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一下便沉默了，許久後，他笑了笑，然後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聰慧。”


  我心有戚戚，彼此默契地笑了笑。用完了晚餐，他帶我在夜色中參觀了一下他的莊園，隔著潔白的欄杆我依稀能夠看到不遠處的賽馬場，馬兒正各自在各自的小天地裏休憩。夜裏11點，他執意驅車送我返回我的公寓。


  我能夠感覺到，言談舉止中他對我不曾有半點的逾越，仿佛就是遇到了一位不可多得的知己，與之共享一次晚餐，共同品味這人生的酸甜苦辣，不摻染任何的雜質。那種純粹，那種深刻，那種共鳴，都是我此生難忘的體驗。他的境界之高，也讓我隻能望其項背。


  午夜12點整，他把我送到了我公寓的樓下。握手，友好告別，我看著他慢慢走遠，心中竟有些不舍。我轉過身準備上樓，卻發現斯達等在了我的樓下。夜深風大，他還是穿著白天的那件風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不知不覺，漸漸轉入深秋，夜是越來越冷了。


  他迎了過來，緊張地拉著我說：“炎顏，他沒有對你怎麽樣吧？你們去幹什麽了？怎麽這麽晚才回家？”


  我還有點迷糊，無法從剛才的情景中回過神來，我有些失魂落魄地說：“我們去了酒莊，他親手給我做了菜，菜特別美味，紅酒特別的香醇。斯達，你知道麽？我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一種伯牙與子期的感覺，太美妙了，太美妙了！”


  我隻顧著分享我自己的感受，全然忘了斯達心裏做何感想，他憤慨地說：“什麽？他給你做菜了？你們還喝酒了？你們還做了什麽？”


  此刻的我隻覺得斯達在我眼裏像一個執拗而幼稚的孩子，哪裏還能理會他那麽多的問題，我說：“你煩不煩啊？我們做什麽關你什麽事？你趕緊回家吧，我要上樓了。今天晚上，太美了，太美了！”


  真的有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陶醉感，我完全把自己代入到了那個境界，仿佛賈寶玉遊太虛幻境一樣，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那種靈魂之震撼，身心合一之極致，皆讓我迷醉。


  斯達見我仿佛夢囈一般，對晚上的一切著迷了一樣。於是用力在我的手上掐了一下，他說：“炎顏你怎麽了？怎麽從那裏回來之後這麽不正常？他是不是給你吃了什麽迷幻藥了？”


  他這麽一掐，肉體的疼痛讓我有些緩過神來，我瞪了他一眼，我說：“怎麽可能，要吃藥了我還可能安安全全回到家麽？其實我神智清醒的很，我隻是覺得，他的生活好詩情畫意，讓我特別的羨慕。”


  斯達有些苦澀地笑了笑，然後說：“你不會愛上他了吧？”


  我搖了搖頭，我說：“伯牙和子期之間是愛麽？那是一種心心相惜，當然也可以稱為愛，但絕對是比愛情更高一層的境界。”


  此刻的我對斯達都無感了，我擺了擺手，我說：“斯達你回去吧，我要上樓休息了。”


  他見我這樣，他說：“我陪你一起上樓吧，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分析一下宋普京這個人。他沒有你想的那麽好，你還是太單純了。”


  我搖了搖頭，笑著說：“我相信我的感覺。你不用多說了。”


  那一刻，他有些失望地看著我。他說：“看來，我遇到了最強大的對手了。我感覺你的心已經不在我身上了。”


  宋普京的珍藏版紅酒果然後勁很足，我真的有點喝多了，我斜眯著眼看著斯達，帶著醉意對他說：“對，我愛上他了。”


  他的目光頓時震驚了，他說：“不，你隻是一時的迷醉。”


  我笑了笑，踉踉蹌蹌地走進電梯，我說：“愛都是從迷醉開始的，我喜歡他帶給我的那種感覺。今晚之後，覺得世間的男人都太俗。”


  他倒是也並不生氣，跟著我一起坐上了電梯，輕輕地扶著我，然後自信滿滿地說：“等我到了他的年紀，我會比他更淡定。”


  我心裏暗笑，明明就是吃醋了麽？還裝得這麽淡定。我說：“那可不一定，他是我見過的最優秀最沉穩的男人。”


  他不服氣地說：“他也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已，如果你知道他離過三次婚，你就不會這麽看他了。”


  這個消息倒是讓我為之震撼，他見我的目光有點鬆動，又繼續說：“我雖然如今沒有他有實力，但是相貌上我不輸他，我還比他年輕，我有比他更大的潛力。而且你別看他的莊園那麽大，其實實際經營狀況並不樂觀，他的投入遠遠大於現在的收益。而我呢，我年輕，是潛力股，我的公司在我手中漸漸發展壯大，我現在錢不多，但是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最關鍵的是，我是你的初戀，是你曾經深愛的男人，而且我現在也依然深愛著你。就憑這些硬件，我相信你就是我的，別人搶不走。”


  我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較真的樣子看上去特別的可愛，我說：“那又怎樣呢，人都說男老女少是最好的搭配，因為女人容顏易逝。他比我大10歲左右，算算正好。而且，人家看上去還是很年輕，關鍵是他對我有意，這就夠了。”


  他見我也開始較真了，頓時就急了，額頭上汗都冒了出來，他緊張地說：“炎顏你別糊塗了，你不想想，他才三十來歲的年紀就離了三次婚，可見這個人是多麽靠不住。你別被一時的風流迷惑了眼睛，我跟你說，這個社會上虛偽的男人太多了，你要識破他的麵具。但是我就不同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而且我們有過那麽轟轟烈烈的一段戀愛，我斯達曾經為你做的雖然微不足道但是全都是發自真心。我今天所有的努力也都是為你。炎顏，如果你要是離開了我和別人在一起了，我感覺我活不下去。”


  他一緊張，說話的語速就特別快，而且肩膀還會微微地縮起來，看起來特別地囧。他進了我房門就趕緊替我關上，見我準備脫鞋於是趕緊蹲下來幫我拖鞋，我看到他頭上的汗於心不忍，於是用紙巾幫他擦掉，他居然孩子氣地樂了，他一把抓住我擦汗的手，他說：“你剛才故意逗我的，對不對？你太壞了！我心都慌死了！”


  我笑嘻嘻地說：“你慌什麽？那麽容易就變心的女人，還配做你的女人？”


  他頓時樂了，他說：“可是我知道這一次的對手不同，我頭一次看到你這麽欣賞一個男人。而且，我現在論實力論閱曆，確實不如他。我真的很怕你被他吸引。”


  他一米八幾的個頭，親自蹲在地上為我拖鞋，我心裏其實特別的感動。女人要的哪裏就是那些風花雪月呢，無非就是這些平淡歲月裏細致的關心。


  但是我並沒有把我心裏的感動表達出來，我覺得感情說太多未免顯得過於矯情，一切就讓它在不言中慢慢地發酵吧！我輕輕地說：“我沒那麽容易被吸引，我對他也僅僅是一種欣賞，欣賞他的人生態度，羨慕他可以活得那麽雍容自在罷了。”


  這一點他也肯定，他說：“這倒是，像他活得這麽愜意的人著實不多。”


  我說：“你怎麽知道他離婚三次呢？你和他接觸得多？”


  他搖了搖頭，他說：“點頭之交而已，我父親和他談得來，他帶我去他那兒賽過幾次馬。他的確是一個氣度非凡的男人，這一點我承認。但是父親說此人城府很深，而且家庭背景複雜，建議我不要過分接近。”


  說到他父親，我頓時腦海裏憶起初次見到斯達父親的模樣，說兒隨母親，但是斯達除了固執這一點和他媽媽很像之外，相貌身材還有為人的秉性都像極了他父親。斯達的父親看上去也是一個謙謙君子，渾身透著一股書香氣息，和宋普京倒是屬於一類人。


  我問道：“伯父現在怎麽樣了？你和他聯係多不多？”


  他笑著說：“我回國後，父親告訴了我當年你找他的事情了，他說他很欣賞你，而且答應過你假如我回國一定把真相告訴我。我雖然現在還沒有把我們的事情告訴我母親，但是我父親已經知道了，他很高興我們能再續前緣。他說有機會他想見見你。”


  我和他父親的確也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真沒有想到，他父親對我也有如此的好感。我又問道：“那你父親和你母親現在的關係如何呢？你現在不是在你母親旗下做事麽？”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他說：“還是老樣子。父親和楊阿姨的關係有點兒像當年的張學良將軍和趙四小姐的關係，兩人感情很好。這麽多年，我媽媽已經漸漸默認了，她也想開了，隻想保留夫妻名分，畢竟兩家之間牽絆很多，如果割斷的話一係列麻煩很多。父親如今對母親基本的關心還是有的，和我的關係也緩和了很多，他畢竟就我這麽一個兒子，所以現在正在努力彌補我。”


  我看著他，我問道：“那你對那麽多年你父親對你的忽視，也釋懷了嗎？”


  他點點頭，他說：“長大了，看淡了，想想我就這麽一個父親，他如今對我也很好，也和我道歉了，我自然也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