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血族的願望
宴的臉色黑如烏雲,眼中更是爆射出猶如實質的怒火,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質問:“凱爾曼,你對他做了什麽?!”就算卡寧被他奪走時隻有四歲,也不該什麽都不記得!
公爵坐在那兒,嘴唇咧開,揚起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我?我不過是將他養大了,什麽也沒有做。”他用手輕輕撥弄著靠在他胸前的男孩那柔軟的金發,喟歎般地說,“孩子啊,就是這樣的純潔幹淨,哪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心裏也不會留下一點陰霾。”當年也不過是被這孩子天使般的金發碧眼迷了眼,帶回來之後,也沒怎麽放在心上。不過這孩子醒來之後,竟然什麽也不記得了,就好像剛出生的雛鳥一般,對他依賴得很。
凱爾曼沒有過孩子,也沒有自己作為幼崽時的記憶,因此,他倒是也覺得新奇有趣,不知不覺地,就過了十年。如果不是宴的出現,他恐怕都要快要忘記這個孩子的來曆了。
宴當然不會信他的話,他看向卡寧,對方卻將臉埋進公爵懷裏,一點兒也不願意與他對視的模樣。宴不禁喊出了聲:“卡寧!卡寧·休特伍德!”他的聲音裏帶上了摻雜著點點無能為力的憤怒,“你的父親母親都是優秀的吸血鬼獵人!你現在抱著的就是你的殺親仇人!卡寧!卡寧你難道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男孩依然背對著他,拱在凱爾曼公爵的懷裏,卻是抬起頭,噘著嘴,不滿地對公爵抱怨,“他好吵啊,大人,昨天教師教了曼寧一支新曲子,曼寧彈給您聽,好嗎?”
凱爾曼公爵沒有動,隻是用含著笑意的眼睛凝望著男孩兒,輕輕說道:“曼寧,他是你的哥哥。”
宴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麽幹脆利落地道出了實情,他以為凱爾曼會為了哄騙卡寧,死不承認呢。
而顯然,卡寧也沒有料到。隻見男孩兒微微一愣,緊接著,翡翠一般的眼眸中便浮起了盈盈的水光,蘊著滿滿的委屈,“大人,您是不想要曼寧了嗎?”他猛地從凱爾曼公爵身上下來,站在公爵麵前,纖細的手指像刀一樣戳向宴的方向,眼睛卻一眨不眨地、含著怨氣地盯著公爵,“大人,曼寧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管他是不是曼寧的哥哥!曼寧隻想和大人在一起,如果、如果大人不想要曼寧了,”男孩兒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浮現出難過和堅定,“那就把曼寧獻祭給撒旦大人吧!——總之,曼寧無論如何也不要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卡寧!”宴瞪大了眼睛,隻喊了一句他的名字,卻什麽話都再也說不出來了。他呆呆地站在那裏,茫然地,看著他千辛萬苦找到的弟弟仇人。
他聽見了什麽?他的弟弟,寧願死也要待在他的殺親仇人身邊?
凱爾曼卻笑了起來,嘴角越咧越開,甚至笑出了聲,“我的小曼寧……”他將男孩勾到腿上抱坐著,捏著他的下巴,給了一個獎勵的親吻,“真乖。”
曼寧臉頰緋紅,含羞帶怯地摟住了凱爾曼的脖頸。
“你們!”宴又驚又怒,不由向前移動了一步,而就是這一刹那間,從側麵刮過來一道疾風,被他猛地撤步躲過,那血族步步緊逼,出招淩厲,宴抽刀與他戰鬥起來。沒打幾個回合,宴就被對方一拳轟在腹部,踉蹌著後退了幾大步。
定睛一看,正是幾天前對他出手的三代血族西蒙。
凱爾曼開口了:“事不過三,宴,十年前我放過你一次,上次又放過你,今天你就沒這個好運氣了。”而他自然不會留著宴繼續來打擾他,事實上,那些手伸得太長、正義感過剩的血獵們,他一個都不想留。而在凱爾曼心中,曼寧既然已經忘記了,那麽他就不算休特伍德家的人,而隻是他的曼寧。
十年前那個充滿殺戮的夜晚,年幼的宴和卡寧分別佩戴著隔絕氣息的項鏈,藏在兩個相鄰的儲物櫃裏。他們隻瞪大了眼睛看著、記著,牢牢地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動靜,但饒是如此,還是有血族慢慢向他們靠近——就在宴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的時候,他身旁的儲物櫃突然有了動靜,卡寧從裏麵衝了出去,被那血族一下子提溜住了。
“哈哈哈哈,看我逮住了什麽?一隻小老鼠!”那天不僅僅休特伍德一家被滅,這是一起蓄謀已久的、針對血獵的複仇。
而就在那血族的手即將.插.進.卡寧心口的那一刻,威嚴者降臨了,不幸或是幸運地,將卡寧帶走了——而他就是凱爾曼公爵!
如果按照凱爾曼這麽說,那時他早就發現了他,卻沒有出聲把他暴露出來!宴死死盯住凱爾曼,對方那因為實力的碾壓而顯得高高在上的模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在凱爾曼的眼中,不論是他,還是任何人,都不過是輕易就可以捏死的螞蟻,隻是這群螞蟻生命力頑強,怎麽也打殺不滅,他才紆尊降貴地與他們訂立規則!
“不過,”凱爾曼笑眯眯地看著他,“或許你可以期待著那個三代來救你哦。”他的宅邸自然是被他布下了結界——雖然那並不是一個多麽強力的結界,但他也清楚,那個路易斯德的小蝙蝠飛不進來。
威爾自然不可能打破一位二代的結界,但不代表同為二代的維斯特·路易斯德公爵不可以。
結界破裂的時候,凱爾曼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
“曼寧,你先去琴房等著我。”凱爾曼如此對男孩說道。劍拔弩張的場麵,他下意識地讓曼寧回避。
曼寧聽話地點了點頭,臨走,又不放心地看了宴一眼,對凱爾曼叮囑道:“大人記得一定要來哦,曼寧在等您。”
凱爾曼失笑,揉了揉他的頭,“好。”
曼寧離開了。
不速之客也已經抵達了大廳。
宴隻感到一陣輕風滑過,緊接著宛如一片樹葉飄落般,高大的身影在他的背後投下淡淡的影子,宛如堡壘般將他籠罩在安全範圍裏——
“宴。”
路易斯德公爵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將他輕輕壓向自己。公爵眉峰微蹙,深紅色的眼眸裏翻滾著不明的情緒,“你受傷了。”他看向站得最近的三代血族,二代的威壓襲來,西蒙退了一步,麵上流露出畏懼的神色。
“路易斯德,”凱爾曼出聲了,同時示意自己的手下退到自己身後,然後望向對方,言笑晏晏地問道,“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
路易斯德公爵淡淡地看過去,與凱爾曼公爵對視了一秒鍾,隨即轉開視線,重新凝聚在身前少年的身上,“你動了我的人,我怎麽能不來?”他語氣平靜,來意卻並不那麽友善。
從倫寧市到薩瓦倫丁市要接近五百公裏,他明顯是匆匆趕來,卻說得如此平靜無波。這倒是讓凱爾曼有些意外,關於路易斯德對那個人類的重視。
於是凱爾曼眼睛一轉,興致盎然地開口,卻是對宴說:“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能讓一位公爵為你做到如此地步,真是有趣——你不是一直表現得對血族恨之入骨嗎?還是說,情愛的魔力這樣大,讓你足以忘記被血族屠戮的家族?”
宴冷笑一聲,絲毫沒有被他語氣中暗藏的嘲諷之意激怒,“凱爾曼,路易斯德公爵的威名已經讓你變得膽小如鼠、隻能依靠你那低劣的口舌之辯來激怒我了嗎?那麽,我要告訴你,先不論我與路易斯德公爵是否有關係,我也清楚地知道,我所痛恨的是你們這些破壞規則、肆意殘殺人類的敗類,而絕非像個傻瓜蛋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對整個血族豎起敵意。”
聽完他的話,凱爾曼微微一滯,唇角的微笑卻是古怪起來,“那麽,宴,你莫非想殺了我——殺了你的養父母的仇人?可你隻是個人類,光憑你的力量,永遠也不可能打敗我。當然,”凱爾曼微笑著看向站在他身後的路易斯德公爵,“你可以尋求支援,如果你的保護者願意的話。路易斯德,你要為了一個人類與我開戰嗎?”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路易斯德說的。凱爾曼很篤定,路易斯德是個冷靜的貴族,他不可能做出如此衝昏頭腦的事情。
然而路易斯德公爵現在不僅僅是個血族公爵,他還是一個人類的深深仰慕者和忠誠追隨者。
於是路易斯德公爵幾乎沒有考慮地,注視著凱爾曼,說道:“如果宴想這麽做的話,我想我願意。”
凱爾曼原本還勝券在握地笑,聽到路易斯德的回答,渾身一頓。他看向路易斯德,不可避免地,眼中露出了震驚,“你說什麽?路易斯德,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我從不開玩笑。”路易斯德語氣平靜地,如此說道。
同樣的,宴也無比吃驚。他轉頭看向公爵,臉上的神情怪異無比,“您說什麽?路易斯德公爵,不,您沒必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我隻是個人類。”
公爵注視著他,深色眼睛裏清晰地倒映出他的麵容,“我認真的,宴,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宴的心似乎在那一瞬間猛地震動了一下,難以言喻的滋味襲上心頭,似乎夾雜著絲絲甜意。
但他終於冷靜下來,退開一步,搖了搖頭,“公爵,謝謝你,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幫助。”他看向凱爾曼公爵,眼神堅決而冷冽,“這是我與凱爾曼之間的恩怨,就算無法戰勝,我也會永遠懷著這份仇恨向他發起挑戰,直到我被殺死。”
“但是就算我死了,凱爾曼,”宴直直地看向他,目光如刀,鋒利尖銳,“你犯下的罪惡也永遠不會消除,不論過去多久,十年、百年,都會源源不斷地有人懷著這份永不退縮、永不屈服的信念來向你複仇。人類雖然弱小,可從來不缺乏的就是意誌。”
凱爾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才隻是一瞬間的失態,現在他又恢複了那副高高在上、漫不經心的態度,隻是這回他撕下了笑麵,輕蔑地對宴說:“那麽,你是要挑戰我了?”他的手中,忽現一把鋥亮的長刀,凱爾曼從他的寶座上下來,走到大廳中央,刀指向對麵的少年,“宴,我欣賞你的勇氣,卻也嘲笑你的天真,因為我永不衰落,而人類卻會代代更迭,並且永遠都弱小無比。宴,我給你一個挑戰我的機會,現在拿起你的刀,我將用我手中的刀殺死你。”
從沒人見過二代血族使用武器,他們的強大異能使他們根本不需要借助外物的幫助,而今天,凱爾曼拿起了刀,在這之前,也從未有血族或人類見過他用刀。但沒人敢對一位二代血族掉以輕心。
宴握緊刀柄,與凱爾曼拉開戰鬥的圓弧。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