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知己紅顏（2）

  這些日子眼睛的疼痛也愈發厲害起來，有時候疼得她一夜不能入睡。這樣的她，注定了不能陪伴他一輩子了。


  他當年尋墨眉劍不得，便留在了信陵君身邊，可想齊飛並不甘心一輩子留在墨家大營裏。


  所以，她不能成為他的累贅，放棄是對她來說最好的選擇。她的一輩子，隻能留在墨家大營裏，陪伴著早已埋葬的公輸碧，然後慢慢終老。


  齊飛，既然這輩子我們無緣，那麽靈兒隻能成全你。你有你的理想，你的信念，我守在這墨家大營裏，守著這裏屬於我們的回憶，足矣。


  外麵的齊飛在她房門口站立了許久，直到陰暗的天空裏再次飄起幹淨潔白的雪花，他才不甘地離去。


  雪勢越來越大，掩蓋了地麵的一切，更隱藏了下麵竊竊私語的聲音。


  由於大雪封山的緣故，魏無忌和如沛菡等人隻能暫時先留在墨家大營裏，等開春了之後，沿途的積雪融化再離開。


  新年很快就到了，墨家大營裏洋溢著濃濃的喜慶，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新年的到來。


  每年的除夕，都是墨家弟子最期待的日子。這一天，墨家那些繁雜的規矩，在這一日終於可以放下，盡情地享受著新年的樂趣。


  除夕之夜，墨家大營裏燈火通明，四處彌漫著喜悅，每個墨家弟子都是興高采烈，滿麵春風。也隻有在這幾日，墨家大營裏平靜沉重的氣氛，才能夠有所緩解。


  自從墨家分為三派後，其他兩派退出了墨家大營，那裏的大部分弟子，也成了遊俠。而留在墨家大營裏剩下的弟子，前些年為了找到象征墨家身份的墨眉劍，幾乎都是四處奔走，東奔西跑。


  而今趙勝幫他們找回了墨眉，墨家前幾任钜子的遺願算是完成了，自然該好好慶賀了。


  盡管墨家由於公輸碧的事，一直對趙勝態度冷漠，但他畢竟幫他們找回了墨眉，除夕之夜也該好生感謝他一番。


  墨家大營的最中間的那座院落，是墨家钜子所住之地。前麵的正廳，是钜子招待貴客的地方。墨家一貫崇尚節儉，因此慶賀的廳堂歲算不得富麗堂皇，倒也簡潔大方。


  屋內燃著多盞青銅樹燈，悠悠的火光將廳堂照得亮堂堂。


  钜子對門而上座，下麵一側是墨家重要的弟子，另一側便是趙勝魏無忌等人。


  相裏子舉起酒爵，恭敬客氣地道：“為感謝平原君幫墨家尋得墨眉劍，老夫代表墨家敬平原君一爵。”


  趙勝大病初愈，但他也不拒絕，拿起麵前案幾上的酒爵，禮貌地回道：“钜子請。”


  “請！”相裏子做了個手勢，與他一起將酒一飲而盡。


  廳堂的正中央，有幾名墨家弟子正在舞劍助興，一招一式花哨卻又不失力度。


  趙勝無心觀賞那些劍舞，自顧自地斟飲起來，麵色蒼白，毫無血色。


  魏無忌看到他麵色愈發難看，伸手搶過他即將送到嘴邊的酒爵，好意提醒道：“姐夫，你不能再這般喝下去了。你的身體剛好，經不起這般折騰了。”


  趙勝奪回他手中的酒爵，嘴角浮起一抹自嘲，“你就讓我喝罷！難得有這麽個時候，我還能拋開所有瑣事，真正地醉上一次。”桃花眼裏除了決絕，再無其他。


  魏無忌收回自己的手臂不再阻止他，輕歎了口氣。看來趙勝對公輸碧用情很深呢，為了她，甚至可以連命都不要了。


  或許，人生難得這般瘋狂一次，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子，不悔。


  想著，他將目光移向不遠處看得津津有味的如沛菡，小弟，你果真是我一直在找尋的那個人麽？

  如沛菡並未注意到他向自己投來的灼熱的目光，依舊沉浸在墨家變幻莫測的劍舞中。她對墨家劍法早已略有耳聞，不過一直沒有機會得見。今日有此運氣，她自然不會錯過了。


  仔細地觀摩了劍舞許久，她心裏不禁感歎起來，這墨家的劍法，果然是一套上乘之作。墨家弟子不僅能夠在這樣的場合裏，削弱起鋒芒，化為一曲優雅的舞蹈，又能在危急時刻，加入力道，至對方於不爭之地。


  魏無忌安靜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見她如此投入，便移開目光，不再看她。


  沒坐多久，趙勝因為酒力不勝，遂向相裏子告辭，想要提前離開了正廳回屋歇息。


  相裏子知道他身體虛弱，也不多加為難，果斷地同意了他的離去。


  趙勝走後沒多久，如沛菡由於喝了不少酒水，肚子有些發脹，於是默默退出了正廳，到外麵透透氣。


  她又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蓮花池邊，回味著剛才所見的墨家劍法。


  蓮花池早已結冰，厚厚的冰層遮蓋住了池裏的蓮花，隻剩下一片蒼茫茫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