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朝堂變幻（3）

  鄰國遭遇如此的重創，對於魏國來說並非是件好事。魏圉雖然沒有魏無忌那樣的遠見卓識，卻也隱隱感覺到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


  魏王宮的庭院內，魏圉一襲黑色深衣端坐在棋盤前，手指一枚黑子，麵色有些凝重。


  他對麵坐著上大夫辛桓衍，大約過了而立之年，一身栗色的深衣，表情小心翼翼。他手握一枚白子，琢磨著該在何處落下。


  魏圉望著他即將落下的位置，露出幾分欣慰的笑容，“辛桓衍，你可別中了寡人得圈套啊。”


  辛桓衍斟酌了一番，堅定地放下棋子，有些得意地說道：“我王，臣不會中你的圈套的。”


  仔細端詳了棋盤片刻，魏圉漸漸瞧出了些端倪。原來這人想設個圈套給他鑽呢！既然看出了對方的意圖，他索性也設一個。“你想設個圈套給寡人鑽，寡人偏不上當。”說著，他將棋子放在一端的角落裏，饒有興趣地等待著對方落子。


  大王這一招頓時讓辛桓衍傻眼了，他本想設計圈套，反而把自己給套住了。無奈地歎著氣，他泄氣道：“看來這個圈套，不僅大王沒上當，還把我自己套進去了。”


  魏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啊你，棋藝還是不如寡人啊。”


  “大王說的是！”辛桓衍連忙附和著，“大王的棋藝，怎是臣能比的。”


  輕歎了口氣，魏圉不禁由衷地讚道：“這棋藝能勝過寡人了，恐怕隻有信陵君了。”他這話一點兒不假。那些大臣與他下棋，從來沒有贏過他。不知道他們是真不行，還是故意為之。隻有魏無忌，每次跟他對弈，都會全力以赴。


  辛桓衍從大王的字裏行間聽出了不滿，有一種不悅的感覺襲上心頭。他想了想，遲疑地說道：“大王，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魏圉放下手裏的棋子，起身站立在庭樓的圍欄邊，無意地眺望著遠方。


  辛桓衍清了清嗓子，追著他到圍欄邊，彎著腰緩緩說道：“臣記得大王曾經跟信陵君下的一盤棋。”


  他這話讓魏圉來了興趣，“你說說看。”魏圉手扶著圍欄，仔細地聽他說個所以然。


  “臣記得，當時大王跟信陵君對弈，有侍者來報，說趙國要攻打我魏國的北境。大王想要召集朝臣議事，卻被信陵君阻止。他跟大王說，趙國並非犯我北境，不過是趙王出來狩獵罷了。”辛桓衍不時抬眼瞄著魏圉的表情，斟酌著怎麽說下去。


  魏圉聽出他話中有意，厲聲了幾分問道：“然後呢？”


  辛桓衍得到大王的許可，繼續說道：“後來證實信陵君所說不假。大王問起信陵君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信陵君自信地告訴大王，他府上的門客有人能夠掌握趙王的所有事，所以他才知道的。”


  頓了頓，又瞟了魏圉幾眼，辛桓衍接著試探地說道：“如果，信陵君將這招用到我王身上，然後取而代之……”


  “夠了！”魏圉厲聲喝住他，不相信地說道：“無忌他不會這麽做的。不管怎樣，他也是寡人的弟弟啊。”


  辛桓衍明白自己已經挑起了大王的疑心，遂輕聲地說道：“話這麽說是沒錯，可誰敢保證他決無二心呢！大王試想一下，如果他真有此心，而且還真打算這麽做，大王難道一點兒都不防範麽？”


  他這麽說不無道理啊！魏無忌對他表明上恭敬有禮，可是誰保證他不會有異心。況且自己他還搶了他心愛的女人，他怎能不懷恨在心！

  見到魏圉沉默，辛桓衍繼續他的慷慨陳詞：“大王，這調動軍隊的兵符，可一直都在信陵君手裏呢！如果信陵君起了異心，調動軍隊逼宮就不好了。”他故意把音調拖長，小心地提醒魏圉其中的利害關係。


  隨著他的話語，魏圉的眼睛裏閃現出一道淩厲的光芒，仿佛要斬斷所有對他懷有二心的人。可他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更不願昭露自己的懷疑，於是他轉身走離圍欄，朝後宮走去。


  辛桓衍這些日子深得他的信任，遂跟隨在他身後，不動聲色地提醒他剛才自己的一番話。


  路上魏圉極其不願承認自己的猜忌，卻按捺不住這樣的想法。步履沉重地走下階梯，他的心裏一分也輕鬆不下來。


  辛桓衍緊跟其後，再次猶豫著對他說道：“我王，臣聽說信陵君禮賢下士，很多士人都十分尊敬他。很多文人隻知道魏國有信陵君，不知還有我王……”


  魏圉狠狠瞪了他一眼，似在警告他不要搬弄是非。


  感受到大王的恨意，辛桓衍訕訕地閉了嘴。


  半晌，魏圉轉身對他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我自有辦法處理。你不準在我麵前提起，明白沒有？”最後幾個字，夾雜著濃烈的警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