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二)
苦秋容安慰梅郎道:“梅郎你別怕……你別怕……阿容哥會想辦法的救你出去的,阿容哥一定會救你的……”梅郎自知死罪難逃,方才說出了那一番話,也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此刻忽見苦秋容如此可憐模樣,內心如被鞭笞一般,強笑著說道:“阿容哥,我沒事的!你放心。”帶了點哭腔。
苦秋容聽他說謝,又見他模樣憔悴,身上肮髒,思及從前景象,差點便泣出聲來,想到邊上還有旁人在,又恐被人笑話了去,會看見了他模樣難堪,所以強忍著,沒有真正哭泣出聲,隻是說話聲音卻是明顯的與方才不同了。
他顫音道:“梅郎……梅郎……阿容哥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要不是哥哥沒有看好你,你也不會犯下這樣的錯,都是哥哥的錯,是哥哥沒看好你。你要相信哥哥,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裏的,你要相信我,乖乖的,知道麽?一切都會好的……會沒事的……別怕!別怕!”聲音十分淒苦。
“時間到了!走了……走了……走了……”方才的獄卒喝道。他眉頭緊鎖,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推了苦秋容一把。
苦秋容緊緊握著梅郎的手不肯鬆開,嘴裏不停喚著對方的名字,獄卒不耐煩了,“啪”地一聲,將鞭子抽在鐵柵欄上,喝道:“你當這是什麽地方,還不快鬆手!”
苦秋容陡吃一嚇,收回了手,抹抹眼角,陶陶兜裏,拿出幾兩碎銀子,往獄卒手裏塞去,和聲道:“獄卒大哥,你是這裏的老人,我弟弟在這裏還要多勞煩您照顧了。”
獄卒手一捏,便知曉了他所給數目大小,臉上不大喜悅,道:“他娘的,誰稀罕你的臭錢?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當我是誰?貪官汙吏麽?竟敢私行賄賂,當心我去縣老爺那裏告你!”
苦秋容聽他語氣不善,又從兜裏掏出些銀兩塞了他,“大哥!大哥!我就帶了這麽多了,以後我再來孝敬你,多罩著我弟弟啊!”
“走!走!走!”
苦秋容被搡到半道,心裏不舍,一回顧,對梅郎囑咐道:“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麽?有什麽想吃的,記得讓人帶信給我。”
獄卒見他不肯走,心裏很不高興。好容易半推半搡的把他趕了出去,回頭一瞥梅郎,喃喃道:“兩個白癡,當我這裏是什麽地方了?就這點銀子,打發臭要飯呢?”
於是坐下大口喝了碗酒,愜意的“哈……”出口氣,忽然聽見隔壁傳來淒厲的哀嚎,心裏本就不痛快,被這聲音一吵,更是鬧騰的厲害,旋即罵了句娘,“吵什麽吵!吵什麽吵!”過去不由分說,拿起鞭子胡亂抽了那人幾十鞭,邊抽邊罵,打的他鬼哭狼嚎了一番,最後竟暈了過去,還不住手,拿水把他澆醒了,拿起塊燒的通紅的鐵板,“刺啦啦”地燙他皮肉,聽著他的哭嚎,得意的笑。氣喘籲籲的回來後,沒事人一樣的繼續喝酒。
他坐下捏了把汗,罵道:“他娘的狗東西!看老子好欺負,想累死老子。”旋即“咕咚咕咚”喝了碗酒,看樣子確實是累的夠嗆。
他本打算就此眯上一覺,不料剛闔上眼,驀地走過來個人,上來就是一腳,把他踹了個狗吃屎,“是哪個狗東西敢踹老子,老子要刨了他家祖墳,搞了他老娘肚子,生抽活剝!”聽語氣似乎是醉了。
“我說王狗剩,你吃屎啦你,說什麽呢你?”
獄卒——王狗剩從地上爬起來,胡亂擦了把臉,他沒想到這地上還真有狗屎,不禁回憶起這屎的來路,猛然想起是昨天自己跟老徐要的狗,本是想拿來咬人用的,卻沒料到後來那狗卻反被人咬了。想到此處,他“哈哈”笑了兩聲。
抹了一把粘在臉上的黃色黏狀物,惡心了一陣,望向來人,見是個熟臉,指著他罵道:“你他娘的趙小尿,你啞巴啦?進來不會先招呼一聲麽?害老子吃了滿嘴的……嗝……屎……你他娘的,我搞死你老娘你信不信?”
他顫巍巍的過去坐了下來,怔了一怔,道:“你他娘的,不好好看你家那狗洞,跑來我這幹什麽?”聲音聽起來和緩了許多。
來人立馬接話道:“我這不換班了麽?順便過來看看你,”說著,將手裏的豬頭肉,一壺酒往破桌上一放,說:“兄弟,來!今天哥哥請客。”
一瞧桌上熟食美酒,王狗剩眼中精光一閃,喜道:“呦嗬!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今天是要飛啊!”旋即湊鼻子一聞肉香,撿了塊肉塞進嘴裏,也沒嚐出是什麽味道,就咽了下去。
“沒辦法啊!這要不是因為東海成了屎缸,我在那邊沒法待,鬼才會跑去西邊出來呢?”他一頓,“嘻”笑一聲,“你說這鐵公雞要飛,你應該鼓勵不是?這可是有上進心的好雞啊!不定哪天就真飛上天成了鳳凰,那時你還得拜他來著。”
王狗剩一笑,“趙小尿你小子缺德!今天來找我,帶吃帶喝的準沒好事!”
趙小尿——守城士兵,也就是對苦秋容一見鍾情那位,與這王狗剩是從小混到大的,一聽他這話,會心一笑,端起陶碗痛飲一口,湊近王狗剩,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兄弟我新近看上個人,這次來是要兄弟你推波助瀾,助我一助。”
王狗剩白了他一眼,果然,這小子精的很,哪可能平白無故給他送吃送喝的,頭一仰,放下手裏的陶碗,冷然道:“你看上了誰?不妨說來聽聽。”
趙小尿於是把他和苦秋容的事說了一遍,又道:“方才出去那個,就是他,你覺得怎麽樣?”一指梅郎,“來看他那個,漂亮不?”
王狗剩一琢磨,說道:“長的確實不錯,比天女閣裏的那些個還強上好些。隻是,趙兄,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種癖好?”
老臉一紅,趙小尿道:“瞧你這話說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敢說方才你對他沒動心?”一掐王狗剩大腿內側,王狗剩屁股一縮,罵道:“他娘的!亂動什麽?壞了你賠的起麽?”
趙小尿哈一笑,道:“你我都不是愛拐彎抹角的酸秀才,你就給哥一句準話,這忙你幫還是不幫?”
王狗剩一猶豫,“這個……”
趙小尿見王狗剩猶豫不定,心裏莫名的有些著急,道:“什麽這個,那個的,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這個……”王狗剩一瞥趙小尿,“嗐……這個還得容我思量一量啊!”
“他娘的!這種小事你還想半天!上次你要我幫你把那姓李的女人騙到後山去,你在那快活的嗷嗷亂叫,我卻累死累活的給你望風,那個時候我可沒像你這樣猶猶豫豫的。”趙小尿眉頭一皺,有些不大高興。
“趙兄啊!”王狗剩想起以前的事,對趙小尿這人,心裏確實很感激,語調一轉,柔聲道:“趙兄啊!你別急啊!這……不是小弟不幫你!隻是……你也知道,我們這牢房裏有牢房裏的規矩,萬一這上邊知道了,我可吃罪不起啊。”
“規矩你娘的狗屁!你他娘的幹的那些齷蹉事,我可一件一件都記著呢!你這人我還不知道?你就說你要怎樣才肯幫我?別跟我拐彎抹角,我……”
“好好好!”王狗剩打斷趙小尿的話,掐著下巴一思量,麵露淫笑,道:“那我就直說了,前幾日我去你家裏的時候,嫂子做的那個……那個什麽?至今我仍是記憶尤新,不知道……額……趙兄……你……肯不肯再給我……”
“你……”趙一尿一聽這話,立馬就領會了,想起那天王狗剩去他家時,賊眉鼠眼,眼珠子總是盯著自家婆娘轉悠,他當時便覺得很不對勁,如今想來,原來如此。
他“嘁”了一聲,無所謂道:“沒問題!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過王兄你口味還真是特別,年輕貌美的小姑娘你不要,偏偏看上我家那賤貨……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家那黃臉婆我早就看膩了。你要是喜歡,兄弟家大門隨時敞開著,床給鋪著,你愛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一頓,“你也真是的,可別忘了,咱是一間茅坑拉過屎的兄弟,不就是個女人而已?至於這麽跟我拐彎抹角的麽?”
王狗剩一聽這話樂的很,忙道:“趙兄可真是痛快啊!”
趙小尿忙打斷道:“痛快個屁!咱這種人,又不是當官的那些個腐儒,管他那些個繁文縟節,一輩子庸庸碌碌,日子過的舒坦也就是了,在意他那麽多作甚?如今,我早已對那婆娘沒有半分情誼,你要是喜歡,當兄弟的我,幹嘛不成全你?”
王狗剩欣喜,舉起陶碗,“趙兄!你我兄弟幹了這碗!”
“隻是有一點,若是她以後有了你的兒子,可別說我不近人情,你自己把小的拿走。我先跟你說好了,我不養!你自己的種,你自己養。”
王狗剩一笑,“當然!她若有了我的種,哪能讓您破費給我養呢?隻是不知趙兄有什麽法子,把那美人弄到手嗎?”
這些事情,他們早已是做慣了的,所以也不避諱,直言相問。
趙小尿思量了一量,道:“這個容易,他一人出門在外,沒帶什麽錢財,吃喝用度已是拮據。我看他對這弟弟是好的很,他此番帶來的錢,壓根不夠上下打點,他想不叫他兄弟吃苦,必然還得拿錢來。到時,你就……”
兩個人好一番商議,隨後又是吃肉喝酒,末了各自盡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