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女子身份（3）

  “白色睡蓮，很美。”趙勝繼續幽然地說著，猶如自言自語：“我記得碧兒跟我說過這裏的蓮花，開放之時，潔白的花瓣，中間金色的蓮蓬，仿佛皚皚白雪間的一抹孤鴻。”


  頓了頓，他繼續道：“可我卻不喜歡這些蓮花，下麵埋葬了碧兒。我喜歡白玉蘭。那時候碧兒站在白玉蘭下，溫暖的笑容，宛若一灣清泉……”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趨近於無聲。


  盡管之後那麽多的傷痛，但是他從未後悔過。跟她的一切，都是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回憶。


  望著他幸福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悲涼，如沛菡忽然問他：“趙公子，你恨她麽？”


  趙勝將目光移向她，不解地問道：“什麽？”


  “你恨公輸碧麽？恨她就這麽離你而去，恨她不給你解釋的機會？”雖然知道趙勝對公輸碧一往情深，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趙勝幽幽地笑起來，桃花眼裏堆滿憂愁，“恨？我不恨她。此生遇她，勝足矣。”


  如沛菡也不知回他什麽好了，索性默不作聲，與他一起凝望著那一池蓮花，各懷心事。


  半晌，趙勝在即將離去前，意味深長地對她道：“如公子，如果真的在意，就去找他。躲躲藏藏，隻會突增誤會而已。”說罷，他便緩緩踱步而去，背影孤單落寞。


  真的如他所說麽？她是不是不該再欺騙他？腦子裏煩亂一片，她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


  第二日如沛菡起了個大早。腹朜钜子的手記還未找到，他們還必須到藏書閣裏幫齊飛找那東西。


  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她靜靜地望著屋頂的房梁，若有所思。


  出神了片刻，她走下床過去打開她隨身的包袱，在床邊鋪出一件紫色的曲裾深衣。


  許久沒穿那衣服了呢！平日裏她都做男兒打扮，這衣服也被她晾了好些日子了。


  拿起那件紫色深衣，她小心地穿在自己身上，係好腰間的帶子，她滿意地低下頭打量著那一襲紫衣。


  衣服上繡著大朵的菊花，綻放在修長的裙擺間，襯得她氣質翩躚。


  擺弄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長發，她興致勃勃地坐到銅鏡前，認真地梳理起來。她將頭發捋到腦後，手邊也沒帶簪子，她索性用一根細繩在靠近發梢的位置綁了起來。


  她臉上粉黛未施，她嫌抹粉太麻煩。況且這墨家大營裏，女子都做男子打扮，她想塗脂抹粉也找不到東西。


  最後審視了鏡中的自己一番，嘴角勾勒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她徐徐走了出去。


  在去藏書閣的一路上，她心裏既興奮又忐忑。想著一會兒魏無忌見到她這副樣子時候的表情，她就忍不住竊笑起來。


  到了藏書閣門口，她低下頭沉思了片刻。下定決心，她款款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魏無忌應該早來了，她進去後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在書架間穿梭的身影，一襲白色深衣在滿當當的竹簡之間若隱若現，飄飄然出塵高蹈。


  嘴角勾勒其一絲壞笑，她躡手躡腳地走進藏書閣裏，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輕輕蒙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誰？”她故意壓低了嗓音，如同穿男裝的時候一般。


  眼前突然黑暗一片，又聽到她的聲音，魏無忌放下手中的竹簡，抓住她的手有些興奮地道：“小弟，你來了。”


  可是揭下蒙住他眼睛的手掌，映入眼簾地卻是一張女子笑意盈盈的臉頰。一下子沒認出她，魏無忌四下找尋著問道：“小弟呢？小弟哪兒去了？”


  如沛菡臉上的笑意更甚，她繼續壓低嗓音打趣他道：“公子，這般你就認不出小弟了？”


  聽完她的話，魏無忌幡然醒悟過來，原來小弟是女子！怔怔凝視著她笑靨如花的臉頰，漆黑的眼睛燦若星辰，他不禁出神起來。


  看出他盯著自己出神，如沛菡的臉微微紅了。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公子，你怎麽了？”


  魏無忌聽到她的呼喚回過神來，心口壓抑多日的巨石也終於放下。“小弟，你穿上男裝英姿灑灑，沒想到你換回女裝竟也這般清麗。”他由衷地誇讚了一句。


  如沛菡的臉更加紅了，略帶嬌嗔道：“公子你取笑我。”說著她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他卻不理會她女兒的嬌羞，認真地凝視著她，“小弟，我說的是實話。”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呆在我身邊。這一句他沒有說出口。


  如沛菡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隻是扭過頭去，有些不安地問道：“公子，此刻你知道小弟是女子，還願意把小弟當成朋友麽？”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喪氣。騙了他這麽久，生怕他為此記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