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第37章我活著回來了
顧蘭馥如今其實也是一身狼狽, 當時地龍翻身,山搖地震,她險些逃不過, 就那麽被落石傾軋, 也幸虧胡家的表哥及時趕到, 救了她性命,這才算是逃過一劫。
逃過一劫後,她想想這事, 也是瑟瑟發抖。
她想起來了,這個地龍翻身,在她夢裏是有的, 隻不過恍惚中應該是一年後的那次帝王狩獵,那次她因故並沒有跟隨,是以根本沒遭遇上這樁子事。
而這次的地龍翻身, 其實並不是那麽劇烈,如果是安分地守在屋子中,便是有搖晃之感, 但其實房子並不會塌陷, 隻是徒徒受一場驚嚇罷了。
如今她想著這事, 也是心驚膽戰,不明白這件事怎麽提前一年發生了。
一方麵, 她是震驚於自己的夢是如此真實, 能夢到真實發生的事情, 一方麵, 又開始意識到, 看來自己不能真得全部信了那夢裏的事情。
夢裏的事情, 會和現實略有不同, 時間上會有些許的出入。
可恨的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自己若是真信了,加以利用,隻怕是害了自己。
不過……好在顧錦沅沒了。
顧錦沅失蹤了,找了好幾次,都找不到,看來是喪命了。
想起這個,顧蘭馥有些遺憾,又覺得鬆了口氣,死了就死了吧,不用折騰了,就當一切沒發生過。
她正這麽想著,就見前麵一個女子,在旁邊侍衛長的陪同下走過來了。
她愣了下,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卻見那個女子對她笑:“妹妹,可算見到你了。”
顧蘭馥一看到這顧錦沅,魂頓時都嚇沒了。
她,她,還沒死?
顧錦沅其實現在也是又累又餓,不過看到自己妹妹那驚訝的樣子,她覺得挺好玩的,便忍不住逗了逗她。
果然顧蘭馥驚得臉都白了。
顧錦沅:“妹妹是不是以為我已經死了?”
顧蘭馥咬牙:“怎麽能,我擔心姐姐,擔心得很。”
不是說已經找了好幾次,找不到的那些,隻能是當死了嗎?怎麽會突然冒出來,她到底怎麽冒出來的??
這裏顧錦沅回來了,自有宮人過來詢問,顧錦沅一一作答了,隻說自己跌入了荊棘溝壑中爬不出來,幸虧後來機靈,抓住一處樹枝才出來,出來後就被盧侍衛長尋到了。
這本就是事實,隻不過隱瞞了太子那一節,自然是沒人懷疑。
一時又有譚絲悅過來尋她,見她沒事,自然是激動得很,抱著她險些哭了。
顧錦沅都是淡定得很,便問起來譚絲悅這裏的情況,譚絲悅其實哪裏知道那麽多,也就是說突然地龍翻身了,有一些人出事了,不過她看看左右,壓低了聲音道:“我剛才聽我娘偷偷地說,這次地龍翻身,有可能是人為的,是火器引起的——”
火器?
顧錦沅聽了,微驚。
火器這個事,她是聽說過,威力巨大,能傷人無數,不過能掌握這個的極少,一般都是那些道士煉製丹藥的,才懂這個,隻是在這燕京城裏,怎麽會有火器?
如今帝王西山狩獵,竟然有人妄動火器,這是有謀逆之心哪!
譚絲悅看她驚訝的樣子,趕緊攥了攥她的手:“這也是我偷聽到的,你可千萬別對人提起!這事,你就當我沒說!”
譚絲悅說出來後,其實也是有些慌了,趕緊看看左右,小臉煞白。
顧錦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忙道:“你放心就是,我必不會對人第三人提起。”
譚絲悅這才稍微放心,不過看上去到底緊張得很,顧錦沅倒也理解她,必是偷聽了母親的話,便對自己說出來,但是說出來後就怕了,便不再提這事,反而問起來諸位貴女的情況,譚絲悅這才慢慢地放鬆了。
兩個人又說起太後好像也受傷了,皇後和韓淑妃都忙在太後身邊服侍等等,之後又互相安慰了一番,就到了晚上用膳的時候,宮人讓大家各自回去,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了。
此時染絲也不知去向了,那麽小一個小丫鬟,估計除了自己,沒人惦記起她,更沒有人在意,當然也沒有人會幫著查,顧錦沅也不敢指望誰能幫自己找她了。
一時想著,若是一直回不來,隻能等過幾日給她燒燒紙,盼著下輩子投一個好胎了。
很快宮人用來了膳食,簡潔到簡直粗陋,不過顧錦沅卻是喜歡得很,好一頓吃,吃得心滿意足。
回想起那驚馬,那毒蛇,還有那躍過的懸崖,顧錦沅覺得每一口飯都是香的,太好吃了!
肚子裏不那麽空落落了,她的精氣神回來一些,終於開始回想這一天發生的種種。
皇太後和自己外祖母年輕時候本就有間隙,如今對自己不喜,她能理解,但是特意用了手段來害自己,未免讓人生疑,畢竟在皇太後那個位置,她想對付誰,辦法多得是,何必如此?
當然也有可能,這毒蛇早就是備好了的,看到自己,恰好不順眼,就順手整治自己一番?
而那個火器……
顧錦沅以前隻是聽阿蒙爹提起過,說是那些客商中,有些是去山裏采石的,采石之後,就是用來製作火器,又聽說火器如何如何厲害,但是再多的,自然不知道了。
可是顧錦沅忍不住多想了。
為什麽譚絲悅的娘會知道這個?
譚絲悅的娘,是鎮寧公主的女兒,譚絲悅的大哥,是二皇子的伴讀,譚絲悅娘這個消息,必然是從什麽人那裏聽說的。
而鎮寧公主乃是宮人所生,那宮人早早地沒了,聽說曾經養在太後身邊。
她又想起來剛才譚絲悅在貿然說出這個消息後那種後怕的樣子,一個可怕的猜測從浮上心來。
如果說這次地龍翻身真是因為火器而起,那麽可能始作俑者,就在宮中。
顧錦沅站在窗欞前,望向窗欞外。
夜裏的山,看起來有些詭異,乍看之下,遠處那起伏的深暗,若隱若現,仿佛隨意塗抹的墨跡,又仿佛是一棵巨大的樹屹立在那裏,崢嶸詭秘,但是你盯著仔細看,才慢慢地辨出,那其實是山。
光線和夜色將這山凹凸出了奇怪的斑駁陰影,讓一切變得玄魅瑰麗。
而在近處,月光卻是格外柔和,樹被風吹著,沙沙作響,甚至有不知名的蟲兒鳴叫聲。
顧錦沅身上不免寒涼,也不知道是身冷還是恐懼,她這一刻,竟然格外懷念隴西的小院,以及在那小院裏為她謄寫字帖的外祖母。
隻是那都過去了。
就算她回去,也沒有了外祖母,甚至連曾經童年的玩伴,可能也要成親生子,為了生活奔忙。
這個世上最美好的回憶並不會停在那裏等著她。
一種徹骨的孤獨湧上心頭,仿佛絕症一般,為蝕骨之痛。
這個時候,她想起來那雙墨黑的眼睛。
他就那麽凝著自己,用他的唇貼上了自己,就那麽定定地望著自己,好像望了自己許多年。
顧錦沅指尖微顫,她抬起手來,觸碰著那處被他吸過的小痣。
顧錦沅忍不住咬牙。
是不是因為太過孤獨,而眼前的一切又太過可怕,是以她下意識地尋覓一個溫暖去處,下意識想去依賴一個強大的人,以至於對他生了幻覺?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不輕不重,但是她可以肯定,這是向著自己房中走來的。
顧錦沅頓時心跳加速,後背發冷,她攥緊了拳頭,想起來昨晚上的那場所謂的“捉奸”。
這個時候,還有人想起來對付她嗎?
那她該怎麽辦?
這次可是毫無防備,也沒有一個染絲幫她。
那人停在了門前,顧錦沅瞪大眼睛,死死地攥著拳頭,想著若那是一個男人,她就馬上大喊,撕破了臉,她怕什麽?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姑娘可是歇了?”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顧錦沅繃緊的身體微微放鬆,她忙道:“並不曾。”
當下去開門,門開了,卻是太後身邊的女官。
那女官笑著道:“姑娘沒睡下就好,剛才太後醒了,問起來諸位貴女,知道姑娘險些出了事,幸好命大,回來了,太後擔心得很,便說把你叫過去,問問你話,要不然總是不安心。”
顧錦沅麵上不變,心裏卻是微驚。
太後這個時候叫自己過去?說什麽擔心自己,她當然不信。
此時那宮女一臉和善地看著自己,她當然不能說不去,她笑著答應了,一時稍微收拾了下,便隨著女官過去。
這個時候院落中格外寂靜,她的絲履輕輕踏在那用山石鋪就的小路上,隻覺得冰冷硌腳。
太後叫自己做什麽?
是發現自己沒死,所以把自己叫過去看個究竟?
她和自己外祖母,到底是多大的齟齬,以至於哪怕外祖母家已經徹底不行了,以至於自己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她都要急於鏟之而後快。
顧錦沅走得不快,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自己好像距離危險更近一步。
一種說不上的直覺,讓她想逃,馬上逃離。
但是不能,那是太後,她是寧國公府的女兒,她不能逃。
她也沒有地方可以逃。
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來太子說的話。
他說如果有人想對付她,不管是誰,不用客氣,手段盡管使出來,到時候自有人為她收拾殘局。
可是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麽對付太後,她該怎麽辦,會有人來幫她嗎?
就在這個時候,太後的寢殿到了,她深吸口氣,跟在女官身後,踏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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