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迷霧之後

  窗外夜色正濃，遠方青山隻剩下一片朦朧，久刮不止的山風忽然停止，四野寂寂，唯獨傳來一陣樹葉窸窣的聲響，由遠及近，似乎就要逼近此間破舊的茅廬。


  一道白光裂空而過，旋即轟隆巨響，如萬馬齊奔，嚇的唐枚縮了一縮，雙手不自覺攬了一攬懷中人，有意與他貼的更緊密些。他嗅著那人的衣裳，鼻端不斷沁來一陣淡香，似曾相識，似乎會醉人。


  借著轉瞬的亮光，衛聊舉目望去，就見柴門方向出現了一黑影，從柴門的縫隙裏悄然鑽入，延展伸長，發出搖動撲騰的聲響，如蛇般蜿蜒爬行。


  正朝自己的方向緩緩爬行。


  唐枚斜眼瞥了一瞥那物事，瞪大了圓溜溜雙瞳，深吸了一口氣，正要驚叫出聲，衛聊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將人摟的更緊。聞著淡香，唐枚有些醉，昏昏沉沉，朦朦朧朧，四肢綿軟無力，似乎靈犀間便會醉臥下去。


  趁黑影爬上床榻，衛聊伸手抓住了一縷，手上微光一閃，遠山中突然傳出來一聲驚叫。黑影見勢，匆忙逃竄，刺啦啦後退。


  衛聊一躍下床，害得唐枚“咚”一聲，頭撞到了硬木床板上，猛然驚醒，正好看見了奪門而出的衛聊，急急下床穿鞋，緊追了出去。


  前方一股黑氣，濃如黑墨翻湧，匆匆逃竄。


  衛聊見狀，健步如飛。


  唐枚衝出門時，隻看見了一個黑影竄入林子，猜想那定是衛聊，便跟了上去。跑了不知多少裏後，虧他腳快，居然沒把衛聊跟丟，當然也沒追上，依然隻能隱約見個背影。


  他停下歇了三秒，又拔腿去趕。


  忽然，前方一陣白霧飄過，撥開迷霧，就出現了一條街。


  隻見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各種小吃、粉麵、燴飯。唐枚跟了一路，累的腰酸腿軟，乍一看，前方已不見了衛聊蹤影，便決定先吃飽再說。


  衛聊走在街上，右眼突然跳了一跳，發覺有事不好，等回過頭一看，就看見了唐枚正坐在一家小吃攤的椅子上了。


  伸直了手臂舉起瓷碗，唐枚高喊道：“老板，再來一碗。”


  隻見迎麵走來一個男人，長得肥頭大耳，嘴角點顆痦子，痦子上幾根黑毛的，上麵粘了粒白飯，拿著一碗不知是什麽小吃，擺到了唐枚的麵前，道：“客官，您的揚州炒飯！”


  衛聊瞪了一眼那碗炒飯，又抬眼看了看狼吞虎咽的唐枚，走了過去一把奪下他的碗筷，道：“你都不知道這是哪來的街，就敢亂吃東西，膽子倒是大的讓人欽佩！”


  唐枚看見衛聊模樣，笑了一笑。


  穿過小食攤，什麽餛飩，米糕，發糕，牛雜湯，鹵煮火燒，肉麥餅，烤包子，還有茶葉蛋，臭豆腐，糍粑，隻聽一陣咚嗆亂響，原來是賣蔥油餅的胖大叔在招攬，小鑼小鼓吸引著滿嘴讒液的孩子，他們心癢難熬地，聞著滿嘴的香味望眼欲穿。


  “我要吃這個……那個也給我來一份，還有這個……”


  待往前走，就更熱鬧了。


  演戲的戲子，一個個臉上塗了油彩，穿著簡陋的服裝，便上場了。瞧那美猴王，一連串筋鬥，翻到圈心。來勁了，就多翻幾個。


  到精彩處，台下連連叫好！忽然，唐枚發現前邊好多人都往一個地方湧去。心下好奇，插到了一個金黃頭發的女人麵前，那女人見有人插隊，那方臉上兩道黑刀一樣的眉毛立時擰作一團，似乎分分鍾就能把人砍死，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開口道：“嗨！你他娘的怎麽插隊啊？”


  聲音粗的如同一個壯漢。


  衛聊心下正顧自思索，突然被打斷，便扭頭看了她一眼，原以為是個大漢，沒成想竟是個女人，無奈道：“抱歉抱歉，幼弟年少無知！我給你銀子，你就讓我們排著吧！”


  那女人見來人出手闊綽，長相英俊，又上下細細審視了他一番，雖是衣飾簡樸，氣質倒不俗。欣喜之餘，立時露出了嘴中金燦燦的紮眼的大門牙，高深莫測的笑道：“呦！出手挺大方，既如此，那你就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