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兄弟夫妻(1)
四月的大梁已經有了炎炎熱氣,明媚的陽光炙烤著人,著實有些受不了。
皇城之處,放眼望去,黑壓壓的宮餘整齊有序地排列著,在炎熱的氣候之下,壓抑著人脆弱的內心。
不過魏國的皇宮倒也還算涼爽,院場裏種滿了高大的樹木,坐在樹蔭下乘涼,也別有一番滋味。
一棵高大的老槐樹下,案幾邊對坐著兩名男子。一男子身著黑色深衣,衣服上繡著十二章紋,頭上還戴著冕冠。男子已過了而立之年,下巴上蓄起了一圈胡須。他手執一枚黑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案幾上的棋盤,麵色微微有些沉重。
對麵的男子依舊一襲白色深衣,頭戴玉冠,目光熠熠生輝。他的嘴角掛著謙和的笑容,手指間也夾著一枚白棋。可他沒有對方的凝重,而是一副誌在必得的表情。
乍看之下,這兩名男子長得確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高挺的鼻梁與那雙眼睛。隻是,黑衣男子的眼中透著幾分淩厲,而白衣男子則是目光如炬。
黑衣男子便是魏國如今的安嫠王魏圉,他對麵的正是魏國公子信陵君無忌。
魏圉盯了棋盤許久,一時間也不知道手中的棋子該往何處放。中間的棋盤上已經布滿黑白棋子,密密麻麻的一片。
魏無忌察覺出王兄不知棋落何處,也不想再為難他,便提醒了一句:“退一步海闊天空。”
得到弟弟的提示,魏圉茅塞頓開,立刻將手中的棋子穩當當地落下。他的表情不再似先前那邊僵硬,多了幾絲柔和。他其實很清楚,在對弈方麵,他並非自己弟弟的對手。
魏無忌也不說什麽,但也不願意太過鋒芒畢露。於是,他握緊手中的棋子,做出思考狀。
過了小半會兒,他才猶豫著將手中的棋子落下,不留痕跡地避開了兄長所設之埋伏。
魏圉還未察覺弟弟已經避開他所設的埋伏,繼續按著先前的路子落子。
見到兄長仍未察覺,魏無忌無奈地輕歎了口氣,迫於無奈之際,隻得改變路線,圍兄長於困境之中。
這下魏圉終於感覺到危險,想要調整策略,卻早已無計可施。他憤憤地盯著棋盤,一股不滿的情緒悄然襲上心頭。
在他懊惱想要發作之時,一名侍從急匆匆地跑到他身邊,氣喘籲籲地道:“啟稟我王,有烽火警報,說趙兵想要襲擊我魏國的北境。”他說的有些語無倫次,上氣不接下氣。
“什麽?”魏圉低吼了一句,博弈的心情全無,先前的懊惱也一掃而空。他抓起那侍從的衣袖,氣急敗壞地問道:“你再給本王說一邊,趙國想要幹什麽?”
侍從被他嚇得全身顫抖起來,聲音戰栗著道:“有有……烽火警報,趙兵欲犯我北境……”他話還未說完,就被魏圉一把扔到了地麵上。
“該死的!”魏圉低聲咒罵了一句,隨即吩咐身邊侍候的宦官道:“還不趕緊去通知大臣,商議對策。”
“嗨!”身邊的宦官急忙應了一聲。他們都知道魏王脾氣火爆,惹惱了他誰都沒有好日子過。
在宦官即將拔腿的那一刻,一旁沉默不語的魏無忌攔阻住那宦官,“趙王隻不過是外出狩獵,並非犯我邊境。王兄不必擔心。王兄,此局尚未完成,不如我們繼續吧!”說著,他從棋盒中拿起一子,欲繼續博弈。
魏圉卻再也沒有了興致,麵色愈發難看。他看著弟弟成竹在胸的樣子,也無其他對策,隻得訕訕坐回案幾前,不解地打量著魏無忌。
魏無忌也不解釋什麽,依舊興致勃勃地享受著博弈的樂趣。
雖然再次坐下,但魏圉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安心博弈了。他拿起一枚黑子攥在手心裏,盯著棋盤的目光飄忽不定,呼吸隨之紊亂起來。
感覺到王兄因為擔憂而慌亂的神情,魏無忌深深歎了口氣,他這個兄長,總是這般沉不住氣。無聲地笑了笑,他繼續自顧自地落子下棋。
“啪!”魏圉胡亂將棋子往盤上一擺,心情依舊無法平靜下來。
魏無忌也不理會他的焦慮,仍然沉著地應對著前麵每一步陷阱。
實在無法久坐下去了,魏圉索性扔掉手中的棋子站了起來,在院場裏來回踱來踱去。
“王兄不必如此緊張,無忌敢保證,趙國絕無犯我北鏡之意。”看著王兄先是坐立不安,然後起身徘徊的過程,魏無忌隻得安慰他一番。
趙國都要犯邊了,他這個弟弟怎麽跟沒事人兒似的?魏圉衝到魏無忌麵前,忍不住大吼道:“你保證?你怎麽保證?如果趙國攻過來,你做上將軍去抵抗?”
在魏無忌還來不及回答的時候,另一名宦官又急匆匆地衝進來稟報道:“啟稟我王,北境又有戰報,說趙王隻是到邊境狩獵,並無犯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