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血族的願望
宴窩在籠子裏，靜靜等待著。這間屋子連扇窗戶都沒有，他隻能憑借感覺測算時間。等到大約過了三個小時，宴覺得時機成熟了，便開始劇烈地敲擊起鐵欄杆，“有人嗎！來人啊！快放我出去！”
片刻之後，門就被打開了，那個叫克裏斯的吸血鬼和另一個吸血鬼走了進來，見到關在籠子裏的宴，笑道：“醒得還真快。”
少年滿臉張皇失措，“你們想幹什麽？為什麽把我關起來！”
“為什麽？”克裏斯走到籠子邊蹲下，笑眯眯地看著少年，那雙平凡無奇的褐色眼睛，忽然紅光暴漲，登時將少年嚇得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吸、吸血鬼？！”
“嗬嗬，真可愛。”克裏斯低笑道，“放心，不會現在就吃了你的，你值得侍奉更好的主人。”
少年不住地往後退縮著，驚慌到說不出話來。他忽然看見了旁邊還有一個大籠子，刹那間仿佛看見了希望的同盟，便不顧一切地大喊起來：“喂——這有吸血鬼啊！救命！”
“哈哈哈哈，別叫了，他的命運和你一樣——你們都即將被送上這裏的拍賣台，成為集會最大的亮點。”克裏斯的眼中，流露出濃濃的貪婪和興奮。
“不可能！你們、你們對他做了什麽？！”少年抓住鐵欄杆，仿佛瀕臨崩潰般叫喊著，“他為什麽不說話！你們殺了他？是不是也要殺了我！嗚嗚嗚……”
少年的雙眸通紅濕潤，蘊著大顆的淚珠，十分惹人憐愛，克裏斯歎了口氣，語氣變輕柔了些，“他隻是太不安分了，我就給他喂了點藥……別掙紮啦，否則，我也得給你吃藥了……你會很快樂的，你這樣美麗，就算是主人也一定會將你好好豢養起來的……放心吧，孩子。”說完，見少年漸漸安靜下來，縮在籠子的一角，克裏斯就出去了。晨曦已經來臨，他們的睡覺時間到了。
吸血鬼出去後，少年重新抬起臉，已經沒有了那佯裝的淒惶神色。他從袖中取出一根細鐵絲，嫻熟地搗開了籠鎖，隨即輕輕打開一條小縫，鈴鐺微微晃動，但到底沒有發出聲響。側身鑽了出去，宴徑直走到另一個大鐵籠外，掀開罩布，就著昏暗的燈光，看見裏麵躺著一個金發的少年。
宴的手從欄杆縫隙間伸進去，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臉，“喂，醒醒。”
那金發少年卻恍如沒有知覺，一動不動。他樣貌精致，金發卷曲，穿著一身白袍，與主教提供的畫像中人，的確一模一樣。能夠確定籠中之人是瑞德無疑。但如今正如克裏斯所說，瑞德處於昏迷狀態，要帶著這樣的他逃出城堡，那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
宴將一切恢複原狀，又鑽回自己的籠子，輕輕關上籠鎖的時候，鈴鐺忽然動了。
“叮鈴”的清脆聲音，從籠鎖一頭，傳到門的那頭。門被“砰”地一聲打開，宴心中一驚，迅速將自己團成一團，裝出無措的樣子。
來的不是克裏斯，而是一個他沒有見過的男性吸血鬼，頭發是暗紅色的，樣貌粗獷。“小鬼！你想逃跑嗎？”對方吼道，粗壯的手臂伸了過來，似乎想要教訓一下少年，無奈他胳膊太粗，穿不過籠縫。
“我、我想上廁所！”少年膽怯地囁嚅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那吸血鬼盯著他，看了幾秒鍾，確認他不是在說謊以後，才不耐煩地從口袋裏掏鑰匙，邊掏邊恐嚇：“小鬼，別想耍花招，否則當場咬死你。”
籠子被打開，少年哆哆嗦嗦地從籠子裏爬出來，跟在那吸血鬼身後，第一次走出這間屋子，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密不透風的長廊裏，門外還有一個吸血鬼，正靠著桌子打瞌睡，看見那吸血鬼帶著拍賣品出來了，睡意頓消，“你帶他出來幹什麽？”
“這小鬼要上廁所。”那吸血鬼應聲道，帶著少年來到盥洗室，全程盯著少年上了廁所，又帶著他回到原來的那間屋子。“啪嗒”一聲落了鎖，少年再次被關進了籠子。
宴“嘖”了一聲，臉上浮現出懊惱的神色。早知道他就不該將計就計地跟著那些吸血鬼進城堡。進來的時候，雖然閉著眼睛，但他也能憑感覺將路記個大概，因此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位於城堡的最深處，要逃出去絕非易事。現在，他也算是騎虎難下了。
大約又過了幾個小時，換了一個吸血鬼進來，端著兩個盤子，裏麵各有一碗粥和一個蘋果，“吃午飯了。”那個吸血鬼冷冰冰的，沒什麽感情地呼喝道，隨即將盤子分別放到了兩個籠子前。到了瑞德的籠子前，隻見他扯開罩布，打開籠子，彎腰將瑞德拽了出來，在他屁股上打了兩下，又推到地上。瑞德被這樣的動作弄醒，一睜眼見到吸血鬼，登時恐懼地瑟縮了一下。
吸血鬼見他清醒了，就又粗暴地把他塞回了籠子裏。宴注意到，瑞德身上的袍子裹得密不透風，將他好好地保護了起來，而吸血鬼做出的這些暴力舉動也拿捏住了分寸，不會傷到瑞德。
做完這些，吸血鬼就出去了。
宴盯著縮在籠角的男孩兒，“瑞德？”
男孩兒渾身抖了一下，茫然地抬起頭，朝他望過去，臉上還帶著淚花。
“我是來救你的。”宴說道。
瑞德淒慘地笑了一下，“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認識我，但你現在自己都被關起來了，又何談救我？”他緊緊抱住自己，仿佛絕望似的，“再過不久，我們就要被送上拍賣台，成為那些萬惡的吸血鬼的奴仆了！”
宴抿住嘴唇，沉默了一下，然後伸手取過粥碗，放在鼻尖前嗅了嗅，隨即慢慢地喝了起來。喝完粥之後，他又把蘋果給吃了。解決完午飯，宴看向絲毫未動的瑞德，淡淡道：“不吃飽哪有力氣逃跑，你也吃點吧，我試過，沒毒。”
見瑞德仍舊不動彈，也不理他，宴想了想，如法炮製地打開了鎖，籠鎖發出輕輕地“啪嗒”聲，見到這幅情景，瑞德才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是來救我的？”
宴說：“我是血獵，宴，主教請求我來救你的。我還有一個同伴在外接應我們。不過，”宴繼續說道，“現在還走不了，我尚且不清楚這個地方位於城堡的哪個位置，隻有到了晚上，在吸血鬼把我們帶到拍賣現場的路上，我才有機會動手。”他身上帶著能夠讓他們暫時偽裝成血族的藥劑，等到晚上吸血鬼聚集，而城堡大門敞開的時候，他們基本上就能混在血族之中順利地潛出去。
宴注視著瑞德，不，更多地是在注視著他那頭金燦燦的頭發和碧藍純淨的眼眸，宴的眉頭微微蹙起，瑞德猶豫了一下，問道：“我……有什麽問題嗎？”宴神情嚴肅冷淡，瑞德見了，內心的怯意就油然而生。
“有問題，”宴點了點頭，有些苦惱地說，“你的頭發和眼睛太紮眼了，這樣純潔的麵容與眼神，一看就是教會出品。”要混在吸血鬼裏麵不被懷疑，說實在，也有些難度。不過，隻要能夠靠近大門就行了，宴如此簡單粗暴地想道，如果被發現了，就殺出去。
瑞德聽從宴的話，在被抓到城堡的幾天裏，第一次自己主動吃完了午飯。那吸血鬼進來收餐具的時候，驚訝得不行。
“如果你以前也像今天這麽乖，”那吸血鬼道，“就不用吃那麽多苦了。”過去的幾天都是他們按著男孩兒強塞進去，再給他灌睡眠藥劑保持安靜的。不過今天，他想不用了。
吸血鬼出去了，宴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保存體力。”
黃昏降臨，屬於血族的狂歡時間到來。瓦肯市郊外的城堡，四麵八方潛行的黑夜種族們匯聚，期待、喜悅、喧鬧地等待著盛會的開場。鋪著雪白餐布的長桌上，點綴著嬌豔欲滴的玫瑰，香檳塔靜靜堆放著，客人們隨手取走一杯，芬芳的液體啜飲入喉，那是將血液與酒液按比例調和而成的佳釀，血族們最愛的飲料。
“嗨，聽說了嗎？”吸血鬼們舉著酒杯，討論著今晚的拍賣品，“今晚的人類好像不簡單。”
“早就聽說啦，”另一個笑道，“是純潔無暇的教會之子呢。”
“教會之子……嘖嘖嘖，想想都覺得血脈賁張啊。”
“不不不，我還聽說有個特別品。”
“特別品？有什麽比教會之子還特別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終歸是很期待呢。”
聚集的吸血鬼之中，有這樣三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們的臉看著很生，血族們倒也並不以為然——或許是過路湊個熱鬧，又或者是慕名而來，這樣的，每次也有。
隻是恐怕血族們絕不會想到，他們居然是混入狼群的羊——正是福克三人。
“看來他們果然在這裏了。”幾人站在一個小角落裏，福克低聲說道。
博馬爾笑道：“而且還即將被拍賣——真好奇宴在拍賣台上的樣子啊。”
“博馬爾，”菲利特臉色有些不虞，“別瞎說。”
博馬爾聳了聳肩，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菲利特就是這樣，自己對宴惡言惡語冷聲冷氣的，卻一丁點都不讓別人調侃。嘖，真是肉麻。
福克猜測宴要麽是白天已經帶著瑞德跑路了——不過根據他們一整個白天都蹲守在附近沒看到一點風聲的情況，宴估計還在城堡裏。要麽，他就打算晚上趁著吸血鬼多帶著瑞德跑路，畢竟福克知道，他的身上也帶著吸血鬼偽裝藥劑。於是三人一直都站在靠近門邊的地方，既可以注意到大廳內，又可以窺探大廳外的情況。
拍賣會開始了。宴會廳內的燈光，倏然變暗，而血族們一雙雙發著紅光的眼睛，陡然醒目。幾人始料不及，連忙往門後一閃，盡量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小。幸而此時血族們都騷動了起來，興奮地盯著台上看，而並未注意到幾人的異常。
“呼，真可怕，”博馬爾喘了口氣，埋怨道，“再在這裏待一會兒，估計我們就出不去了。”
拍賣會大概是分為賣物與賣.人兩部分，在拍了幾樣珍惜物品之後，拍賣會進入了賣.人的環節，此時才是全場的高.潮。一雙雙猩紅的眼睛鎖定在被關在鐵籠裏推上來的孩子身上，閃爍著野獸般的光芒。
那是個普通的女孩，勝在年紀小，隻有五六歲，睜著一雙不諳世事的大眼睛，懵懂地看著台下，身體卻本能地縮成一團。吸血鬼們倒是打量得很起勁，要知道，血族對養.成也是格外地有興趣。
“宴他們怎麽還不出來。”在看了幾輪之後，福克也漸漸顯得焦躁起來。他擔心宴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而仿佛是福至心靈般，福克突然抬頭朝宴會廳右邊望去，微弱的光線下，有人在走動。
“那似乎是……”福克低聲對菲利特二人開口，他話未說完，宴會廳突然燈光大盛，幾個氣喘籲籲、臉色陰沉的吸血鬼出現在了拍賣台上。
拍賣會中斷了。
“同胞們！”台上的血族高聲叫喊起來，怒意囂號，“我們最珍貴的拍賣品——聖潔的主教之子逃走了！和他在一起的還有那美貌無與倫比的東方少年！”
“現在，請注意你們的周圍！獵物就躲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