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噩夢(一)

  就在卜流輝眉頭緊鎖，慕小帥和梅郎麵麵相覷時，這時又一個仆從跑了進來，稟道：“老爺！衛先生說有事先走了！”卜流輝神色一滯，一揮手命仆從退下，道了聲知道。


  梅郎好奇道：“卜叔，這位衛先生是什麽人？”


  卜流輝訕笑，擺擺手道：“就是村裏的一個大夫，他以前幫過我的忙，所以有些來往，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喔……原來是這樣！”梅郎點頭道，“對了！說到村子裏，我還沒去逛過呢！卜叔叔，你哪天有空了，帶我倆去溜達溜達？”


  慕小帥忽地拍了下梅郎後腦勺，“整天就知道玩，就不能想點正事？”


  梅郎“哎呦”一聲，扭過頭去，嗔怒道：“我又沒犯錯，慕小帥你打我幹什麽？”


  “打的就是你！”慕小帥低聲嗬斥道：“你難道以為我這次帶你來是帶你玩來了？我可是有正經事來的！”


  “你能有什麽正經事啊？”梅郎一楞，旋即嬉皮笑臉道：“像你這樣整天就知道靠牆根喝酒的人，以前我不論，自打我認識你以來，可就從沒看你什麽時候幹過正經事！”


  “你——”慕小帥差點被自己一口唾沫嗆死，楞是沒說出一句整話來。他咬牙切齒道：“我不跟你計較！”轉而對卜流輝說：“卜叔，我今天是為了眼淚的事來的。”


  “喔？”卜流輝爽朗一笑，“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小子是變孝順了來看我？沒想到竟是為了這事，算了！算了！我不與你計較。”


  “眼淚？是什麽眼淚？”梅郎好奇道。


  “不——告——訴——你！”慕小帥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卜流輝掃了慕小帥一眼，又掃了梅郎一眼，“好啦！好啦！別吵了，兩個好小子，都隨我來吧！”將卜憶凡交與嬤嬤，手裏忽地多出把扇子，大搖大擺的朝鳳林去。


  梅郎奇怪道：“怎麽又回了這裏？”


  卜流輝麵色平和沒有說話，慕小帥也沒有說話。


  梅郎就是廢話多，所以沒必要理會。


  卜流輝繼續往前走著，慕小帥和梅郎在後邊跟著，到了一處洞府名“聚寶洞！”洞府外開滿了曼陀羅，幾人一靠近，立即便有大批毒蟲圍了上來。卜流輝一揮折扇，保護的光幕瞬間大放光彩，隻一會又立即黯淡了下去。卜流輝又一揮，毒蟲退去，曼陀羅齊齊開放。


  “跟我來！”卜流輝藹聲道。


  慕小帥毫不猶豫的就進了洞府，梅郎看了他一眼，頓了頓腳步，不自覺將手伸向曼陀羅，慕小帥製止道：“那花有毒，不想死就趕緊跟上！”梅郎一驚，忙收回了手別在身後，尾隨慕小帥而去。


  洞府內並無甚特色，隻是比起外邊更加寒冷，猶如一個天然的冰窖。在洞府的中心有一座土台，土台上光華奪目，難以逼視。梅郎下意識擋了擋光亮，好一會才放下袖子，等眼睛適應。他不禁好奇道：“那是什麽？”


  卜流輝淡淡道：“一滴眼淚！”說著，接過了慕小帥遞上來的酒葫蘆，朝土台走了過去，口中念動法訣，指尖緩緩泛起微光，控製著葫蘆浮起半空，將光芒盡數收進了葫蘆裏。光芒逐漸黯淡，方才顯露出那土台的原來麵目，底下卻隻是由黃土砌就一個普通土堆。


  “眼淚呢？”梅郎望著土台道：“這不就一個破土台子麽？”


  卜流輝一笑，“小帥，葫蘆收好了！”將葫蘆交給了慕小帥。


  梅郎上去想拿過葫蘆瞧一瞧，慕小帥不肯，將葫蘆舉的老高，“你個小矮子，有本事你就來搶啊！”


  可惜慕小帥手長腳長，梅郎壓根就夠不著，任他蹦蹦跳跳，也隻能幹瞪眼，別過頭一嘟嘴，“慕小帥！你快把我氣死了！以後要是讓我逮著了你的把柄，看我不收拾死你！”冷哼一聲，先卜流輝一步走了。


  慕小帥緊跟其上。


  卜流輝但笑不語，看著他們歡樂，眼裏卻露出一絲傷情。他躲在黑暗裏眼眶泛紅，聽到梅郎呼喚，連忙跟了上去。


  月上柳梢，卜流輝點亮了房裏的燈，他向來與妻子不住一處，枕冷衿寒，有時守著孤燈能坐上一夜，坐著坐著自然就睡了；抑望上一晚的天空，望著望著總會不自覺的留下淚來。忽地一聲門響驚動了他，踱到房門處開了門，張望了一望四周，將人讓了進來。


  梅郎感覺自己方才還在屋裏四處跑跳，逗著卜憶凡玩，不一會便跳到了一處開滿花的枝丫上。天上流雲舒卷，月華清冷，四周萬籟俱寂，空無一人，似乎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隻是不同於往日，此時他的身體輕盈若飄雪，踩在花枝，枝丫也不折，一會從這簇跳到那簇，一會又從那簇跳到這簇。


  天上的星光閃著迷離的光芒，夜雖淒冷，卻最能讓人心神安寧。


  梅郎坐在枝頭，抬頭仰望，兩隻不安分的腳丫子不停前後搖晃著。


  “嗐……那邊枝頭上的少年！”忽地他聽到有人呼喚的聲音，“那位枝頭上搖晃著腳丫子的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是誰？”梅郎回頭望了一望，沒人。


  “少年！我在這裏！”


  梅郎左右一張望，依然不見人影，“剛才是什麽人在說話？”


  “是我！我在你的下邊！”


  梅郎低頭一看，地上兩顆小燈似的眼睛，發出幽幽的綠芒，透過明亮的月光，他看清，地上有一隻很小的生物，正抬頭望著自己。


  “你是誰？”梅郎跳下樹梢，如柳絮飄落，立在灰貓跟前。他蹲下來問道：“你是一隻貓？”


  “看我的身體！”灰貓動了一動，亮了亮自己鋒利的前爪，“你難道連貓都不認識？”灰貓扭頭有些生氣。


  梅郎撓頭，“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


  灰貓不搭理他！


  “我請你吃好吃的！”梅郎又道。


  灰貓轉過頭，“這才像話！”


  梅郎好奇道：“你是一隻貓，怎麽會說話？”


  灰貓道：“我不是一隻普通的貓，我乃是掌管天下夢境的夢神！”


  梅郎“噗嗤”一聲笑出來，可是看著灰貓眸中的寒光，不禁強忍住了，道：“你說你是夢神？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麽？”


  灰貓道：“你此刻便在我的夢裏，這便是最好的證據！你難道不覺得一個人可以如雪花般飄舞在半空，可以像精靈一般在花枝間跳躍，這是多麽不現實的一件事麽？唯獨在夢裏，這些才能實現，不是麽？”


  說著，它讓梅郎飄了起來，又落到地上。


  梅郎默然點頭，認真的答道：“偉大的神啊！那你今晚可以賜予我一個美好的夢麽？”


  灰貓答道：“這雖然對於我來說隻是小事一樁，但我從來不會輕易答應別人的事情，你必須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換取一個美夢。要知道世人最不懂得珍惜，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最後總會被輕易拋棄。”


  “那你要我做些什麽？”


  “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去將這枚藥丸放到你最親近的人的飲食裏！”灰貓肉肉的前爪緩緩抬起，眼前便出現了一道綠色的光芒，梅郎望著光芒，好奇道：“夢神！這是什麽藥？”


  “可以讓人改變自身所以缺點的藥，無論誰，隻要吃了這個，自身便可以達到完美，媲美天神，你難道不希望那個人可以變得更完美麽？”


  “這個……”梅郎思忖了片刻，答道：“好！”接過了藥丸。


  灰貓囑咐道：“切記！一定得是你現在最親近的人才行！一旦你做好了這件事，我便可以答應實現你一個願望。”


  梅郎眼睛一亮，願望？他的願望，他有很多願望，譬如可以趕快找到苦秋容；譬如讓慕小帥趕緊遇到一個他愛她，她爺愛他的人；譬如吃不完的好吃的；譬如安定的生活等等。


  翌日，當梅郎醒來時，天已大亮，慕小帥卻還躺著，他有些驚訝，這慕小帥平日習慣極好，起的比雞還早，像今天這樣賴床的，可真是難得一見。梅郎捏了捏他的鼻子，輕輕地左右動了兩下，慕小帥哼哼唧唧的，甩手想拍他，結果一拍二拍楞是沒拍著，被人打擾了，遂翻了個身，背向了梅郎。


  梅郎跳到另一邊看他，望著他精致的側顏，臉上浮著一層淺淺的笑意，望著望著臉色不禁凝重起來，突然好想摸一摸慕某人的臉，陽光淺淺的落在白色肌膚上，湊近些，都可以他潔白無瑕的臉上的絨毛在隨著呼吸搖晃，可以聞見他的身體散發出的淡淡的體香味兒。他的睫毛長長的，梅郎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慕某人立時便不樂意了，吧嗒了下嘴，哼唧了兩聲。梅郎笑笑，沒想到他也有這樣可愛的時候。


  梅郎朝慕某人臉上輕輕的吹氣，慕某人眼皮微微顫了顫，有即將蘇醒的跡象。梅郎趕緊躲到一邊去裝睡，所以當慕小帥醒過來時，看到的梅郎還沒醒。


  他打了個哈欠，昏昏沉沉的起來。


  梅郎沉重一哼，心裏暗暗咒罵，你他娘的慕小帥，踩到我的腳了，看我以後不收拾死你。


  慕小帥似乎聽到動靜，扭頭看了一眼，梅郎還睡著，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