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溫柔與殘酷
我再回一次回到宴會大廳,看到人們的聚集點圍在主台上,我看到了陳逸軒,他正和銳生的張董喝酒,身邊還有不少地方政府的重要官員。
我把目光從主位上移回來,往蔡經理那一桌走去。我們這一桌上的女性不多,於是我和蔡經理成為主要打趣和勸酒的對象。貨真價實的五十多度的白酒喝下肚子,即使我的酒量再好,喝多也會醉了,更何況飯桌上有兩位還是東北大爺們。
幸好我喝得有點暈乎乎的時候,集會也已經結束了。我勉強地站起來,跟在蔡經理的後麵。
陳逸軒在幾位銳生的高層陪同下,也走了出來。文雅的外表,不乏磅礴的氣勢,也不虧是盛鋒的老板。
他在大廳和高層握手告別,蔡經理帶著我走了上去,她向陳逸軒恭敬地打著招呼,我也規規矩矩地喊著“陳總好!”
他的目光從蔡經理轉移到我的臉上,我露出一絲笑,自己都說不上是什麽情緒,然後趕緊低下頭。
腦子疼得有點厲害,酒的後勁上來了。我站在一旁,聽著蔡經理和陳逸軒聊著公事,站在風向口,冷風不停地吹來,我就納悶了,要談公事就不能找個溫暖的地方嗎?也不知這裏冷得要死啊!
也不知兩個人說了多久,一個悅耳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蕩“我們走吧!”
心馬上樂滋滋的,我抬起頭發現自己的麵前是陳逸軒那張該死的麵孔。我頭傾右,錯開他的身子看向後麵,發現蔡經理的身影不見了,我問“蔡經理呢?”
“她先走了!”
我有點著急了,口不擇言“她不要我了,那我怎麽回去啊!從這裏打的回去,我得花上五十塊錢的!”
身邊傳來輕輕的笑聲,我仰頭看到陳逸軒的嘴角上揚,旁邊的夏叔也憋著嘴巴,克製著自己不能笑出來。
我心裏就有點生氣了,扭轉身子就要往酒店大門外走去。陳逸軒拉住我的胳膊低聲說“我送你回去!”
那種熟悉的氣息摻雜著異樣的香味,我皺著眉不悅地說“我才不要你送,我還和你吵架呢?人家生氣了,你居然都不打電話給我!”
也不知那裏來得力氣,我甩開陳逸軒的手,一步步往外走。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自己走得路一處深,一處淺,難道是這座酒店的特別設計?可是我進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
我低下頭望著腳下的米白色地板,看到倒影的自己,我伸出腳踩下去,覺得自己踩進了一個坑裏。我蹲下身想要摸索地板是不是凹下去了。
我摸到了一隻形狀奇怪的硬邦邦東西,手繼續摸上去,上麵有動聽的男聲問“李小亦,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仰頭才反應過來自己摸的是穿著皮鞋的腳,再往上是一張很熟悉的男性麵孔,我當然知道那是誰了,應該千刀萬剮的陳逸軒。
我不服氣地反駁著“你才喝醉了呢!我的酒量可好呢!我告訴你啊!我爸釀的米酒可好喝了,但是他說小孩子不能喝酒。我經常偷偷地喝,然後再往裏麵加上冷水,我爸一次都沒有發現,我聰明吧!”
說著,我自己一個人就傻乎乎的笑了。
我聽到陳逸軒應著“是啊!你很聰明!”然後他身子變小了,他與我麵對麵,語氣柔和“回家吧!”
他握住了我的手,我被他風輕雲淡的笑給迷住了,任由他牽著頭,走在他的身邊,腳下的路還是一深一淺。
一上了車子,暖氣把我包圍住,我閉上眼,慢慢地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兩隻大大的狗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猛地尖叫著,睜開眼睛正看到兩隻狗蹲下身子,望著我,長長的舌頭垂下來。
我控製不住發出駭人的尖叫聲,隨手拿著抱枕就往兩隻狗砸去,撒腿就往樓上跑去,後麵的兩隻大狗也站了起來,跟在我的身後,我的叫聲再一次響起,餘音在屋子裏回蕩著。
後麵傳來嚴厲的嗬斥聲“元帥,將軍,停下來!”
我也不顧後麵兩隻家夥有沒有停下來,我上了樓,立馬跑進臥室,嘭地一聲關上門。
有了安全感,我身子立馬就軟下來,坐在樺木板上。這麽一鬧,我的腦子變靈光了,醉意也消失了。
外麵傳來了敲門聲,我死死的抵著門板,渾身的神經又變得很緊張了。
陳逸軒帶著一絲無奈的口氣“小亦,是我!”
我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戒備地問“外麵有狗嗎?”
雖然我在這裏呆了一個月,但我還是從內心裏畏懼那兩隻藏獒犬,平時千方百計地躲開它們,誰知道它們突然發瘋了,會不會上來咬一口。
聽到陳逸軒說沒有,我才打開門,心裏還不太放心,探出身子打量著,直到確定真的沒有危險,才站直身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陳逸軒的目光靜靜地落在我的臉上,那種專注的眼神,讓我有點不自然,也想起自己說過近幾天不過來,現在人就呆在屋子裏。
身子靠在門框上,勉強的笑了笑,也不知自己應該開口說什麽。周圍的環境太安靜了,氣氛太詭異了。我連抬起頭對視陳逸軒的勇氣都沒有,眼睛一直盯著他白色襯衫上的第二個紐扣。
陳逸軒往我的反向走近了幾步,那種男性的陽剛氣息朝著我撲了下來。我的雙手別在後背握緊。我和他的身體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不到十厘米了。
這麽近的距離,讓我的心跳和腦子都不能保持正常地運動。
一隻手抬起了我的下巴,我被迫仰頭,可是眼睛半垂著望著他幹潔的下巴,避免和他對視著,溫涼的拇指若有若無的撫著我的嘴唇問“為什麽不敢得正視著我?難道做錯了什麽事?”
我徒地睜大眼睛,不滿地看著陳逸軒“做錯的人不是我吧!”
他深黑的眼瞳總是那麽容易迷惑人,這一次我咬住牙,不讓自己被蠱惑進去。
他若有所思,片刻後,他反問著我“難道是我錯了嗎?”
我正生著氣,再加上酒精的刺激,我不服氣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當然是你的錯了,我說狠話,你居然麵無表情對我說好。陳逸軒,你一定是沒有心的,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我。”
我一定是發神經了,才敢得張口往陳逸軒的拇指狠狠地咬著。他也不說話,很安靜地望著我,一時,我也沒有掌握好力度,直到嘴裏有了一股銅臭味,我才意識到自己幹的好事,急忙鬆開牙齒。
他很平靜地告訴我“那時,莫靈借口要去洗手間從夏叔的眼底溜走了!”
我有點焦急地問“那找到她了嗎?”
嗯!陳逸軒點著頭,我也覺得自己夠沒有腦子,要是找不到,陳逸軒又怎麽可能站在自己的麵前。
“那她跑那裏去了?”
陳逸軒臉色變了變,才說“她跑去找Anne了!”
當聽到這個名字,我什麽話都不想說了。心又開始隱隱作痛了,心哀歎了一聲,我笑著轉移話題“你現在要去辦公,還是洗澡?”
他食指按照我的腦門上“這裏還疼嗎?”
我也不知道陳逸軒為什麽知道剛才腦門疼,但是我不想去追究,隻想在此時此刻自己一個人呆著。
我搖著頭,他回“洗澡!”
我趕緊從他手臂下彎腰出來,轉身走進浴室,後麵有一道目光靜靜地注視著我。我想不明白一個男人不愛你,為何他總是可以對你那麽溫柔,難道他不明白那些溫柔是多麽的殘酷嗎?
陳逸軒進去洗澡,我就跑去書房了,不去否認自己是在躲避。我從放著一輩子都看不完的書架裏抽出了一本納蘭性德的詩集。
翻開《飲水歌》,我認真地看著裏麵的詩句
夢江南,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我的目光同在詩句後麵用鋼筆寫的心字已成灰五個字,字體清秀,一看就知道那是女人寫的,但力度很大,紙張都被穿透了。我想那是怎樣的愛與恨啊!
我不用去猜想也知道這筆跡是出自誰的手,我環視了一遍書籍的擺設,我平時看書的地方塞進了好幾本舊書,再想一想前幾天,莫靈突然間問我喜歡看什麽書的畫麵。我忍不住搖頭“這個小丫頭連走了,都不忘用針紮我一下!還真不愧是陳家的血統。”
我伸手想把其他書都拿出來,最後手還是收回去。這些刺激對於我已經足夠了。
在書房呆到三點鍾,我才進臥室,聽到陳逸軒的均勻的呼吸聲,他已經睡了。我躡手躡腳地進了被窩,把自己縮在一個角落。
但他的一個翻身,手就擱在我的腰際上,我整個人都躺在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