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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獄之災

  吳姐把信送出後,還不到十天,清兵就來把虞夫人抓走了。


  整個東廂房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幾封並沒有被刻意珍藏的舊書信,成了鑿鑿證據。


  在吳姐的提醒下,我將玉佩埋到了後花園裏。果然,第二天上午,一群清兵就衝了進來,把我抓了過去。


  我也沒有注意到,抓我們的不是官差,而是從總兵府派出來的清兵。一輛囚車,直接把我拉到了較場北麵的軍營裏。


  這裏設有一座不為人知的秘密監獄,裏麵羈押的都是些反清誌士。小玉的哥哥應該就在裏麵吧?吳姐又是怎樣把信送進去的呢?她們從來沒有向我提到過這些。


  大院的門很笨重,上麵沒有讓人識別橫匾。進了側門,繞過影壁,我就看到了豎在甬道兩旁的木架。它呈門形,約有兩丈寬六尺高,橫梁上懸掛的鐵鏈和繩索,在寒風中晃蕩。


  大堂台階的下麵對稱地放著八個站籠。它的兩側,一邊是男牢,另一邊是女牢。


  牢裏很黑,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看清了環境。這間單人牢房,隻有六尺見方。新砌的青磚還帶著窯灰,空空蕩蕩的地麵上,隻有牆角堆著發黴的幹稻草。


  稻草裏麵藏著一隻破爛的糞桶,裂開木縫中爬著蛆。我靠著牢門坐了下來,望著又高又小的獄窗。窗台上,放著兩隻用稻草編成小老鼠,使我驚喜不已……


  這應該是以前的獄友的作品。她把兩隻草鼠高高地放到那裏,是想還它自由?

  她為什麽不把它們帶出獄呢?也許她根本就沒有能活著出獄。我相信這裏會有很多手段,能把人活活折磨致死。


  “嘭、嘭、嘭、嘭……”


  從甬道的裏頭,傳來了一陣用頭撞擊木門的聲音。


  “想發騷?還是想要找死?”一聲嗬斥,兩個獄卒握著木棍衝了進去。


  “吊起來,吊到老實為止!”我發現自己的獄室裏,也高高地橫著一根木梁,原來,這是用來吊人的裝置。後來,我才知道,這裏麵吊人的花樣很多,側吊,倒吊,正手吊,反手吊,四馬攢蹄……整人的方法也林林總總,層出不窮。


  “啊……呀……呀……”一聲尖叫,久久不去。


  聽聲音,好象是虞夫人的。虞夫人也關在這裏?


  不知道獄卒對她用了什麽手段,使她聲嘶力竭,慘叫連連。


  “哈哈……哈哈哈……”肆無忌憚的笑聲,一浪高過一浪,沿著封閉的甬道傳了過來,蕩起回聲。


  “是想爺爺了吧?要不要我們給你?嘖,嘖,連褲子都濡濕了,早點說嘛!”


  “求你們……求你們饒了我吧……”斷斷續續的聲音裏,好象包含著無窮無盡的哀求和痛苦。


  她是從故友那裏聽到了三公主的消息?還是從我的身上看出了什麽破綻?明天,在公堂上,他們一定會讓我們對質……


  “帶犯女朱氏上堂!”


  第二天,太陽光從獄窗外麵投了進來。剛剛睜開眼,一個粗壯的聲音,就在門外拖著嗓門唱了起來。


  兩個獄卒走過來,手指上搖著一大串紫銅鑰匙。


  投開鎖,踢開門,他們一人抓起我的一條胳膊……我仰麵朝天,倒退著被他們拖出了獄室。昨天晚上打上的鐵鐐,丁丁當歸地滑過了甬道和石階。


  他們把我架到大堂,扔到了地上。


  “冬、冬、冬……”一時間,所有的刑杖擂著用青石鋪成的地麵。


  我抬起了頭,看到一個軍爺,高高地坐在木案的後麵,滿臉的絡腮胡子威嚴無比。


  “民女姓肖,而不是姓朱。因為在深夜出生,母親總是叫我子夜……”


  “啪!”我話還沒完,軍爺將驚堂木一拍,厲聲嗬叱道:“大膽!不知道王法的東西,給我掌嘴。”


  有兩個壯漢,從後麵走上來,重新抓起我的手,死死地扭到身後。他們揪著我的頭發,一使力拉起了我的頭。


  剛才,一定是我亂看惹的禍。我的分辨,應該無懈可擊。


  這時,我隻敢低垂著眼,靜靜地等待著……小的時候,我看到過被掌嘴的宮女,一張臉兩個腮幫又紅又腫,就象一顆被擦破皮的鮮蜜桃。


  站在我身前的打手,敞開的衣襟裏生著一串又濃又密的胸毛。


  他用左手擰了擰我的麵頰,等著我將臉掙向左側……他的右手戴著一隻嵌著銅釘的皮掌,突然結結實實落在了我的臉頰上。生硬的銅釘,打得左側的牙齒一陣亂響。


  他的手,輪得並不高。狠狠地打在臉上,不僅目眩耳鳴,而且滿口是血。


  鹹鹹的,不敢吐出來,隻好往肚子裏咽……他一直死死地盯住我的眼睛,從他陰冷的笑容之中,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怯懦,就象雪片一樣落進了我的心頭……


  “好了!剩下的數目,先給她記在那裏。”軍爺輕輕地一拍,三個行刑者幾乎同時鬆開了自己的手。


  突然失去支撐,我應聲倒在了冷冰冰的地麵上。


  “給我跪起來!”


  軍爺一聲暴吼,使我不得不艱難地挺直了身子。


  軍爺的威風完全達到了目的,終於把語調降了下來:“犯女姓什麽?”


  “民女姓肖……”


  沒等我把話說完,打我臉的漢子就把一副拶子,輕悠悠地扔到了我的麵前。


  我心裏當然知道,他們就是要我承認自己姓朱,承認自己就是大明的懷玉公主。


  “好,算你嘴硬,那就再來嚐一嚐拶指的滋味?聽一聽靈魂出竅的聲音。”


  扔在地上的拶子,其實就是五根手指粗的檀木。每根檀木上,鑽了三個圓孔,三道皮繩從中間穿過,如果從兩邊拉緊皮繩,五根檀木就會緊緊地並排著靠在一起……


  身後的兩條壯漢,抬來一個半人高的圓形木墩,貼著背杵在了我的兩腿之間。木墩上麵橫穿著一根木棒,就象兩條平展展張開的手臂。木墩的背麵還掛著三條黑油油的皮繩,它們晃動著就象三條又滑又冷的毒蛇。


  皮繩收緊我的腰,死死地扣住我的脖子,然後又壓住我的胸部,將我的雙臂纏在了橫木上……


  “現在,你是不是還準備姓肖?”


  高高在上的軍爺得意地說著,津津有味地看著我徒勞無用的掙紮。


  一副鐵鉤伸進了我的鼻孔,勾住我的鼻翼向後發力一拉。


  我的頭仰著翻過橫梁,被壓在了木墩的上麵。這時,我隻有張著嘴才能呼吸,就象一條放在案板上的魚。


  “我再問你一次,你姓朱還是姓肖?”


  戴著皮掌的打手揀起拶子,將木棍一根根分開,套在了我左手的四指上。


  軍爺的問話遠遠傳了過來,皮繩輕輕地收了收,五根檀木緊緊地壓著我的手指,痛得鑽心。我知道,這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痛苦將會成倍增加……可是,我早已經身不由己。


  “收!”軍爺一拍驚堂木,兩個打手拉緊手中的皮繩,一時痛得我混身亂抖,冷汗和眼淚一起流了下來。


  皮繩越絞越緊,使檀木發出了吱吱的怪叫。夾在裏麵的手指,一點一點地被壓成扁形。他們一邊看著我,一邊冷靜地控製著自己的力道,時緊時鬆地將手指搓弄得血肉模糊。


  我感到自己的血,一滴滴打在地上,濺起一朵朵紅色的花。


  終於,兩眼一黑……


  當我悠悠醒來,已經被老爺接回了自己的府裏。我看到小玉跪在床前,流著淚包紮著我的手指,心頭一熱,竟失聲痛哭起來。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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