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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初次相遇

  那是位於大門口正進門的位置,所有人進入這間房舍的第一腳,必定是踩在那塊地板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銅像吸引,全然不會注意到第一步的腳下那塊地板。


  姑娘掀開地板便跳了下去,重新蓋好。


  地板下是一間藏書閣,四麵牆壁上全是書籍,梵音正趴在一張小桌子上寫什麽東西,她來這裏三個多月了,起初因為傷勢修養了一個多月,那名中年道士收留了她,不問出處,不問原由,她便這麽住了下來。出於感激,她會幫道觀做一些簡單的粗活,好在她接受過高等教育,便開始輔導尚小苔外語功課,甚至會幫她寫論文。


  尚小苔是剛剛在外麵哭鬧的姑娘,今年十九歲,道教武術學校畢業,沒有上過大學,畢業後便回到了這座道觀,一個月四千多的工資,負責道教文化傳承工作,但是想留下來,必須英語過八級,因為傳承工作經常要出國交流,這可把她難壞了,若不是梵音從天而降,打死她也過不了八級啊。


  “論文寫好了嗎?”尚小苔跳下地,問了句。


  “快了。”梵音回了句。


  尚小苔看著她清純蒼白的側臉,揉著肩膀,齜牙咧嘴的抱怨了句,“你可真是個寶,到處都在找你,每天一波又一波,剛剛又來了一波人找你,差點把祭拜舍給拆了。”


  梵音抱歉的看了她一眼。


  尚小苔說,“還打起來了,尼瑪,那個男人下手真特麽重!我肩膀都快散架了!”


  “受傷了麽?我看看。”梵音趕緊過來,掀起尚小苔的衣服看了眼。


  背部破了好大一塊皮,梵音拿過碘伏說,“你別動,我幫你消消毒,再上點消炎藥。”


  尚小苔乖巧的坐著,她打小跟女孩子處不好關係,上寄宿學校的時候,那些女孩子嫌她粗魯,總不喜歡跟她玩,可是打擂台賽的時候,她總是一騎絕塵拿第一名啊,為學校爭了不少光,什麽少林、峨眉功夫,都打不過太極,抱著這種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想法,見人就切磋,硬生生給打的沒了朋友。


  可是奇怪了,她第一眼看見梵音,就很喜歡,倒不是想跟她切磋,總覺得兩個人很像。


  背部的疼痛讓她抽了一口氣。


  “很疼麽?”梵音問。


  尚小苔搖頭,恨聲恨氣,“媽的,下次讓我見著他,絕對打的他滿地找牙!”


  梵音蹙了蹙眉,“為什麽會打起來呢?”


  “他們要搬祖師爺!這是忌諱啊,不打他打誰?”


  “打贏了麽?”


  尚小苔理直氣壯地樣子頓時蔫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似得,“沒有,天曉得那個男人那麽厲害……”


  “長得什麽樣子?有什麽特征麽?警方的人?”梵音問。


  尚小苔回想起那兩個超帥的男人,臉上紅了紅,“長得還……”忽然想起被摔出去的狼狽樣子,她話鋒一轉,咬牙切齒的說,“醜死了!長得簡直醜的無法形容!醜出天際,醜出人類新高度!像是沒有進化完全的猩猩!是我見過的,這輩子最醜的男人!”


  梵音在腦海裏搜腸刮肚的想了想這幅樣子,許是底下的打手追來了,她幫尚小苔敷了藥,低聲說,“對不起。”


  尚小苔瞟她一眼,“你一天要道多少次歉啊,看見師叔道歉,看見麻工道歉,看見我又道歉,你幹嘛總跟人道歉啊,收留你是我們自己的決定,跟你沒半毛錢關係。”


  梵音沒說話。


  尚小苔看著她略微有些蒼白的臉,還有她衛衣下,依稀可見的傷痕,尤其是胸口處的煙蒂燙傷,她說,“你太瘦弱了,是不是總被人欺負啊,不然你身上哪來那麽多的傷?”


  “沒有。”梵音坐回桌子前,又開始幫她寫論文。


  尚小苔大咧咧的坐在桌子邊角處,晃悠著腿,“喂,我教你武術怎麽樣?練練咱家的太極啊,這樣以後有誰欺負你,咱們腦子比不過別人,咱們拳頭打的過別人啊,來一個打一個,來一波打一波,怎麽樣?”


  梵音從沒想過練什麽武術,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尚小苔來了興趣,湊近她雙眼冒光,淌著哈喇子說,“我還沒收過徒弟,要不你做我的大徒弟?我把我的畢生絕學都教給你咋樣?”


  “你剛剛不是還被人打了麽?”梵音冷不丁的反問了句。


  尚小苔麵上無光,惱道:“那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他那種人是個練家子,要是讓我現在再跟他打一場,絕對不會輸!我拿過十幾場的國際和國內的武術冠軍呢!”


  為了收下梵音這個徒弟,尚小苔卟卟噔噔上了樓,跑回了她的臥室,從臥室裏抱出了一大堆的獎牌獎狀全部丟在梵音麵前,說,“喏,你看,這全是我拿的,難道這些還不夠做你的師傅嗎?”


  梵音依然沒有回應。


  尚小苔急了,“人總要學一個保護自己的技能啊,像咱們這樣無爹無娘又無背景的姑娘,腦子又不好使,不自己學點本事,怎麽保護自己呀!你總不能一直讓我們保護吧!”


  許是這句話觸動了梵音,她遲疑的點了點頭。


  尚小苔像是得到了特赦,秀美的容顏大放異彩,說教就教,說練就練,大概覺得在地底下練太不方便了,她在隆冬的時候,壯著膽子把梵音帶上了地麵,這個時節,所有的搜捕工作都已經結束,梵音偶爾也會自由出入道觀。


  深冬的深山有比城市更低的嚴寒,尚小苔淩晨五點多就把梵音從床上給拖了起來,讓她起床打樁去,梵音困的睜不開眼,閉著眼睛一邊穿衣,一邊打瞌睡。


  尚小苔拿起梵音床頭的一本筆記本,說,“你昨晚又熬夜了嗎?”她隨手翻了翻那些筆記本,記錄著一筆一筆的事件,無論是最初爬上顧名城的床,還是最後入獄的所有細節,全部都被她記錄在了本子上,她在四大事件上畫上了大大的圈,一件是流傳的性愛視頻,一件事良期的偽證,一件事妖姐的入獄,一件事六十億的不明流向。


  溫颯寒說過會給她留後路,那麽總會留下一些可以為她翻案的線索,她分析了所有的事件,最終挑出了這四件,最敏感,也最關鍵的四件,是突破口,也是她翻身的希望。


  “怎麽頭發又白了這麽多呢?”尚小苔驚訝地走近梵音,撥拉了一下她的長發,“徒弟,你天天都做什麽了,頭發都快白完了。”


  梵音穿好了白色的道袍,將頭發挽起,做了什麽呢?無非是整夜整夜睡不好覺,往事曆曆在目,一天比一天的清晰,哪怕跟顧名城分開了,那煎熬哪裏有半分減少呢?就仿佛有座大山壓在身上,你推不開,逃不掉,哭不得,笑不得,生不得,死不得。


  焦急,抓狂到讓人崩潰的痛苦,可是卻被現實壓製,什麽都做不了。


  與顧名城在一起的那麽些年,那些摻雜著血和淚的糾纏,像是一把鈍刀割裂在心頭,每分每秒都是極致的煎熬,這種像是牲畜一樣蹉跎在男人胯下的時光,將她所有的自尊碾的粉碎,也將她奮不顧身的愛情摧毀的麵無全非。


  如同一點一點研磨著歲月,磨啊磨,磨啊磨,磨出來的不是精粹,是殘渣。


  與她以往的任何一次交易都不相同,她全然感受不到她在顧名城身下是一個人,甚至不曾是泄欲工具,而是牲畜。


  她穿好了衣服,束好了發帶,說,“可能上了年紀吧。”


  “呸呸呸!說什麽呢!你還這麽年輕,麻工都說你看起來像是少女一樣,哪裏老了!”尚小苔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我可不收老年人做徒弟,我收最年輕的,最美的,最帥的人做徒弟。”


  此時的大山裏,並無光亮,藏青色的綠意摻著雪光將道觀籠罩在濃墨重筆的氛圍之下,尚小苔可謂是嚴師了,從基本功教起,手中拎著樹枝,梵音哪裏做的不對,她就輕輕抽一下,“你別把這當成健身的,我是讓你當成防身用的,每天上下兩百步階梯,蛙跳,暫時一百個俯臥撐,還有下個月我要看到你的腹肌,別有氣無力的,蹲紮實一點。”


  梵音站在院子裏紮馬步,她倒是沒有多少成為武林高手的心思,這種隻存在電視劇裏的情節,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發生,她隻是需要一個宣泄情緒分散注意力的出口,讓她不至於被情緒撕扯到發瘋,於是便順應了尚小苔的心思,練練太極,做做運動,或許心裏不會那麽煎熬,頭發不會白的那麽快。


  大概總是不滿意梵音的進度,尚小苔搬來了梯子,說,“走,跟我去房頂上練去。”


  梵音訝異的張了張嘴。


  尚小苔說,“像你這麽磨蹭的樣子,什麽時候能學到我的精髓,你看過電視劇吧,那些得到師傅真傳的大徒弟,一定接受過非人的訓練,走,咱們去房頂上練,晌午就這麽過,下去跟我去找湖麵,脫了衣服站在水裏紮馬樁!”


  梵音更驚訝了,先不說兩個大姑娘站在房頂上練武術是多麽滑稽的一件事情,大冬天的,脫了衣服下水紮馬蹲又是什麽操作,讓人看見還不羞死了!這不是糙漢子的行為嗎?


  尚小苔哪裏顧得上這些,一心一意要把畢生絕學傳承下去,拉著梵音就上了屋頂,這屋頂是仿古式尖角琉璃瓦的樣子,別說保持平衡,光是站穩都很費勁。


  神奇的尚小苔卻如走平地,五五六六的掄著小樹枝督促梵音。


  梵音盡力配合她。


  每每這個時候,那名坐著輪椅的中年男人便慈祥的坐在院子裏,看著梵音跟著尚小苔站在屋頂上,比劃招式。


  “師叔,我教的怎麽樣!”尚小苔美滋滋的炫耀。


  中年男子慈愛的笑說,“像那麽回事。”


  梵音不敢分心,這琉璃瓦打滑,一不小心就會摔跤,要是從屋頂摔下去,搞不好非死即殘,她每次都倉促的跟中年男子點下頭,算作招呼。


  中年男子點頭算作回應。


  連續兩個月跟著尚小苔風風火火的練習,蛙跳,跑樓梯,打馬蹲,梵音漸漸察覺到了改變,她居然可以在那麽滑的琉璃瓦上站穩了,從山坳裏一口氣跑上山梯的最高一層,居然不大喘氣,發現這種變化,她那種玩世不恭打發時間的心漸漸專注起來。


  尚小苔看到她的進步,士氣大振的說,“再加把勁啊,能跟我打成平手了,就能把欺負你的壞人全部打跑!”


  梵音每次都沉默,這不是電視劇,不可能學武有成去往中原打遍天下無敵手,這是法製社會,那些金字塔尖兒上的大佬不是比劃比劃拳腳就能扳倒的,想要跟他們對峙,隻能智取,用腦子才能爭取分庭抗禮的一角博弈棋局。


  她這般趕鴨子上架式的習武,算作強身健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大仇未報之前,不能就那麽栽了。


  尚小苔今日要去趟深洲辦理她的專升本畢業證書,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中年男子,“師叔,你幫我看著她,別讓她偷懶,我回來要驗收的,要是沒有進步,哼,師叔,你以後隻能吃白饅頭了,我是不給你做肉了。”


  殷正霆笑說,“頌小姐是自律的人,你放心。”


  於是尚小苔放心的離開。


  梵音的自律有目共睹,她是動手不動口的人,自從開始變得專注以後,每天淩晨四點便起床,熱身,跑步,爬山,跳樓梯,她曾經枯瘦的身體漸漸緊致起來,馬甲線性感而又富有彈性,大冬天的穿著背心跑的大汗淋漓,仿佛隻有如此忙碌,那些不堪重負的記憶便追趕不上她。


  殷正霆並不會每天都在道觀裏,他時常外出做講座,麻工負責他的出行。


  麻工是這座道觀曾經的道長留下的老道士,道長死後,殷正霆作為俗家弟子便也長久的留了下來,清苦的日子很多人都過不了,陸陸續續的走了許多弟子,隻剩下如今五人,加上梵音,有六人。


  尚小苔一個,殷正霆,麻工,外加兩個聾啞混吃喝的。


  這日,整座道觀隻剩下三人,兩個聾啞師哥下山玩去了,梵音一如既往的站在房頂紮馬步,她穿著露臍的黑色背心,下穿富有彈性的黑色打底褲,保持一個姿勢站了兩個多小時,許是傍晚的大津秦嶺太過美麗,綿延萬裏,蒼茫厚重,白色的雪如薄毯覆蓋,又掩映了天邊的紅霞,有種說不出的壯麗山河的遼闊之感。


  那種大氣磅礴的景象開闊在胸腔內,如人生大勢的格局,給人以沉沉的震撼,她收了招式,就勢盤腿坐在房頂上,看著蒼茫的山脈出神不語。


  背脊是美麗的,線條是性感的,氣質是從容淡定的,就連側臉都那般不落凡塵,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星辰蒼穹的渺遠感。


  “半年不見,小苔變得這麽美了嗎?大冬天的連棉衣都不穿了。”利落的男聲傳來,是陌生的聲音。


  梵音下意識側了臉,目光斜斜的向後下方看去,她的唇邊叼著一根草,目光又冷又慵懶。


  隻見院外山梯的最後一層,站著一名穿著長款黑色羽絨服的男人,目測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氣宇軒昂,眼神冷靜。


  當看清房頂上的女人不是尚小苔時,年輕男子愣了愣,眼底掠過一抹驚愕,很快他微微笑了起來,“道觀裏來了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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