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一隻特大的黑熊突然立在他身後,木偶的。 (26)
是死是活,也是那個人來決定的。
“哥……”被他三個字戳中心口,燦烈咬咬牙關,悶青色的劉海搭在額前擋住眸底閃爍的光點。
“總算看到你關心我的樣子了,這會兒才像個弟弟。”
從以前到現在,不管是因為家族原因還是性取向,有天和他從來就沒好好相處過。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麵對他滿臉的病態,縱是燦烈對他再討厭,兩人之間也存在著血緣。
輸液的那隻手緩緩握住他的手背捏緊,有天想讓他離自己更近,“燦烈,你過來……”
應聲將臉貼近,門外除了金範和suho,其餘的保鏢全守在走廊樓梯口。
當他微弱的喘息撲在自己臉上,燦烈終究明白哥哥始終是哥哥,哪怕曾經再恨,他離開自己也會難受。
“我知道因為卞白賢你心裏恨我,但是如果要我重新選擇,我一樣會那麽做……
從你出生在這個家庭開始,很多東西就已經由不得你,尤其是感情。”
“你可以跟我一樣有自己的性取向,但卞白賢,你絕對不能愛上。”
“為什麽?難道隻是因為他是青狼的人?”這個問題燦烈很早就問過他,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他隻是想好好愛一個人。
抿唇,望著他比自己還要完美的五官 ,褪去了當年的天真已然變得成熟,有天離開之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我很喜歡金在中,可直到最後我都沒有擁有,選擇了放手。
愛一個人有很多種方式,他是鄭允浩的哥哥,所以我清楚我跟他之間不可能。”
“哥,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不明白,兩者完全不一樣,燦烈不明白為什麽他硬要把兩者混為一談,“青狼龍騰現在不是合並了嗎?”
“合並隻是暫時的,”抓緊他的手臂,過度的力道迫使手背的針管的血液逆轉,很多事有天沒法跟他交代清楚,
“燦烈,你記住,我走了以後務必要忍氣吞聲,彎腰做人。日後一旦取得鄭允浩的信任,再找機會慢慢奪回龍騰。”
愕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內心更加懊悔,燦烈一直以為他隻是懦弱,隻是因為那個金在中才答應合並,“哥……”
“你現在雖然改變了脾氣,但你的心還是原來那顆。在暗場,感情不會成就你,隻會害了你……哥不想你太過心軟,太過沉迷感情,讓鄭允浩抓住軟肋。”
“我明白了,哥你別再說了,”他所說的燦烈懂,他都懂。
蒼白的手轉而撫上他的耳際,像小時候一樣.,從小有天就沒能好好照顧他,比起智妍,燦烈對他來說更為心疼,
“取得信任奪回幫派,這條路對你來說會很辛苦,對不起,本來應該是我的擔子現在甩給了你……別哭,眼淚是廉價的,你可是我樸有天的弟弟。”
“這個擔子太重了,我怕我做不到……”聽著他的話忍下眼淚,燦烈狠狠擦了擦眼角。
“所以要想成功走完這條路,卞白賢這個人你必須得加以利用,現在你跟他已成定局……你們的關係是最好的利器。”
“不,這個我做不到。”
“你必須做,”若他做不到,有天定會咽不下最後一口氣,“這是我的遺願,也是你的將來。”
“我,我不行……”
“他是鄭允浩同父異母的弟弟,隻有利用他你才能成功.!”不得不說出這層關係,也是因為這個,有天一開始就反感他跟白賢在一起。
“什麽?”瞪圓了雙目不可置信,同父異母的弟弟?這簡直是晴天霹靂,“怎麽會,鄭允浩不是,不是隻有金在中一個兄弟嗎?”
“卞白賢是他父親鄭世均離異之後,在外麵跟□□生的孩子。鄭世均好賭濫情,□□也為了生活不願負責,所以他很小就被丟在孤兒院,之後陰差陽錯賣進青狼。
這件事除了鄭允浩和他的親信,白賢自己也不知道。”
就連有天,也是幾年前在查金在中和鄭允浩的時候恰巧查到的。
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燦烈半天沒說出一句。
同父異母的弟弟?
怪不得他總覺得鄭允浩對白賢的態度有時候很莫名,沒想到背後竟還有這層關係。
“哥知道你愛卞白賢,你可以不殺他但必須得利用他。kai已經死了,你成了他唯一的戀人,這是現在對你最有利的,咳……”
“龍騰在外還有很多勁敵,你,你姐姐,所有依附青狼底下的副屬幫派都沒有絕對的將來,你要學會割舍,否則太當真隻會像我一樣,咳咳!……”
喘息,一下子說太多有天劇烈咳嗽,死死捏著燦烈的衣角,他怎麽也不肯放手,“不可以感情用事,你聽到沒有?”
“我知道了,你別再說了,”咳嗽的太過厲害,燦烈不得不重新端起冷卻的中藥,“快把藥喝了。”
搖頭,揣緊胸口的衣襟艱難坐起,有天害怕自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開口,“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得說,你也必須得替我完成……”
“什麽事?”
“我走了以後,如果哪天金在中有難,你要幫他。”
“他不是失蹤了麽?而且他會有什麽難?”金在中,又是金在中!燦烈真的不想提到他,但他沒辦法,因為有天愛他。
“這些你都不要去管,隻要他有難,你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幫他……”
內心渴望這個如果不會發生,猜定了結局,又害怕那個結局,有天的心口又開始錐心扭痛,“呃——”
“哥,哥你怎麽了?別說了快躺下,我什麽都答你。”慌忙放回中藥扶他慢慢躺下,事已至此,燦烈沒有拒絕的狠心。
哪怕他真的很討厭那個影響他,禍害他的人!
難忍心口的痛楚麵容扭曲,得到他的應允,有天動了動唇瓣,口幹舌燥。
身體的機能瀕臨極限,藥物最多隻能緩解他的病情,卻不能挽救。
他會死,從發現自己被下毒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會死,“燦烈,還有一句話你要永遠記住,人是善變的,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不要去相信……”
點頭,發覺他的手掌裏外冰涼,燦烈暗紅了眼眶點頭記住他教誨,“我記住了,我會記住的……”
“二爺,主人,”
敲了敲了房門再次進來,金範本不想打擾他們,“浩哥來了。”
“鄭允浩?”偏偏選在這個時候,眸底閃過怨恨,燦烈不想見他,可礙於允浩的身份他又沒辦法關門謝客,“他來做什麽?”
“讓他上來吧,”點頭示意可以請他進來,這麽久了,有天明白他也是該過來了,“燦烈,你跟他們都退到樓下去吧。”
“可是鄭允浩他……”
“沒事的,我是個將死之人他不會對我怎樣,出去吧。”坦然,靜靜躺在床上等他到來,有天大概猜到他為什麽會來。
出獄了,整整一年,他還是查到了麽?
“好吧……”依他的意思端走那碗始終沒喝的中藥下樓,燦烈把碗遞給下手拿去廚房,迎麵對上還在客廳的允浩,他收斂了眸中的憎恨轉為憂鬱的悲傷,“浩哥,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我來看看你哥,他人怎麽樣了?”目光轉向二樓,允浩身邊隻帶著尼坤,尼坤手裏也還提著一個長形禮盒。
“還好,隻是身體原因不方便下樓,還得請浩哥你上樓一趟。”
“不礙事,既然如此你們都在樓底守著,我一個人上去看看他。”伸手接過尼坤手裏的禮盒,允浩掠過燦烈的肩膀上去。
瞥見站在樓梯口的金範,一身黑色的連帽T恤蓋住了大半張臉,視線在他身上停滯兩秒,他才徑直上樓。
“謝謝浩哥……”對著他的背影道謝,二樓所有的保鏢一並退到樓底,除了金範他們,客廳隻剩下燦烈和尼坤兩個。
“嗬嗬,那我們就坐著等吧 。”主動去到客廳的沙發坐下,特殊時期樸家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好,尼坤也就盡量避免和燦烈說話。
招手示意手下去準備紅酒果盤,選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下,燦烈同樣不吱聲。
他不知道鄭允浩上去以後,會跟有天說些什麽,也不知道他手裏提著的那個禮盒內究竟裝著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彷徨
拉好行李箱的拉鏈提起掂了掂重量,覺得可以,風間又去到保險櫃拿出裏麵的一半現金和兩張黑卡。
見他一直來回忙碌,美咲抱著孩子坐在沙發邊絲毫也笑不起來,因為夜深,孩子早已在她懷間沉沉睡去,“真的要走嗎?”
“嗯,後天就走,機票我已經替你們定好了,剩下的那些錢等到了奧地利我再轉給你。 ”說著把錢和卡都放進女人貼身常用的手提包。
“可是,小澈怎麽辦”這一年多的時間,孩子的認知裏風間就是他的父親,美咲無法想象上飛機的時候他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動作頓了頓,隨即把包放在行李箱上麵推到牆角,回頭看了一眼他們母子,風間也舍不得那個孩子。
可比起性命來說,割舍才是最好的,“等他再大一些就會好的,小澈很懂事,等離開這個地方你應該告訴他他的親生爸爸是誰。”
望著他的背影心中複雜,不是沒這麽想過,這一走,美咲既辜負了有天的囑托,也留下了風間孤身一人。
走上前低頭親了一口孩子的額頭,把他抱回床上安置,風間取下自己脖上的吊墜戴在他脖頸,這個吊墜從小就跟著他,如今給了孩子也算留個紀念。
發現女人表情很是難過,他知道美咲不想對不起有天,“你也不要難過,這是我的決定,有天不會怪你的。”
“我知道……”但女人還是覺得愧疚。
從來有天說什麽她就做什麽,想到他現在時日不多,自己連他最後一麵也不敢見,心,“我隻是覺得的對不起他。”
“美咲,”坐回她身邊安慰,對她,與其說是歉意風間更多的是心疼,“我不是聖人沒必要讓任何人為我白白付出,有天不欠我,你也不欠我,所以沒有誰對不起誰。”
內心觸動更大,和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女人一開始內心有過不平衡,但現在她是真的舍不得。
風間是個好男人,接觸以後她就知道他是個處處都為他人考慮的好人,“風間,跟我們一起走吧……”
聽到這句話鼻尖酸澀,目光落在牆角收拾好的行李箱,風間也想,“我得留下。”
“可是你……他如果找到你……”
“我沒事的,你先去準備衣服吧,徐賢應該快好了。”避開她擔憂的眼神,風間動了動喉結轉移話題。
該來的總會來,這點早在他入警校的時候就清楚明白。
從哪裏開始,就得從哪裏結束.。
何況現在還有徐賢,以允浩的處事手段,當年他和女人發生那件事之後,她不僅還活著,現在又出現在日本,他不認為這僅僅隻是巧合。
“徐賢?你也要她跟我們一起走嗎?”終於提到她,晚上他剛帶女人回來時美咲還有點吃驚,後來得知是徐賢她才了然。
“是一起出發,但不同路。我想單獨送她去英國,那邊有家很好的修女院會收留她。”
“我還以為見她可憐,你會讓她跟我們一起 。”
“她確實是個可憐之人,但你和小澈我不想你們出任何事,萬分之一的幾率都不能。”在救下徐賢,回來的路上風間就想了很多,哪怕不是巧合他也不想冒險。
“你是覺得她很可能是你弟弟派來的?”意會到他話中的含義,美咲有些膽戰心驚,“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麽還……”
“我也不知道,”低喃打斷,純粹隻是直覺,風間也不想事實真的如他所想,“隻是覺得事情太巧……算了,不管怎樣英國那邊對她都是個好地方,別想了。”
“好吧我相信你的直覺,我先下樓去,她應該已經洗好了。”
“不用了,你先休息吧,明天還要去學校辦離職休學那些手續,我下去就好。”打消她準備下樓的念頭,風間剛好有話要對徐賢說。
“好吧,那你等下也要早點休息。”
“嗯會的,我下去了,晚安……”關上房間門囑咐她早點休息.
繞過主臥室的長廊經過客房浴室,聽著裏麵隱約傳出的水聲,風間目光停滯了幾秒隨後轉身下樓。
三十五分鍾,從徐賢進浴室開始已經足足半個鍾了。
下樓打開底層客廳的照明,係上圍裙繞進廚房燒水煮麵.,剛好冰箱裏還有一份炒年糕,風間果斷拿出它拆開。
盡管已經有了風間鶴一的身份,他始終改變不了煮食家鄉料理的習慣,
所以當徐賢洗好澡穿著浴袍從樓上下來,聞到的是一股濃濃的醬麵加炒年糕的香味。
看著男人穿著圍裙在廚房忙碌,她有瞬間的愣神。
嚐了一口味道覺得滿意,風間端著做好的醬麵、年糕放到客廳的茶幾。見她下來,他打了打手勢示意徐賢快點坐下。
擦著未幹的頭發楞在原地,意識到是給她做的,徐賢愕然。
拉著發怔的她去到沙發,在藤田那裏受了nue待,風間猜想她一定沒吃過多少東西,
【趁熱吃吧,你應該還餓著肚子】
驚訝他會打啞語,盯著冷麵和年糕,從到了藤田那裏,徐賢就沒怎麽吃過東西.。
從小她就因為天生殘疾沒受過別人的關心,那一刻她內心產生了極大的動容和內疚。
【怎麽不吃?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再打啞語提醒她趁熱,觀察女人細微的表情變化,風間保持微笑。
點點頭拿起筷子吃麵,第一口冷麵入嘴睫毛顫了顫 ,反複吃了幾口,徐賢的眼角越漸濕潤。
是家鄉的味道,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這種味道了。
記憶倒退到最初被青狼的人抓去囚禁,再到之後被送來日本,忍受藤田的變tai淩ru、尋找允浩交代給她的任務。
期間她受了遠超皮肉的苦痛,餓過肚子 ,吃過餿飯,受過酷刑,還被喂過糞水,她從來就沒被當成是人來對待。
越想,往嘴裏塞的年糕和冷麵就越多,想到剛剛下樓那刻,風間為她在廚房忙活,還笑著端出最好的東西招呼她坐下,徐賢的眼淚就克製不住。
【你怎麽了,怎麽哭了?】被她的眼淚嚇到,風間急忙抽了兩張抽紙遞給她。
接過紙張快速擦了擦眼淚,徐賢捂住口鼻沒有抬頭看他。
見她不肯抬頭便去旁邊給她倒來一杯溫水,風間耐心等她調解好情緒,等她願意抬頭了才打啞語,【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還是不合口味?】
搖頭,不是不合口味反而很好吃,隔了一年多再見,他還是跟徐賢初見時一樣驚豔,【不是的,很好吃!為什麽要特意煮東西給我?】
【我是覺得你在藤田那裏他應該對你不好,你是女孩子餓肚子不行,所以就順手做了。】
【女孩子?】
【對啊,難道不是嗎?】很奇怪她這麽問,隻是一頓推遲的晚餐而已,風間不覺得有什麽。
瞳孔再次因為他一句話變得顫動,女孩子?
受過無數的摧,那些nue待徐賢的人甚至是鄭允浩,沒有誰因為她是女孩子而心軟過。
拍拍她的肩安慰,知道她的過去亦覺得憐憫,風間沒想過要給她壓力,
【別想了,吃完了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就早點睡吧。】
【謝謝你】點頭,有太多話想要說,但最後還是隻有一句對不起。
想起允浩,想起那個動動手就能輕易捏死她的男人,徐賢到嘴的話又生生咽回喉嚨裏。
搖頭,本身就是風間對她有愧在先,如果不是他,女人也不會出現在青狼。
又聾又啞,聽不到不該聽的、也說不出不該說的,這就是允浩的手段,【謝什麽,是我對不起你才是。】
【對不起我?】懵了。
點了點頭對她真誠道歉,早在當年,風間就很想跟她當麵說對不起,可惜那晚之後, 他再也沒在青狼見過她,
【當年我跟你的那件事,是我冒犯了你所以要說對不起。事後我也找過你,想對你負責,但那時候發生太多事,後來就沒再看見你】
震住,原來他找過自己,女人以為他和其他那些人一樣,隻是發xie,隻是需要,沒想到他竟會有想負責的念想。
有什麽忽然在心底恍如明鏡,原來如此,恐怕他一點也不知道正是因為他想要對她負責,她才活在了更深的地獄。
鄭允浩差點要了她的命,還殘忍切下她的手指!
麵對此時的風間,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該恨,還是該感動。
【不過現在好了,在這裏重新遇見你,我終於可以彌補自己】哪怕明知她或許有目的。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避開他的視線不想讓自己的內心變得糾結。
埋頭把剩下的年糕解決,徐賢以為她還要再找尋幾年,結果他就在日本,【你不是韓國人嗎,怎麽突然變成日本人了?】
總算繞到這個話題,緊盯她美麗的側顏凝視這一生唯一bao過的女人,風間淡笑,【說來話長,今晚你還是早些休息吧,改天我們再細聊。】
點頭,明白他不想繼續徐賢便沒再追問。
吃光了年糕,收拾收拾盤子便動身上樓,期間他們什麽話也沒再交談,她也害怕跟風間獨處,所以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將門反鎖。
當周邊陷入一片寂靜,回想男人對她的關心,她緩緩跪在了地板,抱頭壓抑。
她不想這麽做的,不想,但她沒辦法。
她恐懼鄭允浩,更渴望能活下去,永久離開那個地方!
金在中是個好人她內心有動搖,但消息已經放出去,青狼的人很快就會來日本,就算她想回頭也已經來不及。
剛剛在浴室,她的手機收到了那邊發來的回複亂碼,提示讓她盡快撤回.。
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突然改變計劃,她但知道鄭允浩一定行動了。
很快,很快他就會來到這個地方!
悲傷,猶豫,她糾結著要不要馬上回信息告訴他們金在中現在的具體居住地,可掏出浴袍外側口袋的手機 ,她的指尖遲遲沒點擊。
編輯了一條亂碼又會想起風間對她的好,她半天也沒能下手將信息發出。
她痛苦,滿腦都是思想與良知在爭鬥,
捏緊了手機起身撲到床上,用被單緊緊裹住自己,徐賢陷入兩難境地……
第二日
深色的奧迪順著繁華的國道緩緩停靠在京都人流中心的購物廣場,搖下車窗探出一隻手抖抖夾在指關的煙頭,俞承浩隔著墨鏡眺望街邊來往的路人。
偶爾抽一口手裏的煙,他的目光來回在行人中尋找想要的目標。
坐在他身邊的副座,白賢同樣戴著墨鏡嘴裏嚼著口香糖,他搖下另一邊車窗,纖長的手腕掛著骷髏手鏈,格外惹眼。
“喂,你別開窗,會引來很多人。”對外他還是公眾人物,渝承浩迅速掐掉煙頭把他那邊的車窗重新關上。
隔著墨鏡看了他一眼,白賢沒說話
“別看我,這次我們兩個都不能暴露,對外你是過來開粉絲見麵會的,我不想添麻煩。”說著看了看自己那邊的窗口,渝承浩拿出煙盒準備再掏一根,不知道他們還要等多久,
“那個賤女人,都已經說了人在這裏,卻遲遲不回信告訴具體的位置。”
撇了一眼他手裏的煙盒伸手索取,本就背著允浩私自過來,白賢能想到的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浩哥的意思,要麽就是女人那邊有了變故。”
愣了愣隨手給他一支,從kai離開以後,渝承浩眼中的他就變了樣子,“你以前不是討厭煙嗎,少抽點。”
“是人都會變。”借他的火點燃抽了一口,白賢隔著濃重的煙圈從倒車鏡裏凝視自己現在的樣子,“是他教我的。”
仁慈隻會害了自己,學會拿起武器,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撓頭,知道他指的是誰,渝承浩低頭繼續抽煙,“他都已經走那麽久了,類似的話最好別讓燦烈知道,都是男人,心態你懂的。”
“扯回徐賢的問題吧,我們已經到這裏了,給她放個信 。”
“你真的確定這麽做?浩哥說過不讓你插手這件事,這次背著他過來要是被他知道……”
“怕的話就不要幫我。”抽完一根煙丟出車窗,等這一天等的太久,白賢寧可忤逆允浩的意思,“我是一定要找到他的。”
“你這是什麽話,不幫我就不會陪你來這裏,我隻是……浩哥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既然說了不準你插手就是不準,我們瞞不了他。”
“瞞不了再說吧,已經到了這裏,我就必須要見到金在中,徐賢不回消息我們自己找,反正人就在這裏。”也是因為這個目的,白賢才將行程多加一場在日本。
他執意如此渝承浩也沒辦法,誰讓他跟kai是最好的兄弟,“好吧,那就當我沒說。徐賢的聯絡方式隻有浩哥知道,她不出現,我們隻能從金範身上下手。”
“金範?他也來了?”
“嗯,那天我看見他從浩哥的辦公室出來,應該是派了他來日本。”
“可金範是龍騰的人,雖然現在歸我們管但始終不是心腹。”
“所以你認真想過沒有,我、尼坤、以及我們內部那麽多殺手不用,浩哥偏偏要金範出手?”
“什麽意思?”
“金範早在龍騰的時候就是樸有天訓練的殺手,本來是貼身保護燦烈的。他跟金在中沒有過交集,讓他來執行任務,不會猶豫也不會心軟,浩哥這次是動真格的。”
“那就在他之前找到他,”多了他就多了阻礙,如果真是金範,白賢得加快步伐。
他和渝承浩已經到了東京,那家夥也一定到了甚至可能比他們提前。
笑,早就在金範身上做了手腳,所以找尋他的足跡對俞承浩來說並不難,“這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們就能知道他在哪了。不過話說回來,你明天不是要開粉絲見麵會麽,萬一燦烈也來了怎麽辦?”
“幹嘛提他,”聽到他的名字心一緊,這一年多的時間兩人之間話越來越少,白賢變了,燦烈也變了。
“你的每場演出他都會去看,我想這次也不會例外……kai已經不在了,有些事你還是試著放開好些。”
何況樸有天的病情越來越差,隨時會離開,站在燦烈的角度 ,渝承浩相信他不會好受到哪去。
“知道了,我下去買點東西……”掏出口罩戴上製止兩人之間的話題,白賢逃避似得下車重重關上車門,越過來往的人群隻身走進遠處的購物中心。
他想要表達的意思他明白,也試過要放下,但每次他都會在生活中的某件事、某個環境中想起kai的存在。
那個人已經死了,他卻總覺得他還活著,
直到失去才明白心中對他有愛,所以他苦惱,他逃避。
這一年多的時間,他也相信燦烈把他的心態都看在眼裏,否則他也不會每場演出都默默坐在台下,最後默默離開。
歎出一口氣,越想越煩躁,白賢提高衣領擋住口罩,不曾想迎麵撞上某個焦急小跑的男孩,香草味的甜筒啪一下掉到了地上。
順聲低頭看了一眼,白賢發現左腿的褲腳被成功蹭了一口雪糕。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眨著大眼抬頭看他,小孩興衝衝買了甜筒,回頭就撞了人……
本想發火,見對方原來是個小孩,白賢燃燒的怒火立即消去大半,“沒關係,商場人這麽多,以後不要在這裏麵亂跑。”
“哦,知道了……”不好意思地撓撓小腦袋,發覺眼前的這個哥哥很好看,但臉上多了口罩,小孩子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
好眼熟啊……
“小朋友,你為什麽一直看著我?”注意到他發光的小眼睛,白賢下意識地摸摸臉部的口罩,沒掉啊。
“小哥哥,你的頭發還有眼睛……小澈好像在哪裏見到過耶~”
“小澈,你叫小澈?”
“嗯!我叫風間澈 ,爸爸媽媽都叫我小澈~”仿佛為這個名字驕傲,小孩顯得特別興奮。
“哦,日本人……可你為什麽會說韓語?”對風間這個姓氏驚訝,語言字正腔圓,白賢還以為小孩是韓僑。
“因為……”
“小澈!小澈你怎麽在這裏啊,嚇死媽媽了!”終於從遠處趕來恰巧打斷孩子的話,半天沒見孩子回來,美咲還以為他走丟了。
“我去肯德基爺爺那裏買甜筒,結果不小心撞到大哥哥了,”改口跟女人講日語,小孩指指白賢盯著地上化掉的甜筒委屈。
“天哪,你這個孩子!”看到地上的一團汙漬大驚失色,美咲慌忙從包裏翻出紙巾把它處理幹淨,並替孩子道歉,“這位先生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真是抱歉!”
“沒關係,我去洗手間洗一洗就好了,你是孩子的媽媽?”以日語回應,母親是日本人,孩子的日語也很標準,白賢原本皺著的眉頭得到舒緩。
“是的,孩子剛剛說要去買甜筒,半天沒見他回來猜想有事才過來看看,真是抱歉了。”收拾好地麵把紙丟進附近的垃圾桶,美咲深感歉意。
“不客氣,下次注意就好。”
“可是您身上的衣服被弄髒了,要不委屈您上我家一趟,讓我為孩子彌補一下,我先生剛好在後門入口等我們……”
“不用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了。”沒必要跟他們過多糾結,隻是看著那孩子,白賢有那麽一點顧慮,他的韓語……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帶孩子先走了,小澈,快跟哥哥說再見。”
“哥哥再見~”
“再見……”點頭,目送他們母子離開,白賢的目光定在遠去的孩子身上。
有那麽瞬間懷疑孩子跟那個人有關聯,但想到金在中的身體特殊,根本不可能會娶妻生子,再加上那孩子的年紀,白賢又打消了疑慮。
不會的,應該不是他,會韓語或許是培訓班,也可能是家境富裕請的家教。
這麽想著,他果斷繞去商場的洗手間清洗髒掉的褲角。
而帶著孩子從商場的後門離開,一上車便鑽進後車座,美咲最後一個關門上車。
“買好了?”在車上等了他們半天,徐賢也在後座等待,風間回頭瞄一眼他們啟動油門,話音剛落小孩就踩著坐墊從後摟住他的肩膀。
“小爸爸~剛剛我在商場裏麵撞到一位大哥哥!”
“是嗎,那你有沒有跟那位哥哥道歉啊?”
“道歉了,小澈不是故意的。”
“嗬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能道歉就是乖孩子。”摸摸他的腦袋鼓勵。
“好了小澈快坐好,爸爸要開車。”抱住小孩讓他坐好,美咲左手提著大包小包,順手把其中最大的兩個遞給徐賢。
“哦……”乖乖坐好,見母親把兩個大袋子遞給徐賢,孩子分外好奇,“哇,媽媽你給徐姐姐買了什麽啊,這麽大?”
“是衣服,”隔著孩子衝徐賢打了幾個手勢,美咲特意給她買了幾套裙裝。
愕然接過她的禮物,發現裏麵除了衣服還有一些護膚品,徐賢受寵若驚,推搡半天也不肯收。
“沒關係收下吧,路上要用,”硬是要她收下,哪怕她根本聽不見,美咲也相信她能看懂自己的唇語,“你一個女孩子隻身去國外不容易,我跟風間能做的僅此而已了。”
“對啊徐姐姐,你就收下吧~”伸出小手幫母親把禮物推到她懷裏,夾中間的小孩不懂太多,隻知道媽媽要做的事一定是對的“我很喜歡姐姐,就當是小澈送你的~”
讀懂他們的唇語鼻尖再次酸澀,點頭收下那些禮物麵露感激,車身越是前進,徐賢的內心越會感觸。
下意識地揣緊包裝袋看向車窗外麵,無法麵對他們一家人的和善笑臉,它眼中添了更多水汽。
明天他們就會送她走,英國最好的修女院,她值得他們這麽做嗎
反複這樣問自己,徐賢開始迷茫……
大廈病毒
【武道館】
“卞白賢!”
“卞白賢!”
“卞白賢……”
當舞台的燈光緩緩暗下,滿場的人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千呼萬喚。
在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中扣上耳機,白賢穿著演出服上台,霓虹燈光單獨照耀他的身影,栗色的頭發逆光發亮,透著濃濃的憂鬱。
單手握緊話筒,悠揚的鋼琴曲在頭頂徐徐響起,他逆光站在舞台中央為歌迷獻唱,是中場安可,也是快接近尾聲的最後一曲。
同樣的旋律,卻每次都是不一樣的心境,這也是他第一次沒有選擇鋼琴彈唱,
“接下來的這首歌相信很多歌迷朋友們都已經知道,它是我為一位逝去的故人所寫的,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歌名叫《為了你》.”
哽咽,伴隨話音前奏響起,全場的歌迷搖動著光棒齊唱唱la la la……
眸光掃視台下的每一位歌迷,白賢在她們的合唱中越漸哽咽,在VIP前排最靠邊的位置,他也看到了最熟悉的身影,燦烈。
跟渝承浩說