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母親的反對
接到陳逸軒的電話時，我正在住處不遠處的超市買食材，一邊接著電話，一邊指著比較瘦的豬肉說“師傅，我要左邊的那塊瘦肉！”
陳逸軒清冽的嗓音在喧鬧的超市裏格外的動聽，他說“我到了！”
我不可思議地問“你的飛機不是六點嗎？”
“臨時提前了！”
我立馬掛了電話，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就朝著住處趕去，慌慌張張的。
在馬路的一旁，我就看到站在車子麵前的陳逸軒，高挺的身姿在西裝的襯托下，更加修長，身子板得直直地，好似在T台上拍造型的模特。
我往著他奔跑的速度太快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旁邊停著一輛自行車，手裏的袋子和後座相勾，袋子破了，裏麵的魚兒溜了出來，還在地麵上蹦蹦跳跳了幾下，我也是急了，趕緊蹲下身子，連續捉了兩三次，才把滑手的魚死死地捉住。
我抬頭，一張染上六月夏花燦爛笑意的臉龐進了眼睛，他細長的眼眸盛著閃閃的亮光。我有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狼狽，慌張地站起來。可是我已經造成鬧劇了，旁邊的一些行人哄然大笑。
我的臉通紅著，耳根都熱了，心裏暗罵著自己的粗心，此時我還真是沒有勇氣捉住一條魚往西裝革履的陳逸軒走去。
他搖了搖頭，嘴角殘留著稍許的笑意，邁著優雅的步伐一點點地向我靠近。等到了我麵前，他好似變了一個魔法，袋子放在我的手下麵，我急忙鬆開手，魚掉進黑色袋子裏，它還不安分地跳動了一下，仿佛也在嘲笑著我。
我摸了一下鼻子凶巴巴地罵“早知道我就讓師傅宰了你，一會，我就煮了你，看你還能不能這麽囂張？”
站在我身邊的陳逸軒總是很容易吸引路人的目光，他也不在意周圍人的異樣眼光，握住我的手，低聲說“我們走吧！”
夏叔在後麵把我扔在地麵上的袋子，跟在了身後。
快到宿舍的門口，我仰著頭有點猶豫地開口問“你確定是今天嗎？”
陳逸軒微側著頭，漂亮的眼珠望著我，點了點他尖細的下巴。我的步伐停了下來，拉了拉他的袖子醞釀著道“我媽是老師，她有著職業病，總是板著一張臉，看上去特別嚴肅，其實她就是看上去比較冷而已。”
這些話，我在電話裏已經說過了很多次，陳逸軒沒有一點的不耐煩，他輕輕地應了我一聲。
走了幾步後，我再一次刹住，心裏惶惶的，不著地。我捉緊陳逸軒的手建議道“要不我們過幾天吧！”
陳逸軒轉身，麵對麵地望著我，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放心吧！有我呢！”
他持起我的手，帶著我一步步往前走，我腦子暮然浮現一句話持子之手，與子偕老。那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吧！我真的可以和身邊的這個人一起變老嗎？那會不會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我曾經看過鄰居的姐姐帶著自己的男朋友去見父母的畫麵，覺得很好玩。可今天的對象換成了我，真切感知到慌張和焦急不安。
媽看到陳逸軒時，先是顰眉，然後把陳逸軒打量一番，神情滿是戒備。陳逸軒維持著他的禮儀，禮貌地喊了一聲“阿姨好！”
媽隻會點了一下頭，神情還是冷冰冰的。我見氣氛尷尬，拉住陳逸軒的手走進了屋子。
我小心翼翼地問“媽，你杯子裏的綠茶沒有了，我幫你倒上吧！”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許久後，她又看了一眼陳逸軒，神情變得平和一些。她指著沙發“你去給客人泡一杯茶吧！”
我知道媽的態度軟下來了，快速地去泡茶，擔心自己招惹她的不悅。
茶香在屋子裏嫋嫋騰升，媽和陳逸軒坐在沙發上，媽陰沉著一張臉，語氣也是咄咄逼人，那個架勢就是辦案的警察對方一位老奸巨猾的犯人。我在一邊都為陳逸軒捏一把汗，可能是素質不一樣，陳逸軒仍是淡淡的神情，即使我媽提出多麽尖酸刻薄額問題，他也是禮貌得回答，始終都保持著他的風度和紳士。
有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開口岔開話題，不想讓陳逸軒難堪。媽的眼睛一掃過來，我又不敢得說什麽，乖乖地低著頭。
後來，我媽和陳逸軒走進了裏屋，把我晾在大廳。我偷偷地靠近門，試圖聽清楚談話，卻悲劇地發現門的隔音效果太好了。
嘭！一聲，門打開了，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於是雙手背在後麵，一臉討好地問著媽“我剛才想問你們想吃什麽？”
媽白了我一眼，嘴巴立馬合上，眼睛瞄了一眼陳逸軒，他的眼神沒有什麽變化，目光依舊深沉而神秘。
晚飯很豐富，氣氛卻不怎麽融洽，媽還是會客氣地招呼幾聲陳逸軒，但看得出她不熱情。陳逸軒倒不似我媽變化莫測，始終風輕雲淡的模樣，讓人猜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陳逸軒要走了，我趕緊跟在他身後，要去送他。媽大聲喊住了我，板著一張臉說“你呆在家裏，我送下去就行！”
我那裏敢得去反抗，灰溜溜地站在了門邊，陳逸軒在經過我的身邊時，對我露出一個清淺的笑，焦躁的心立馬就靜了下來。
我很想握住他的手，感知他是真實的站在自己的麵前，也想窺探出他少些的情緒，卻沒有這個勇氣。
媽再一次回來時，我立馬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搖了搖頭歎聲，走到了我的身邊坐下。
我低聲地喊著“媽！”
以前的我從來不會撒嬌，媽和我之間總是很少說話，如今也漸漸地開始用柔軟的一麵去主動討好對方。媽看向了我，神情不是很好，顰眉，臉色陰鬱。我的心懸空，緊張得捉住懷裏的抱枕。
媽靜靜地看著我她問“丫頭，你上心了是吧！”
我點了點頭，從小到大我就喜歡粘著父親，以至於我和媽的關係有點疏遠，可她終究是我的母親，又怎麽會不了解我呢！
媽長長地歎了一聲，那聲音繞住了我的心，蹦得緊緊，我嗓子被火燒著了，又幹又澀，說不出話來。兩個人都保持了沉默，片刻後，她意味深長地道“丫頭，以我們的家境又怎麽配得上人家？陳逸軒這個人藏得太深，我已經快要五十歲的人都看不清楚。丫頭，你老實話告訴我，他也對傾心了嗎？”
媽的話一字一句地敲進我的心裏，特別是最後的那句話，讓我覺得很難受，心裏壓著一顆沉甸甸的石頭。
我應該點頭的，那怕是為了讓媽心安，可我脖子僵住了，動不了，嘴巴好似也別封上，發不出一個聲調。
媽喃喃低語著“怪不得！”然後她握住了我，她的手並不光滑細膩，掌心還有一層厚厚的繭子。往日我和媽都很少說話，更加不會有這種親密的動作。記憶力裏，媽溫柔的麵孔隻有在我生病的時候，那時她會低聲和我說話，喂我吃藥，可也不會握住我的手。更不會抱著我安慰。很多時候，她都板著臉嗬斥著我。
掌心的溫度是溽熱的，媽看著我，臉上的神情是果斷絕然“他是優秀的男人，你們這些年輕的女孩又怎麽不被他吸引，迷戀他。可是丫頭，我不會答應你嫁給他的。”
後麵的那句話，她咬重了音，帶著她向來的固執。
我大概猜出媽的答案，可她真正回答了我，還是免不了難過和激動，我徒然從沙發上站起來，大喊了一聲“媽！”
她也站了起來，嚴肅地望著我，拔高了音調“你了解他嗎？你就要嫁給他。你們女孩子家就是喜歡做白日夢，你們以為嫁入豪門是一件多好的事情。當時人人不都羨慕戴安娜王妃嗎？最後她的結局是怎麽樣了？我不管別人怎麽做，可你是我的女兒，我隻希望你能平平靜靜的生活，日子踏踏實實的。”
她說的所有道理，我都知道，若是真的可以理智處理這些事情，我就不會答應要嫁給陳逸軒。一個晚上下來，她都是冷著臉，我擔心著陳逸軒的感受。迎上媽的眼，硬著氣大聲地反抗著“媽，我愛他，我想嫁給他，當他的妻子。”
媽可能沒有聽到我大聲朝她說過話，她愣了一下，然後冷冷地笑著，臉由於她的笑，表情變得詭異猙獰，她謔地把茶幾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到地上。
裝著水果的玻璃碟子摔到地麵上，發出刺耳的啪！一聲，支離破碎地裂開了。我也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蒙住了。她整張臉都是紅著的，眼睛裏的怒火好似就要跳躍出來，她刷地把目光轉移到了我的身上“你大了，翅膀硬了，居然朝著我怒吼了是吧！你的眼裏還有我這個媽嗎？我今天就告訴你，有他沒我！”
她沒有再看我，氣衝衝地進了房子，一會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關門聲。
我立在原地望著一片狼藉的地麵，本來抱著無限憧憬的我，都不明白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
我蹲下了身子，收拾碎片，稍不注意，一小片玻璃紮緊了我食指，一滴滴的鮮血流了出來，滴在地板上。也不知是手被紮疼了，還是我累了，也太委屈了，眼淚從眼眶流出來，滴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