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咫尺天涯（1）

  家宴如期而至。魏國的皇親貴胄基本都被魏王邀請，攜帶著各自的夫人入席參加。


  王宮裏燈火明亮，歌舞升平。夏日寧謐的夜晚，被這歡歌笑語生生打破，留下的隻有些許殘缺的片段。


  微風吹拂著絮絮飛舞的簾布，雕欄玉砌的樓台上，各式各樣的聲音交匯相織。有的矯揉造作，有的刻意逢迎，有的苦中帶笑……


  滿滿的臣子坐在下麵的案幾前，等待著大王的到來，時不時交談幾句。


  片刻之後，內侍尖細的聲音猝然響起：“我王駕到！”隨著聲音的落下，眾臣齊刷刷地跪在地上，高呼：“見過我王！”


  在眾人的高呼聲中，魏圉身著一襲黑色深衣，踏著堅定的步子，挽著王後與如沛菡款款走了進來。隨著他的步伐，衣服寬大的袖口也微微仰起，顯得他貴氣十足。他並未戴冕旒，隻是帶著一個高高的冠，象征他不可動搖的王位。


  他走到最高處的台子上，擺手示意道：“免禮！”說完，他徑自在自己的案幾前坐下。王後在他的右邊坐下，而如沛菡則在左邊坐下。


  王後一身素白色深衣，簡潔大方，不失穩重的同時，顯得她也雍容華貴。頭發用步搖高高地盤成發髻，高貴大氣。


  如沛菡一襲紫色深衣，由於還未冊封，頭發隻是簡單地綰在腦後，並未盤成發髻。


  待所有人坐定後，魏圉舉起案幾上的酒爵，“今日寡人設宴邀請各位，寡人先請上一爵。”他將酒一飲而盡，眼睛定定地盯著下麵的每一個人。


  所有人也舉起酒爵，朝大王一祝賀，喝盡了各自爵裏的酒水。


  魏無忌抬起酒爵的那一刻，目光也隨之抬起，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魏圉身邊的如沛菡。她怎麽會在此？這些天他尋她不得，她怎麽會跑到宮裏來了？目光驟然縮緊，他疑惑而憤憤然地盯著如沛菡。


  如沛菡感覺到有束目光一直盯著她，遂順著望過去。毫無以外的，她看到的，果然是魏無忌。看著他略帶疑惑的眼神，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再看他一眼。


  魏無忌見她不搭理自己，一股不悅之情油然而生。他握緊手裏的酒爵，依舊直勾勾地瞪著她，希望她回應自己些什麽。


  如沛菡鐵了心不看他，隻是低著頭擺弄麵前的菜肴，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歡歌笑語綿延不斷，觥籌交錯的影光之中，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各懷心事的倆人。


  過了小半會兒，魏圉突然大聲宣布道：“今日招眾愛卿前來，寡人還有一事宣布。”說著，他過去牽起如沛菡的手，斬釘截鐵地說道：“寡人前幾日得一佳人，正欲封為夫人。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當此愉快之際，希望眾愛卿與寡人分享之。”


  他話音剛落，那些大臣連忙恭賀道：“恭喜我王！”


  聽完這些，魏無忌心頭的疑惑悄然撥開迷霧，原來如此！她即將成為他王兄的女人了！難怪這些日子他都找不到她，原來她已經投靠了另外一位男人的懷抱。想到此處，他手裏握著酒爵的力度一加緊，酒爵生生被他捏歪了形狀。


  魏圉得到眾臣的祝賀，眼中滿是得意之色。他拉著如沛菡在自己身邊坐下，嘴角笑意難掩。


  魏無忌緊緊地盯著如沛菡，期待她給予自己一個回應。


  如沛菡知道他一直在盯著自己，也不回應他，隻與魏圉說著什麽，臉上笑意盈盈。


  見到他們如此親密的舉動，魏無忌雙手緊握成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她究竟是何意？就這樣把他甩了麽？難道那些誓言，她都忘了麽？


  如沛菡耳邊垂下了些許發絲，魏圉注意到了，抬起手輕輕為她綰起到耳後。她的嘴角始終掛著盈盈的笑意，目光從未離開過他半分，更不曾看向魏無忌。


  靜靜注視著他們親密的動作，魏無忌強忍住自己心底的緊張與不安，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爵裏的酒水。


  宋若南坐在他的身邊，見他不停的飲酒，湊到他身邊勸道：“夫君，你不可這般飲酒，小心你的身子。”他前些日子找尋如沛菡不得，心力交瘁，麵色疲憊不堪。宋若南也看到了在魏圉身邊的如沛菡，不禁露出了些許得意之色。


  魏無忌不顧她的勸阻，繼續喝著手邊的酒，目光一刻也不離遠處的如沛菡。


  如沛菡雖然不看他，卻能真實地感受到他的目光裏，蘊藏著滿腹的疑問與迷惑，甚至有那麽幾次，還充滿了幾絲怒意。她很想轉頭看他，可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她隻能忍住自己對他的思念，甩去自己回頭的欲望。


  她為何不敢回頭看自己？難道是心虛麽？魏無忌一絲不苟地瞪著她，怒火灼燒著他的雙眼。耳邊優美的歌舞聲，此刻對他來說嘈雜煩心，失去了所有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