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噩耗傳來(5)
她學著那些孩子的樣子,弄得自己一身的泥土,坐在巷子口,等待著自己的母親來接她。她想,是不是母親都喜歡滿是汙泥的孩子?是不是那樣母親才會出現?
天色早已黑壓壓的一片,她安靜乖巧地坐在地上,雙手支著下巴,卻仍然等不來自己的娘親。
最後,如兆風焦急地在巷子口尋到了小小的她,目光呆滯地坐在地麵上,漆黑的眼裏翻著淚花。
她看到父親到來,上前哭倒在父親的懷裏,“爹,為何那些孩子都有娘親,就我沒有呢?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聽著她的哭訴,如兆風的心都揪起來了。對不起,女兒,爹沒有保護好你的娘親。可他沒對她這麽說,而是強顏歡笑道:“傻丫頭,有爹疼你還不夠麽?”他揉了揉女兒柔軟的發,滿眼憐愛。
她抬起頭怔怔地盯著父親,“可是爹,我看那些孩子把自己弄得很髒,他們的娘親就出現了。我也這樣,為何我娘還是不出現呢?”雖然是童貞的稚嫩,卻透著難掩的心酸。
如兆風抱緊自己的女兒,無聲地哭了出來。他也知道女兒會想娘親,但沛菡從來沒問過他,他也就這般刻意隱瞞著。不是沒過她會有所疑問,他也準備了千百種說辭。但當她真的問自己的時候,他已經一個字都回答不出來了。
強忍著自己內心的悲痛,他抱著女兒瘦小的身體,哄她道:“菡兒乖,菡兒有爹還不夠麽?”
如沛菡停止了自己的抽泣,注意到父親眼底的難過,連忙安慰他:“嗯,菡兒有爹就夠了。爹對菡兒最好了。”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不曾找過自己的娘親,至少不會跟父親提起。難為了她,才幾歲的孩子,為了不讓父親難過,就學會了藏起自己思念娘親的情感。
這些年如兆風對她可謂關懷備至。女子的頭發,本該是母親為之梳妝打理,如兆風都是親力親為,在她還不會梳頭的時候,每日起來為她梳頭。如果他外出經商,也會千叮嚀萬囑咐家裏的下人,一定要照顧好他的寶貝女兒。
話雖如此,每每到了深夜,她沉睡之後,午夜夢回的時候,都能感覺到父親坐在自己的床榻前,靜靜凝視著自己的睡顏。有的時候她甚至能感覺到父親滴落的淚水,在她的麵頰上,溫度漸漸消退,空留餘溫。
她早已過了及笄之年,隻要她不願意,他也不勉強她出嫁。她喜歡四處遊完,他也就遂了她的心願,讓她出去瘋鬧。
想著父親曾經的種種,她再也無法平靜下來,手裏的動作也隨之狠烈起來。
身下的馬兒受不了她接二連三的抽打,嗷嗷叫喚起來,馬身也不停地扭動著。如沛菡的身體也隨著馬匹的扭動晃蕩起來。
魏無忌見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焦急地喊道:“菡兒,你幹什麽?快停下來!”
她聽到了他的呼喊,想要停下搖晃的馬匹,卻因力度不足,無法停住。
馬匹愈發不安分起來,不停地晃動著身軀,仿佛想要把身上那個抽打它的人甩下來。
她在馬上早已控製不住癲狂地馬匹,身體幾乎就要被抖下來砸在地麵上。她的身後是一片滑坡,如果被摔下來,她可能還會就此滾下去。
望著這般危急的情形,魏無忌毫無辦法,隻得加速朝她狂奔過去。
突然,馬蹄碰到了一塊堅硬的大石,一個踉蹌,隨著一聲長嘯,她狠狠地被甩下了馬背,硬生生地砸在地麵上,接著她身體一歪,順勢滾下了滑坡。
“菡兒!”魏無忌慌亂地喊了一聲,立刻從自己的馬背上跳下,撲到她的身邊緊緊將她戶在懷裏,同她一起滾下滑坡。
不知在地上打了多少個轉,緊緊抱住的軀體才停了下來。
魏無忌連忙抱著她坐起身來,口中還急切地問道:“菡兒,你有沒有受傷?”說著,他掀開她的袖子,檢查起她的傷勢來。
如沛菡卻一把抱住他,“無忌,我爹死了,我爹死了!我都還來不及讓他原諒我,讓他同意我們在一起,他就這麽棄我而去了……”她的聲音哽咽著,眼淚也泛濫開來。
緊緊擁著她此刻顫抖的身體,他一時間竟不知怎樣安慰她,由著她在自己的懷裏釋放出所有悲傷。
她死死抓住他寬大的衣袖,語氣絕望得可怕:“無忌,我什麽都沒有了。我從小就沒有娘親,現在連爹都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菡兒,你還有我!”他打斷她的話語,抬起她淚眼婆娑的臉,認真地對她道:“菡兒,你還有無忌。你不會是孤單一人的。”
她的目光早已渙散,漆黑的眼眸裏滿是迷霧,連他的影子都不現。頭腦裏傳來陣陣眩暈,她漸漸失去了意識,昏厥了過去。
“菡兒!”魏無忌抱著她軟綿綿的身體,無論怎樣喚她,她都不曾睜開雙眼。
在他即將抱她離去的那一刻,她的腿露出了裙外,一片密密麻麻的劃痕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傷口上還在溢著血液。
心疼占據了他的整個思緒。他急忙背起她,四下打量了一番,朝最近的農戶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