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追隨
我坐在搖晃的把車上,透過隨著車廂搖擺而不斷開合的車簾縫隙回望著我生活了五年的街道,街道的盡頭孤零零矗立的那座半舊的木樓。 曾經在那裏我開始了新的人生,現在依然記得當初清洛在暖陽下鍍著淡金色光芒的身影,還記得那雙將我帶離死亡陰影的手,我是感激的,不管可曾惶恐可曾彷徨。 那裏有我最難過的五年時光,那裏幾乎就要成為埋葬我青春的地方,然而當最後那一刻清洛笑著收了我的箱子將那張象征我自由與否的薄薄契約還給我的時候,當遠音摸著我的發髻對我說記得這裏永遠都是你家的時候,當染諸吊著一雙桃花眼似不情願的將一架古琴塞進了我的懷裏瞪了我一眼說“便宜你了”的時候,當苛央靜靜地注視著我上了馬車揚起了離去第一鞭的時候,腦海中記得的隻剩下遠音的清雅開解,染諸的調侃疏導,苛央的默默關心,清洛的真心相待。 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就當淚水傾瀉之際我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我知道舍棄了一切我換來了心底身邊的這個人,他叫孫文軒,他是江南有名的儒商,他是前朝賢相孫翎翼的後人,他是我的軒哥哥,他是我心心念念了數載青春的人,他是我奢侈的美夢,然而此刻的他如奇跡一般輕柔的抱著我呆在我身邊。 他撫著我略微顫抖的肩膀輕柔的承諾著:“乖阿福,不要哭,江南會是你的家,你會衣食無憂,你會輕鬆歡愉,你會幸福。” 我將自己在他懷裏埋得更深,哽咽著點頭,心中無聲應和著:是的,江南會是我的家,我會衣食無憂,我會輕鬆歡愉,因為有你我就會幸福… 我是一個地道的北方人,記事起就生活在極北的邊關小村,大了逃荒也隻是到了同樣地處北方的京都。我從未到過江南,對江南的所有印象隻限於話本子和遠音房間內掛的水墨丹青,心底總覺得那應該是個煙雨蒙蒙溫軟安靜的地方,舒適而安逸,雖也有幾分心理準備,但當我真的身處江南時,卻還是被她哪清新濕暖的風吹的險些醉去。 青瓦、白牆、石橋、流水,每一樣都那樣的精致,不同於北方的深沉,有著一種南方獨有的柔軟氣息。 我們的車子晃晃悠悠間停在了一處掛著紅色風燈的院落前,我被他扶著下了馬車。曆經半月的顛簸我來到了他的家,也是竟來我將度過餘生的地方。 路上他早已告訴我他的家裏有著妻子和幾房小妾,然而他也說她們都是家裏逼著娶的並沒有愛,他說他心中隻有我,從數年前他隨他父親到達我們村子開始他心裏就都是我,他說他父親早逝母親卻還健在卻身體不好,他說他不能給我名分,他說雖然委屈卻也希望我可以諒解,他說有愛怎樣都不會讓我難過,他說他會對外宣稱我是他途中偶遇的故人因父母雙亡接到家中照顧,他說要我用管家的身份待在他身邊,他說對不起他愛我… 其實我並不在乎名分,而且也早有了他已有妻室的準備,我不在乎以什麽身份存在,我要的隻是他的愛。我早就知道,也許傾盡一生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廝守在一起,但是隻要他愛我我已是十分滿足。也許這樣活著太過卑微但是誰讓我愛他呢,我願意接受他的一切隻為在他身邊愛他。 其實人就是這樣即便再事故也總是從年幼蛻變而來,時過境遷多年後再想起那時的自己委實滑稽可笑,相信著隻要愛就夠了不需過多計較,著實癡傻卑微天真的對自己殘忍卻也清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