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貧苦人的山河

  在我的記憶裏，在這貧苦人的郊區鄉村裏，最溫暖的是那繚繞在屋頂的炊煙，最動人心魄的是秋日夕陽裏，農民那躬身勞作的金黃色的背影……


  那時我們的家庭都不富裕，居住在城市郊區的我們，父母都沒有工作，他們平時就靠打零工掙些零花錢。唯一的財產就是幾畝責任田，每一年的收入除了各種開支就所剩無機。兩家的家長盡管忙碌也隻能勉強糊口。


  那些年，大家的日子過得都很艱巨，但那時我們非常快樂，除了上學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在一起玩耍。田野裏寧靜的夕陽比現在更加溫暖和美麗，兩小無猜的彤心和我天天在一起，跑著笑著，鬧著，永遠在無休無止的玩耍。彤心生性溫柔靈巧，而我也不像現在這麽深沉內向的性格，在我的記憶中，很多的男孩子都是不敢和我打架的，他們總是在我的麵前變得那麽溫和，那麽友好。


  我的父親吳敬祥和朱彤心的父親朱子成是勤勞誠實的農村人，我們兩家的交情一直深厚，我們兩家合夥買過船，打過魚。但後來他們還是到建築工地當了建築工人。


  因為我的父親和朱子文叔叔總是那麽倒黴，要嘛是抓不住商機，要嘛是意外的翻船。後來他們隻有到本地附近的工地做工，再後來就是常年在外，不停地更換著工地，很是辛苦和勞碌。


  但他們兩個總是結伴，還是形影不離的拚搏著，這樣的兄弟般的感情在農村也是很平常的，他們就像趴在同一個戰壕裏的戰友，他們的命運是聯係在一起的。他們每一年都是那麽的忙碌，在一年一年的時光裏，他們很少有機會回到家裏和我們團聚，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們的足跡把我們偉大祖國的大地都踏遍了，每當我想起這些，我的心中就會對他們湧起無限的經意，也許這是最為普通的一種親情吧！


  因為我相信，在無數平凡的勞動者心中，偉大的祖國山河的意義就在於，給他們提供了勞動的機遇和平等的尊嚴。


  在這艱難的人生的道路上，我的父親和朱叔叔並沒有被生活的重擔壓倒。他們在工地上漸漸地學到了一些真本事，也交往了一些建築商，他們開始為他們聯係工人。又經過了幾年的發展，他們的事業開始走上正軌，承包了一些不算很大的工地，也積累了很多勞動力資源，這使他們可以有一些還算正當的收入。


  這兩個勤勞的中年人每天都和工人們同吃同住一樣的勞動。他們了解這些窮苦人的思維，總是替他們著想。當然這些窮苦人也為他們掙到了實實在在的票子。就這樣這幾年事業就越做越大了，我們的家庭也漸漸地富裕了起來。


  朱叔叔能說會道機靈敏捷，就專門跑業務接工程，我父親為人實在能和工人打成一片，他也算是一個文化人，因為他曾經讀了二年的初中。他就親自看圖紙，負責技術方麵的問題，他每天風吹日曬的在工地上忙碌，依然非常的艱辛。


  兩個人如此配合的天衣無縫，自然錢沒少賺，轉眼幾年，我們就蓋了房，買了車，也有了存款了，但這和那些地產商相比當然還是算不了什麽的，也是根本沒法相提並論的，但我們已經是非常知足了，作為最樸實的勞動者，他們依然過著最為簡樸的生活。


  我想著這些，想著自己的父親早出晚歸的日夜忙碌，在外風吹日曬的生活著，我的心裏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望著已經走在前麵的朱彤心，我突然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金黃的夕陽已經落到了樹梢的下麵，我們兩個巨大的影子重疊在馬路上，路旁的樹木靜靜的矗立著，遠方的田野還有斑駁的積雪。在這大自然安靜祥和的世界裏，朱彤心好像成了這世界的中心。我想，那即將沉沒的夕陽算什麽呢？它徒然給世界披上稍縱即逝的光環和溫暖，卻遠遠不及人們心中這一次次美麗的悸動。我還是跟在她的後麵，這樣，我就能長久的凝視她的身影，她的美麗為夕陽裝飾的更加婀娜多姿。


  我一直把朱彤心送的她家的巷口，才和她揮手告別，在夕陽亮麗的最後一絲餘輝裏，我獨自一人往家趕。我有力的騎著自行車，我感到我的身體裏好像有無數跳躍的火焰，而朱彤心就是鼓動著熱血的不息的動力。


  我可以感到我的內心真實的需要的東西，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它已經開始了它的追逐，它對那些獵物充滿了不竭的力量，充滿了對未來無限的憧憬，我有一百分的理由可以相信這種蓬勃的青春之火可以融化前進路上所有的困難。


  我抬起眼，遠方落日的餘暉裏正有一群奮飛的鳥，我知道這是春天正向我走來，溫暖的陽光必將融化最後一片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