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生命隕落(5)
門客以毛遂為首,得知他們意欲何為後,跟隨著他們的步伐,一起準備完成平原君最後的心願。
黑夜裏,在趙勝的墓裏偷出他的屍體,火化後裝進漆瓶裏,尋得機會便送去墨家大營的蓮池裏。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稍縱即逝。掐指一算,從魏無忌竊符救趙來到邯鄲算起,他到趙國已經整整十年了。
十年的時光,亦長亦短。他來了十年,可是每每回首,總覺得自己才剛剛到趙國來,來時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但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揮霍呢?
十年之間,滄海桑田。魏無忌變得更加沉穩內斂,他的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有識之士,有混跡於市井的毛公薛公,還有像齊飛楚雲這般忠心耿耿,跟隨他多年的摯友。
每日他的生活十分豐富,白天與門客們談論萬事,歡唱淋漓。晚上偶爾與齊飛小酌幾爵,一同懷念遠方的佳人。唯有在這夜深人靜之時,他才能徹底釋放出真實的自己。
這些年來,他的模樣並未發生巨大變化,倒是蓄氣了胡須。英俊的麵龐依舊,如炬的目光燦爛,襯得他愈發穩重。
這些年來他都是孑然一身,身邊不乏想要親近他的女子,隻是他都禮貌的拒絕了。兒子他已經有魏玨,算不得後繼無人。他現在要做的,便是等待時機,期望與她重逢。
也不知這些年她過得怎麽樣了。後來魏圉放鬆了警惕,大梁城的戒備鬆懈不少。他手下的門客潛入打聽,加上如君昊也重回大梁,給他打來了一半歡喜一半憂愁的消息。
如沛菡被魏圉囚禁在菡萏宮裏,不過沒有過多的難為她,衣食照舊。除了削去了她如姬夫人的封號,魏圉對她還算不錯。
但是對於他,魏圉忌憚魏無忌在各國的影響,還有他對魏國的威懾力,並未削去他信陵君的封號,仍是給他留著,似是期盼有一天他能回去。
他還會回去麽?他自己都沒有答案。回去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誰也說不準。他不想管也無能為力,眼下最擔心的,還是她的一切。
又是夜深人靜的十分,一輪圓月要掛天際,月光皎皎。月雖圓,漆黑的天空不過它孤芳自賞罷了,仍舊是孤清落寂。
說來也奇怪,一到滿月時候,月亮周圍的星子都悄然退去,獨留它暗自長歎。
遙望著寧靜的夜空,魏無忌的眉梢布滿落寞,眉宇間寫盡相思。最苦不過是相思,嚐盡世前千萬種,唯獨這種情感,叫人刻骨銘心,欲罷不能。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跟她的相遇,相知,相戀,相惜。草堂內外的嬉笑怒罵,稻香春裏絕望的纏綿,還有那些相互折磨的日子,靜靜地流淌在他的腦海裏,清晰無比。
沐浴在月光下的頎長身軀,看上去風華絕代,卻蘊藏著滿身的憂傷。
這時,一名妙齡女子出現在他的院落門口,安靜地注視著他優雅的背影,怔怔出神起來。
魏無忌本是閉著雙眼,深切地感受著淒清的月光,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在他驀然回首的瞬間,他依稀瞧見院門口站立著一抹身影。
大概是名女子,躲在牆後麵,探出個腦袋時不時地打量他,目光有些怯懦。女子的眼睛,漆黑明亮,如果黑夜裏燦爛的星辰。
菡兒!在看到她露出的大眼睛時,他脫口而出,疾步朝那個身影走去。
女子被他強行拉出了院門,站立在皎潔的月光下,一臉潸然地低著頭,猶如做錯事的孩子。
待看清了女子的模樣,魏無忌輕笑一聲,這哪是他的菡兒。她們不過眼睛長得有幾分相似罷了。
可這麽晚了,這女子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此?懷著滿腹疑問,他朝女子作揖,“無忌剛才冒犯了姑娘,請見諒。不知姑娘是誰?為何會深夜在此?”
女子的臉微紅著,牙齒咬著自己的下唇,絞著手指不敢回答。
魏無忌覺得大概是自己剛才的魯莽行為嚇到她,連連作揖道歉:“姑娘,無忌剛才不是故意的,請不要責怪在下好麽?”
謙和有力的話語,女子感覺到他真誠的目光,抬起頭小心地望著他。她生得十分精致,白皙的麵容趁著姣好的五官,尤其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魏無忌看她的穿著打扮,猜測她必定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但是他姐姐的女兒他都見過,並沒有這樣一位啊。這女子究竟是誰?
微微蹙著眉,魏無忌瞧了她半天一句話也不說,索性不再追根問底。“不論你是誰,現下天色晚了,趕緊回去歇息吧。”
女子腳下沒有挪動的意思,憋著嘴嚶嚶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