那個人複活了的話，就算自己以後消失了，小白也不會再害怕了呢？
“還沒有。”
池溪並未隱瞞什麽，雖然得到了一些關於蘇驚雨的線索，但是想找到蘇驚雨的屍體和五官，並非易事。
“這樣啊……”
小墨臉上露出一抹惋惜的申請，“哥哥，你們可得快點找到照片上那個人哦，不然……”
“你們明天就死定了呢……”
池溪眸色微斂，按照原本的抽簽順序，他和柏彥川是不會在前三天被林管事護送離開這個世界的。
可是先前莫世傑死了，盧宗平代替莫世傑離開，留下來的人便少了一位。
現在方佳芸也死了，而康易斌衰老到活不過今天，留下的人就隻剩溫初夏、他和柏彥川了。
明天林管事會護送其中兩個人離開，這一去，必定凶多吉少。
“放心吧，小屁孩，你死了，我們都不會死的。”
柏彥川邁開腳步走過去，拎起小男孩的後領，不等小墨反應過來來，就直接把人給扔了出去。
世界，總算是清淨了。
“溪格格，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吖，趕緊去找屍體吧~”
“小池先生是要找什麽人嗎？我也來幫忙吧~
溫初夏和池也也的聲音同時響起。
柏彥川：“…………”
他怎麽就忘了，送走了一個小墨，還有池也也和溫初夏！
“先不急著找人，等小棺把能量吸收完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話語落下，池溪看向柏彥川。
柏彥川抬手打了個響指，指尖便燃起一簇青色的火焰，火焰裏的黑色霧影已經被提純完畢，小棺立即就高興的跑了出來，瞬間將所有的能量卷走，然後回到了池溪的身體裏。
破碎的記憶，再一次進入池溪的腦海中。
屍橫遍野的街道，血流成河。
城主府某個地方的圓台上，蘇驚雨的屍體被小心翼翼的擺放在場麵。
樓雪鴉盤腿坐在圓台下麵，雙眼緊閉，嘴唇啟合，低聲吟唱著什麽。
而他的腿邊，則是擺放著一張泛黃的紙頁，紙頁上半部分是一個複雜的圖案，下半部分則是幾行扭曲的字符，而邊角處，有些破損，截斷了後麵的字符。
吟唱完畢，樓雪鴉緩緩睜開眼，左手抬起，便朝著自己右手手腕上深深的劃了一刀。
“嗒——嗒——嗒——”
鮮紅的血，順著男人蒼白的手腕淌落到麵前的紙頁上，卻並沒有將整張紙染紅，而隻是順著紙頁上繁複的圖案不斷流轉，當那鮮豔的血色將整幅圖案都填充完畢，一道奪目的白光忽然從圓台上衝天而起，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於此同時，男人黑色袖袍裏露出來的蒼勁有力的手，竟然開始慢慢的融化。
“哢嗤——哢嗤——”
幾道機械的聲音響起，一片片黑色的泛著金屬光澤的鐵甲便將樓雪鴉整個人覆蓋了起來，從四肢到身軀再到頭顱，總算是阻止了男人的身體繼續融化。
天空之中，悄然出現一個黑色的洞口，黑色的、細密的因子，從黑洞裏灑落出來。
死氣沉沉的城市裏，逐漸恢複一絲喧囂。
破敗的城市開始慢慢修複成原來的樣子，死去的人，開始斷肢重生，再次活過來。
不過幾分鍾的時間，整個城市，都活了過來！
樓雪鴉目不轉睛的盯著圓台的方向，可那刺眼的白光所有的一切都遮擋，他什麽也看不清！
好不容易，等到那白光漸漸的微弱下去，躺在圓台上的那人，卻已消失不見。
“溪格格，你看到什麽了？”
池也也好奇的圍著池溪轉圈圈，池溪把自己看到的複述了一遍，溫初夏立即就應道。
“小池先生，我知道那個圓台在哪裏！”
“你又知道？”
池也也都震驚了。
溫初夏是有自動導航係統嗎？不然怎麽每次溪格格要找什麽地方，他都知道……
可惜溫初夏聽不見他說話，自然也不會回答它。
“我們去圓台那邊看看吧，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剛才得到的記憶裏，池溪注意到樓雪鴉在召喚異種的時候，麵前擺放的紙頁也是殘缺的。
也就是說，樓雪鴉也不知道獻祭所需要付出的第二個代價是什麽。
但是樓雪鴉獻祭完，蘇驚雨就消失了。
所以，可以判定，蘇驚雨的消失，必定與獻祭的第二個代價有關。
如果能找到殘缺的那部分紙頁，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嗯！我帶你們過去。”
話語落下，溫初夏便走在了前麵帶路，池溪和柏彥川緊隨其後，不一會兒，就到了圓台所在的地方。
圓台上麵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池溪繞著圓台走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麽機關。
“這個台子上麵感覺奇奇怪怪的呀。”
池也也在圓台上麵跳了幾下，忽然半個蛋身都陷了下去。
“也也——”
池溪立即伸出手，把池也也給撈了出來，整個圓台上麵依舊是光光滑滑，平平整整的，沒有絲毫凹陷的地方。
柏彥川眉心微蹙，隨後把掌心覆在了圓台上麵。
隻見著原本還平平整整的圓台上麵，一個黑色的小點忽然就以柏彥川的手掌為中心逐漸擴散開來，最後形成一個半徑長達一米的黑色圓洞，而就在黑色圓洞的最下方，一片殘缺的紙頁，安靜的漂浮著……
“我下去看看。”
池溪說著，便想跳上圓台，到圓台下麵的地方去看看。
隻是，他的手才剛搭上圓台，手背就被人按住。
柏彥川翻身上台，雙腳正好踩在了黑色圓洞的上方，男人高大的身軀，緩緩往下沉去。
“東西我去拿，你在這裏等我就好。”
“我跟你一起去。”
池溪直覺這圓洞裏存在著可怕的東西，怎麽可能讓柏彥川一個人下去。
然而，柏彥川卻堅持，“池溪，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話語落下，柏彥川鬆開了手，加速往下沉去，隨後，圓台上麵的黑色洞口迅速封閉！
“柏彥川——”
池溪跳上圓台，可那黑色的洞口卻無論如何也不出現了。
“溪格格，這個圓台下麵就是黑洞啦~阿川對這些地方很熟悉的，你不用擔心的~”
池也也跳到了池溪的肩上，避免接觸圓台。
它可不能讓池溪反應過來，它能打開入口，否則的話，阿川會生氣的。
“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池溪在圓台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目光卻是未曾從柏彥川離開的地方移開。
“唔……大概……半個小時吧……”
池也也不確定的回答。
因為目標物與他們的實際距離其實比用眼睛看到的距離遠得多，而且黑洞裏有很多岔口，一不小心就會迷路，就算是阿川，也得費點時間才行。
“噠、噠、噠——”
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忽然從四麵八方傳來。
池溪立即就站起身來，扯下了手腕上的絲帶，輕抖成鞭。
“小池先生……”
溫初夏往池溪身邊靠攏了一些，防備的看向周圍。
隻見著披著黑色鬥篷、手握巨型鐮刀的巡邏隊們，忽然就憑空出現，將他們團團包圍。
林管事笑眯眯的出現在圓台下邊，看到池溪和溫初夏，熟稔的打了個招呼。
“池先生，溫先生，昨晚在這裏，休息得還好嗎？”
“挺好的，林管事，你這是？”
溫初夏按捺住心頭的不安，開口詢問。
“是這樣的，城主大人今天心情不錯，因此決定提前送你們離開這個世界，我是來護送二位到出口的。”
“如果我不答應呢？”
池溪冷眸看著林管事，手上的長鞭，蓄勢待發。
“那也沒關係。”
林管事依舊笑吟吟的，看起來和善得很。
“二位現在就在出口的位置，我這就請我們城主過來，為二位開門。”
林管事話語落下，池溪和溫初夏腳下的圓台忽然就亮起一圈白色的光，緊接著，一隻被蒼勁有力的手自白光中伸出，食指點向池溪額心。
“吾以樓雪鴉之名，獻祭天下蒼生，換蘇驚雨生命永恒……”
腳下像是陷入了泥潭一般，根本無法動彈。池溪揮動鞭子，朝著那隻手抽了出去，樓雪鴉的手瞬間斷成兩節。
但是很快，那斷掉的手，就在池溪眼前迅速重組！
池溪灰白的瞳孔猛然一縮，異種分明已經被困在莫比烏斯環裏了，為什麽樓雪鴉還能重組！
不等池溪想明白，樓雪鴉的手，已經觸及到池溪的額心，白色的光眼看著就要鑽入池溪的腦中。
“溪格格——”
池也也猛然跳了上去，擋在了池溪麵前，但是那白光卻是完全穿透了池也也！
“沒用的，獻祭已經開始，就不會再被打斷。”樓雪鴉緩緩從白光中顯出全部的身形來，對於池溪的命，他勢在必得。
然而，下一秒，卻隻聽得“啪——”的一聲，白色的光，還未觸碰到池溪，就驀然破碎。
“怎麽會這樣……”
樓雪鴉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吐出一口血來，抬眸，不敢置信的看向池溪，喃喃念道。
“你……怎麽可能是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