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相之城（3）
“小池，你就放心吧，我們絕對不會坑你的，該給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
“小池啊，你這附近的鄰居都搬了，你怎麽就這麽固執呢？這房子已經這麽老舊了，要是拆了，還能賺不少錢呢，另外開發商也會分新房給你，包賺不賠啊……”
“小池先生，你要是再不搬走，我們就要把這房子給燒了哦~”
開發商那肥頭大耳的臉忽然之間就變成了噴火的巨獸，緊接著，那老舊的屋子，“轟——”的一下，就燒了起來！
池溪猛然睜開眼，坐起身來，原本平穩的呼吸，變得有些紊亂，灰白的眸子還殘留著些許火焰的顏色。
抬眸打量了一眼四周，完全陌生的環境，沒有絲毫熟悉的印象，根本不是自己的家。
奇怪，自從他成了有名的釘子戶以後，那些開發商就很少來打擾他了，他怎麽會突然做這種夢……
外麵街道上，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聽起來有些熱鬧。
池溪剛準備下床去看看，結果低頭一看，就見著男人高大的身軀正靠在床頭的牆根上，左腿攤直了隨意的搭在地板上，幾乎占據了整張床三分之二的長度，右膝曲起，單手支著下頜骨淺眠。
昨晚……
“媽媽，我想吃棉花糖，等會兒去買好不好？”
外麵街道上傳來稚嫩的童聲。
沒有時間去細想昨晚的時間，池溪越過男人那長得過分的腿，走到了窗戶邊，拉開簾子的一角往外看。
天空一片晴朗，萬裏無雲，街道上人來人往的也十分熱鬧。
要說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那便是所有的人，都披著鬥篷，戴著麵具和帽子，把自己從頭到腳的包裹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到半點皮膚，更別說是臉了。
池溪低頭看了看自己，十分顯眼的白色連帽衫，臉上也沒做什麽遮擋，要是就這樣出去的話，隻怕是立刻就會被當成異類。
看來，得先去找兩套衣服。
池溪回過頭看了柏彥川一眼，沒有吵醒他，走到洗手間，便通過洗手間的窗戶爬了出去。
洗手間的窗戶與房間的窗戶方向是相反的，房間那邊窗戶出去便是熱鬧的大街，洗手間窗戶這邊出來，則是沒有什麽人煙的小巷子。
池溪像是一道透明的影子一般，迅速的穿過冷寂的小巷子，當終於在一處小院子裏找到合適的衣服時，不遠處，卻突然傳來兩道輕微的腳步聲。
“呼……總算是天亮了，巡邏隊消失了，我們這算是暫時安全了吧？”
女人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池溪都不用看，就已經確認，這個女人正是昨晚才見過的方佳芸！
而她身邊那位，自然就是莫世傑了。
“真是操蛋的一夜……”
莫世傑有氣無力的回答，雖然他是男人，但是方佳芸其實是武術世家出生，他的體力還趕不上方佳芸呢。
“是啊……”
方佳芸停下了腳步，靠在牆邊輕喘著氣。
兩個人的狀態，看起來都十分疲憊，像是體力透支了一般。
可昨晚兩人不是已經找到休息的房間，怎麽會這麽疲軟？
歇了幾秒鍾的時間，莫世傑似乎恢複了一些體力，說話的氣兒都足了有些。
“真是操了，最好別讓我遇到昨晚把房子給燒了的那個傻缺，否則我非打死他不可！”
方佳芸聞言，倒是沒有跟著罵，隻是語氣也難免怨懟。
“也不知道那人怎麽想的，怎麽就能把房子給燒了呢，搞出那麽大的動靜，引來那麽多巡邏隊搜查，害得我們不得不整夜逃亡……”
房子燒了？
池溪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裏的房屋雖然看起來挺普通的，但是建築房屋的材料都是防火的，應該沒那麽容易燒起來才對。
除非……
“增加點難度罷了。”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喑啞的嗓音，耳尖，微麻。
“這些人未免太大驚小怪。”
池溪偏過頭，就發現柏彥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他身旁，悄無聲息，讓人毫無察覺。
“你燒了多少房子？”
池溪往旁邊挪了一步，拉開與柏彥川的距離，伸出手把晾在竹竿上的衣服給取了下來，套在了自己身上。
柏彥川看著池溪換衣服，自己也隨手取了一套下來，風輕雲淡的回答。
“沒多少，也就十來間吧。”
池溪穿衣的動作微微一頓：“…………”
難怪方佳芸和莫世傑都快要瘋了，柏彥川才來第一個晚上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隻怕以後的每個夜晚都是地獄模式。
池也也都不如他折騰。
“你是不是也怪我？”
柏彥川把衣服穿好，突然問道。
“怪你什麽？”
池溪抬眸看了男人一眼，隨後移開視線，神色如常的把麵具戴上，指尖靈活在鬆緊帶之間穿梭著，語氣淡然。
“燒了十幾間房子而已，我賠得起，你盡管燒。”
柏彥川聞言，怔了半秒，隨後莞爾，抬手揉了揉少年柔軟的白發。
“好像欠你的錢更多了。”
池溪明明知道，增加通關難度意味著什麽，卻揣著明白裝糊塗，把關注點轉移到房子上……
“嗯，最好在百年之內還完，不要拖個千八百年的，我都死了。”
少年抬手把男人的手給拍開了，然後拿過帽子，戴在了腦袋上，把自己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
大概是因為柏彥川是池也也的家人吧。
所以，柏彥川闖了禍自己買單也是應該的。
池溪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就沒再深究這件事，轉身離開小巷，然後不動聲色的混入了外麵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
白天的城市，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城市一般，有人開店做生意，有人結伴在街道上閑逛著。
若非大家的穿著都那麽怪異，池溪都懷疑這是不是現世了。
柏彥川始終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不跟他說話，也不會阻礙到他的任何行動，就像是個影子一般，讓人很容易就忽略掉他的存在。
池溪一路順著街道走了很遠，都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正當他停留在一家冰淇淋店門前時，一個五彩斑斕的毽子卻忽然飛到了池溪麵前。
池溪伸出手，將毽子接住。
“哥哥……我的毽子……”
一個約莫六七歲、模樣清秀的小女孩，從角落裏跑了出來，怯生生的看著池溪，想要回毽子。
池溪剛準備把毽子還給小女孩，大街上走動的人群，忽然就停了下來。
空氣裏，出現絕對的安靜。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目光全都落在小女孩身上。
隨後，是刺破耳膜的尖叫聲。
“啊——”
“這裏有一個完整的孩子！——”
所有的人，都朝著小女孩圍攏過去。
小女孩睜著玲瓏剔透的大眼睛，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怕的場麵，“哇——”的一下，就被嚇得大聲哭了出來。
孩子的母親聞聲趕來，還沒走到小女孩跟前，就又急又怒的責罵起來。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出門！不要出門！你非不聽！”
“快跟媽媽回家！”
女人走過去，就要抱起小女孩離開，然而，她的手還未來得及觸碰到小女孩的身體，一隊披著黑色鬥篷，手握巨型鐮刀的巡邏隊就忽然憑空出現，將小女孩給圍了起來。
池溪的視線，被遮擋得嚴嚴實實，再也看不清小女孩的身影。
一秒過後，巡邏隊和小女孩一起消失在原地。
街道上圍攏過來的人群三三兩兩的散開，又開始正常的逛街購物。
“他們還會再回來。”
柏彥川走到池溪身邊，看著巡邏隊消失的地方，目光微沉。
“嗯。”
池溪輕輕點了點頭，認可了柏彥川的說法。
剛才巡邏隊消失的時候，他試著想要追蹤巡邏隊到底去了哪裏。
可是這個世界大概設有某種屏障，讓他根本無法展開追蹤。
唯一能感應到的就是，巡邏隊出現的地方，能量並沒有消失，還一直維持著十分穩定的狀態。
又等了大概五六分鍾，巡邏隊消失的地方，終於出現些微動靜。
一個幼小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地麵上。
隻一眼，池溪就認了出來，出現的，正是先前被帶走的小女孩。
隻是，小女孩身上已經被披上了鬥篷，遮住了全身，再也看不到臉了。
小女孩的媽媽見著小女孩回來，哭著跑了過來，把小女孩抱進懷裏。
“朵朵……朵朵……”
小女孩不哭也不鬧，安靜的被媽媽抱著，看起來很乖的樣子。
池溪眉心微蹙，見著女人把小女孩抱走，立即就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小女孩的家並不遠，拐了個彎就到了。
女人把小女孩抱進了屋，然後就把家裏所有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的，遮住了所有的光線。
池溪沒有辦法從外麵看到什麽，隻能把手裏拿著的毽子扔了出去。
毽子落到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女人聽到聲音，立刻就推開了門，走了出來。
“誰在外麵？”
“咚——”一聲悶響，女人後頸處感受到一陣劇痛，隨後就暈了過去。
池溪撿起毽子，越過女人的身體，走進屋裏。
小女孩還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不說話，也不動彈。
池溪走到小女孩麵前，把毽子遞了過去。
“你的毽子。”
小女孩依然一動不動，就像完全看不見池溪一樣。
池溪眉心微蹙，伸出手在小女孩麵前晃了晃，小女孩依然毫無反應。
“噌——”
柏彥川從門口走進來，指尖出現燃起一簇青色的火焰，將小女孩頭上戴著的鬥篷瞬間燃為灰燼。
小女孩的模樣猝不及防的暴露在灰暗的光線之中。
池溪瞳孔微縮，往後退了一步，手腕輕抖，將長鞭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