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劫後餘生(四更)
我們在一番討論後迅速做出決定,在住持的出麵維持下,我們很快把大家召集到了一起,我們把老人和小孩分別分為兩組,有力氣幹活的壯年負責配合我們,大嬸們負責料理膳食和衛生。
老人們聚集到了一起後,由住持陪同他們一起念經誦佛超度已經死去的亡魂;孩子們聚到一起之後,則由我給他們講故事教他們唱歌。那些有力氣幹活的壯年們本來就沒幾個人,都由小牛帶著一起幫廟裏做些粗活,大嬸們則趁著停雨的功夫去附近采些新鮮的野菜回來作為晚餐的菜肴。小方和小衛則負責維持著殿內的秩序。
明確分工之後,大家都開始各司其職,我把一幫驚慌失措的孩子們召集起來,讓大的孩子做小隊長照料小的孩子,然後教他們唱英文歌,給他們講英雄的故事,鼓勵他們堅強,大家一起度過難關。
靠著野菜、米湯還有少部分的幹糧,我們整整在廟裏度過了一個星期。這一場暴雨終於過去了,但是接下來,更大的難關來了。廟裏的存米已經不多了,出去的山路也已經被接連的暴雨衝刷變得泥濘不堪,村莊已經變成了斷壁殘垣,回去也是無望。
不少村民站在山上瞭望,依舊沒有看到救援隊的身影。我們在絕望中苦苦等待著,我當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斯達一定會來救我的。
我們靠著信念和意誌力苦苦支撐下去,接下來的食物明顯不夠,我們商量後決定,先緊著孩子和老人,等他們吃完,再算我們的份。
後來,廟周圍的野菜都被采光了。住持廟裏存有的一些幹菜和臘肉也被都吃光了,再這麽下去,我們將麵臨更大的敵人——饑餓。
村長這些天一直沉默著,他為這些事特別的自責。特別在上山的途中,他為了背一位年邁的老人,自己的腳被尖銳的石頭劃傷,因為沒有及時消毒,現在傷口周圍都已經發爛流膿。後來實在沒辦法,隻能用農村的土方子,抓了些香灰粉灑在了傷口上,看上去讓人十分地揪心。
村長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偷偷流淚,他為了救別人的母親,沒能及時攔住他那位脾氣火爆、一心牽掛家裏牛羊的父親,導致他被泥石流衝走,現在估計已經是生死兩茫茫了。
我坐在村長的身邊,村長抬起頭,目光呆滯地望著那一座座群山,村長說:“沒指望咯——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沒人來救咯!”
我斬釘截鐵地說:“不會的,一定會有人來的。村長,你就放心吧!我敢擔保,我的同事還有家人不會放棄我們!就算救援隊不會來,他們也一定會來的!”
我們又堅持了三天,不少村民已經想放棄了,那幾個壯年商量後說,與其在這裏餓死,不如想辦法走到山下去。但是這滿屋子的老人和孩子怎麽辦,他們哪有能力能夠走下去?
於是,這一天我們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那幾個人執意要離隊冒險走下山去,我們四個人攔住苦苦勸說,正當我們爭執不下的時候,有一個孩子過來喊道:“飛機!有飛機!”
那一刻,我們一下便忘記了剛才的爭執,大家跑到了廟外麵的一個空曠的巨石上,奮力地朝著天空裏那一架直升飛機用力地揮手,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大喊著“救命”,我讓大家把身上顯眼的紅色或黃色的衣服全部解下來拿在手中用力地揮舞,有些人甚至直接扯下廟裏黃色的桌布拿在手裏用力搖擺……
那一架直升飛機越飛越低,應該是看見我們了,正在朝我們的方向飛來。那一刻,我們歡喜鼓舞,喜極而泣……
飛機緩慢地靠近,開始從空中往下投擲物品。還好,廟的周圍有一片寬闊的草地,往常村民們在春天都把牛羊聚集在這裏野放,靠這一片草地養肥了不少牛羊。
大家一看飛機上投擲下東西之後紛紛都跑過去撿,率先撿到的人大喊:“方便麵!幹糧!大家快來”,一瞬間,所有人都沸騰了,我們攔住了年齡較小的孩子和年邁的老人,讓那些壯年和年齡較大的孩子們前去草堆裏尋找,小牛他們三個也趕緊去了。
飛機大概也不考慮著陸,隻是盡力降低了高度,盡可能精準地投擲在我們的周圍,避免那些幹糧和方便麵掉到草地邊的懸崖下麵。突然,從飛機上跳下來一個人,身上背著降落傘。
他緩緩降落,宛如天兵天將一般現身在我們麵前。當他把身上的裝備拿下,我大喊了一聲“宋普京!你怎麽來了?”
他笑眯眯地站在那裏看著我,我百感交集,迅速奔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那一刻,真的是隨便看到一個認識的人都覺得是至親一樣的喜悅。
他哈哈大笑,他說:“受苦了,受苦了!我收到你的短信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這邊!我也通知了關小河!你放心吧!救援隊在路上遇到了困難!我直接調了直升機先給你們送食物過來!這路上擔心死了!生怕你們有什麽不測!”
我已經感動得淚流滿麵,趴在他的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謝謝!真的謝謝!我沒想到那條短信是你發的!我當時就是抱著一絲僥幸發出去的!沒想到你收到了!我太感動了!”
直升飛機在投擲完物品後即將飛離這裏,宋普京指著飛機說:“找不到位置降落,大家都留在這裏也沒用。我讓他們回去再盡量多運些物資來,山路被堵,外麵的進不來,裏麵的出不去。這次災難大家都知道了,你們放心,一定會救出大家的!”
他的後半句話是對村民們說的,已經有無數人圍著我們了,大家已經把宋普京當作神一般的存在了。這個時候他的出現,讓所有人都看到了生機。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我說:“能不能讓你的飛機把我們在這裏的采訪和這裏災民的情況帶回去我們台裏?”
他笑著說:“這有何難。你還真是工作狂,這時候還想著工作呢。”
我隨即大聲叫小牛過來,大家商議了一下辦法,迅速在草地裏找到了一塊空地,讓直升飛機著地。我們把我們采訪到的重要資料和這裏的情況迅速整理後交給他們帶了回去,這一下,我心裏安心了很多。
宋普京沒有離開,他說他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我感動不已,我說:“真沒想到第一個出現的是你。”
他笑了笑,他說:“早些年由於自己的私人愛好收藏了一架直升飛機,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途。關小河也擔心死你了,還有你那位帥哥公子,都在往這邊趕。你放心吧,很快就能見到他們。”
“他們沒和你一起來嗎?”我問道。
“我收到你的短信後就立即出發了,在路上的時候才通知他們。他們沒有我這麽便利,不過估計也已經到了境內。這裏的情況太惡劣了,路被堵了,誰也沒有辦法。這裏的地勢有這麽高,開路也是困難重重。哎!”宋普京歎了口氣。
“那你怎麽留下來?你不怕再有什麽不測麽?”我問道。
他笑了笑,“你一個小小女子都不怕,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麽。況且,這些年我做過誌願隊員,也經曆過不少這樣的災難。”
“好吧,我為你驕傲。”我由衷地說。
“是我應該為你驕傲,為身邊有你這樣的女子而驕傲。”宋普京的神情特別地淡然,話語裏不乏對我的欣賞。我不禁扭過頭不再看他,臉不知為何也有些發燙。
有了他運過來的這些幹糧和物資,我們不用再挨餓受凍了,大家頭一次吃飽,都美美地睡了一覺。隔天,宋普京看著那些已經有味道的屍體皺了皺眉,隨即召集了好些人,大家和住持商量後,決定采用佛家的辦法先進行超度,然後迅速火化。
“還是你有魄力,之前大家誰也不敢提議,怕引起家屬的憤慨,村民們的思想還不是很開化。”我說。
“我給他們帶來了這麽糧食,說話自然有信服力一些。這裏這麽多婦孺孩子,天天麵對著自然會害怕。而且,我每次看見你一看到那些,就臉色慘白。”他說。
我震驚了一下,沒想到他觀察如此細致,我說:“是啊,我從小就特沒安全感,害怕那些子虛烏有的鬼狐之類的東西。”
“現在不用怕了,我會一直在這裏的。”他不經意地說著,卻讓我再度心裏一怔。
宋普京這樣的男人,舉手投足皆有風度,飽經過風霜,也肆意過奢華,身上自然有一種非凡的氣質和魅力。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不心動的,簡直不能稱之為女人。
又過了一個禮拜,我們終於見到了救援隊的身影。在公路開辟不成的情況下,救援隊聽說山頂飛機能夠著陸,村民們都在廟裏,於是便派來了直升飛機,把村民一批批地運往山下,安置在了簡易的帳篷裏。
在山下,我見到了憂心忡忡的關小河、胡子拉碴的斯達和小高,大家再次重逢的那一刻,真的有種劫後餘生的大喜之感,不由得相擁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哭了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